賀遠岑一怔,似是驚嘆他的變化。
眸光上下掃了一遍,仿佛要將他徹底看透。
可賀嚴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斂了神色,淡聲道:「晚了,我可就反悔了。」
賀遠岑頓時收了目光。
賀嚴脾氣多倔他是知道的,能鬆口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也不敢耽擱,忙道:「行,我這就去叫嘉嘉。」
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囑咐了句:「人家姑娘受了驚嚇,你態度好點,別犯驢脾氣。」
說罷,他抬手開門。
不知有人在,一打開,賀遠岑心臟被嚇得咯噔一下。
待看清那人面容時,鬆了口氣,「你怎麼在這兒啊?」
宋珺緹不躲不閃,也不說話,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最後,還是賀遠岑先受不了這份目光,蹙眉問:「怎麼了?」
「遠岑,你……」
宋珺緹張了張口,有些干啞,「你把我當什麼?」
宋珺緹眸色格外複雜,說出的話,也另他費解。
「結婚這麼多年,你對我,什麼感覺啊?」
「說什麼呢?」
賀遠岑一頭霧水。
回眸看了瞥賀嚴,見他並沒注意這邊,才把闔上門,將宋珺緹往外推了推。
耐著性子道:「我這會兒忙得很,你要是沒事,就去陪陪媽。」
話落,剛要下樓,卻又被宋珺緹叫住了。
賀遠岑有些不悅,「到底怎麼了?」
瞧他不耐煩的樣子,宋珺緹苦笑一聲,搖搖頭,極輕極輕地說:「沒事,你去忙吧。」
轉過身,兩道清淚落下。
賀遠岑總算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卻也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便下了樓。
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解除賀、許兩家的輿論危機。
許慕嘉是被賀遠岑推上來的。
越是靠近臥室門口,許慕嘉越是忐忑不安。
進門前,她忽然抓住賀遠岑的手,微微發顫,「賀伯伯,我怕……」
「沒事的。」
賀遠岑扯出一抹淺笑,溫聲哄道:「伯伯已經跟你阿嚴哥哥說好了,別怕。」
許慕嘉點點頭。
在開門前做足了準備。
饒是如此,進去之後,空氣中的那份壓抑還是讓她打了個寒噤。
屋子裡拉著窗簾,沒有一絲光透進來。
唯有床頭柜上那盞昏黃的床頭燈,忽明忽暗的映著賀嚴半張側顏。
賀遠岑將她推到床尾,乾咳一聲,「小嚴,嘉」
「出去。」
一道清清冷冷地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雖淡,卻不容置喙。
賀遠岑默了默,隨後鬆開了輪椅扶手。
臨走前,還不忘安慰許慕嘉兩句。
沒了賀遠岑,屋子裡的溫度似乎又涼了幾分,
明明賀嚴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可她就是被那股莫名的氣場壓地喘不過氣來。
許慕嘉緊緊攥住五指,死死咬住唇瓣,直到出了血,她才緩緩鬆開。
「阿嚴哥……」
深吸了口氣,怯怯糯糯地解釋道:「新聞上的事,都是假的,那些照片也都是合成的,你千萬不要相信……」
許是心虛的緣故,她越說,聲音便越小。
到最後,幾乎聽不見。
昏暗的燈光下,許慕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均勻清淺的呼吸聲。
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沒底。
幸好賀嚴並未因此說什麼,只是拿起手機點了幾下。
下一秒,一道短促的鈴聲從許慕嘉包里傳了出來。
「看看消息。」
賀嚴面無表情的提醒。
許慕嘉眸子裡含著茫然,卻也不敢違拗他。
從手包里拿出手機,一打開,便有一張照片躍於眼前。
放大之後,許慕嘉心口突然空了一下。
驟然抬眸,正好對上賀嚴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說說吧,你是怎麼做到植物人七年,還拿到了國外學府的學歷學位的?」
賀嚴語氣淡淡,仿佛事情與他無關一樣。
許慕嘉周身輕輕戰慄,結結巴巴道:「阿、阿嚴哥……我……」
「沒編好理由,是嗎?」
賀嚴毫不留情地拆穿,薄唇輕動,「難不成你要告訴我,這種經過國家認證的東西,也是假的?」
許慕嘉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那什麼是真的?」
他眉峰微挑,氣定神閒。
「沒病是真的,騙我是真的,假裝被綁架、實則調虎離山,把目標聚在時羨身上也是真的,是嗎?」
「不是的……阿嚴哥,這是誣陷,我沒有騙你,我……」
許慕嘉連連搖頭,極度的恐慌,讓她連一句話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真是假,賀嚴心裡早就有譜了。
自從方書瑤給他看了那些東西,他心裡便有了疑影兒,只是當時被情緒左右。
後來恢復了理智,第一件事,就是讓喬宇去查這些年許慕嘉在國外的所有生活軌跡。
說來也巧,賀隨把這條新聞給他看的時候,喬宇的調查結果也發了過來。
這之後沒多久,賀遠岑就進來了。
賀嚴語氣漸漸變冷,似從冰窖里飄出來的一樣,寒氣陣陣,「許小姐,我記得提醒過你,不要仗著小聰明,就把別人當傻子,你忘了?」
許慕嘉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舌頭好像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賀嚴微微抬眼,「現在這些事被爆出來了,你就想息事寧人,對嗎?」
「我……」
「說實話。」
僅僅三個字,就讓許慕嘉丟盔棄甲,認命般地點點頭。
「賀遠岑說的辦法,我聽了,但不可行。」
賀嚴屈起膝蓋,手腕隨意的搭在上面,「事情牽扯到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第一時間不說替她們查明真相,而是發公告替你說話,傳出去,輕則說我道德敗壞,重則連累企業形象。」
他也不再跟她繞彎子,直言道:「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既然已經鬧大,就算刪帖也來不及了,我有兩個辦法,怎麼選,全在你。」
許慕嘉吞咽了下口水,靜靜等著他下面的話。
只聽賀嚴道:「第一,你自己做過的事,自己承擔,我現在報警,讓警察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你帶走。
不論其他,就你參與綁架案這一件事,就足夠判幾年了,至於羨羨的死跟你是否有關,你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清楚。」
「不、不!我不要去警局,我不要坐牢……」
許慕嘉連連搖頭,嚇得眼淚橫飛,想也不想就說:「第二條,阿嚴哥,我選第二條!」
賀嚴眼眸微眯,無聲輕笑,「可我還沒說第二條是什麼,你確定嗎?」
「確定,確定!」
此時此刻,許慕嘉什麼都顧不得了。
賀嚴手裡捏著的東西,幾乎能決定她的一生。
如果他報了警,自己被抓走了,那她這一輩子,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所以無論第二條是什麼,哪怕是賀嚴讓她徹底從他眼前消失,讓她再也不要痴心妄想嫁進賀家,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