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羨訝然抬眸。
桃花眼中瞳孔微擴幾分,震驚,疑惑,不可置信,數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賀嚴調查溫子安。
所以他是也懷疑自己了嗎?
可賀嚴剛才不是說,他信自己的嗎?
見他瞳色微變,無辯無解時,時羨忽然就明白了。
賀遠岑說的是真的。
他查了。
她靜靜地凝著賀嚴,想等他告訴自己為什麼。
可賀嚴卻沒有說話。
賀遠岑不罷休,繼續逼問他,「時羨和那個男人距離過近,也不是我隨口胡謅吧?」
他可以不在乎時羨家境,不在乎她為了榮華富貴嫁進賀家。
但她絕不能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混淆賀家的血脈!
「賀嚴,綠帽子都懸在你頭頂了,老子好心好意替你摘,難不成你還要自己扶著帶上去嗎!」
「夠了!」
賀嚴厲聲一喝,眸色凌厲,眼尾泛紅,「賀遠岑,我說過,我相信時羨,任何時候都相信,既然你不是真心來吃飯的,那就滾吧。」
「我是你爸!」
「婚內出軌,拋妻棄子的爸,也算爸嗎?」
「你!」
「啪!」
賀老太太終於看不下去這場鬧劇,拿起面前的碟子,重重往地上一摔。
剎那間,瓷片四碎!
她站起身,抬手指著賀遠岑,氣地渾身哆嗦,「滾,你給我滾,滾!」
賀遠岑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的宋珺緹一把拉住,隨即扯了扯唇角,「媽,您別生氣,小嚴,淺淺,你們陪奶奶吃飯。」
說罷,不顧賀遠岑的掙扎,拽著他就往樓上去。
也不知她哪兒來的力氣,從餐廳到臥室,竟沒被賀遠岑這麼一個大男人掙開。
到臥室,宋珺緹才鬆了鬆勁兒,賀遠岑趁機甩開她,不耐煩的理了下西裝袖口。
蹙眉冷斥,「你幹什麼?」
「我倒想問問你要幹什麼?」
宋珺緹將門甩上,「我有沒有提醒過你,讓你不要再去管小嚴和羨羨的事了,你為什麼不聽我的?把許慕嘉帶過來也就算了,你還說讓羨羨去做羊水穿刺,說小嚴頭上有綠帽子,賀遠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我那是都是為了賀家!」
「為了什麼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
宋珺緹掐著腰,「我知道你喜歡許慕嘉,想讓許慕嘉當小嚴的媳婦兒,可你現在還是羨羨的公爹啊,那種話是一個當爹的該說的嗎?」
想著剛才時羨在樓下被為難的樣子,宋珺緹就恨不得給自己眼前人兩巴掌。
她雖不是賀嚴親媽,也不是時羨的親婆婆,可她是個女人啊。
當眾說一個女人不檢點,跟別的男人鬼混,那是多大的羞辱。
像賀遠岑這種沒憑沒據的,根本就是造黃謠。
只是旁聽,她都已經不能忍耐了,何況時羨親身經歷。
宋珺緹睨了眼坐在床邊的賀遠岑,轉身便去拉開了櫃門。
見她將衣服都拿出來了,賀遠岑蹙了蹙眉,「你幹嘛?」
宋珺緹拉出行李箱,漠聲道:「既然這次回來,是為了參加爸的葬禮,現在葬禮結束了,我買了票,明天去國外找小隨。」
「明天?」
賀遠岑一愣,「爸的尾七還沒過啊。」
「有你在,我還有臉待到尾七?」
宋珺緹冷瞥他一眼,自顧自的收拾東西。
樓下。
賀嚴不顧老太太的阻攔,毅然決然地要帶時羨回金域灣。
老太太鼻涕一把淚一把。
走在院子裡,拉著時羨的手不肯鬆開。
「好孩子,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剛才那些話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奶奶最知道你的脾氣,誰說你不好奶奶都不會信的!」
時羨紅著眼眶點頭,由衷道:「謝謝您,奶奶。」
「傻孩子。」
老太太嗔了一聲,「你放心,這口惡氣,奶奶一定替你出!」
時羨越是不爭不搶,越是懂事,就越是惹人心疼。
老太太將她送到老宅門口,親眼看著她上車,又囑咐了賀嚴幾句,才不舍的揮著手讓他們離開。
車子一啟動,老太太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賀蓁和賀淺勸了好一會兒,才把賀老太太勸回老宅。
賀嚴透過後視鏡,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沒有停車。
有賀遠岑在,羨羨在老宅就不會舒服。
他不想讓她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委屈。
回到金域灣的時候,陳嫂已經睡下了。
時羨和賀嚴也沒吵她,直接回了二樓臥室。
入內,賀嚴自然而然的去掉腕錶,解袖口。
時羨晚他一步,闔上門。
眸子中閃過一絲掙扎。
深吸口氣,低聲輕喃,「孩子的事……」
「我知道。」
賀嚴淺淺打斷她的話,將袖扣丟進抽屜,轉身,瞳孔深凝,「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你。」
似是怕她不信,又加重了語氣肯定,「真的,從來沒有。」
「那為什麼要調查溫子安?」
話一出口,時羨就後悔了。
不等賀嚴回答就否認了自己,「算了。」
眼睫微垂,留下一句「我先洗澡」,便逃離似的朝浴室去。
手才搭上門把,便覺腰間忽然一緊。
灼熱從她背後靠近,下一秒,清淺的松香氣息在四周散開。
賀嚴微微含腰,近乎完美的側臉與時羨緊緊相貼,輕磨淺蹭。
好一會兒,才傳來低啞磁性的聲音,像緩緩拉奏的大提琴。
「羨羨,我是個商人,這麼多年,多疑多思已經融在我骨子裡了。」
「所以一直覺得,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就像你我,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愛你,你對我好也是一樣。」
他將手臂收緊幾分,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我調查他,不是因為我懷疑你們有什麼,而是我擔心,他對你另有圖謀。」
「什麼圖謀?」
「我不知道。」
賀嚴喉結輕動,「我讓喬宇去查,拜託景銘幫忙,但最後,什麼也沒查到。」
「那你為什麼不肯相信,他沒有圖謀呢?」
「溫子安是醫生,醫者仁心,每一個經他手的病人,他都會照顧,或許對我更特殊一點,那也是他看在蓁蓁的面子上。」
時羨脖頸微轉,卻意外與賀嚴貼的更近了。
不知不覺間,呼吸交錯。
「阿嚴,別把人想那麼壞,你相信我一次,他真的不是個壞人。」
賀嚴沉默了。
良久,才從喉間吐出一個字,「好。」
窗外月光柔和,存了些旖旎。
似是在迎合室內的軀殼糾纏,靈魂相融。
時羨懷孕四個月,賀嚴忍了四個月。
面對她,他永遠是食髓知味,不知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