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一會兒,還是摁下了接聽。
「餵。」
不等她說話,對方就直接自報了家門。
「我是賀遠岑。」
饒是時羨知道,聽到這個聲音,卻還是目光一沉。
可他畢竟是賀嚴的親生父親,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故而還是很禮貌地跟他打了招呼:「爸。」
賀遠岑沒有接腔,直接提出了自己打電話的本意,「我想見你一面,地點可以你定。」
話落,他又補了一句,「就現在,不用告訴賀嚴。」
時羨有點猶豫。
說實話,她剛才是想給賀嚴打個電話的。
但賀遠岑這句話一出,就是把這條路堵死了。
正想婉拒時,他又沉沉開了口,「老太爺的喪事剛過,我不算很忙,如果你覺得今天不方便,我也可以過兩天去你公司,請你的領導幫我找你。」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威脅的意思了。
很明顯,來者不善。
時羨思量一瞬,還是選擇應下,「那就在我公司這邊的越清茶館吧。」
賀遠岑說好,他二十分鐘後到。
越清茶館。
時羨懷著孩子,不能喝茶,所以就要了一杯白開水。
坐下沒過多久,賀遠岑就過來了。
他一身深色高定西裝,雖然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但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出頭。
跟電視裡描述的精英很像。
時羨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打量他。
也總算知道,賀嚴兄妹幾個為什麼都長得那麼好看了。
父母的基因,真的占很大一部分。
饒是賀遠岑老了,也能看出其年輕時的風姿。
見賀遠岑越走越近,她扶著腰站起來打招呼,「爸,您來了,要喝點什麼?」
聲音清清雅雅,不卑不亢。
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把她襯得更加出塵。
這姑娘也算是懂禮貌,不管自己怎麼罵她損她,從未見她紅過臉。
人長得也好,只是長得好,不是什麼好事兒。
如果再用這張好臉勾引男人,就更是不可饒恕。
況且,她還有那麼不爭氣的家人,全都坐了牢。
比起以前,更配不上他們賀家。
賀遠岑把時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後把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幾個月了?」
時羨一怔,表情有些木訥,「四個月了。」
原以為賀遠岑也同賀老太太夫妻一樣,在關心孩子。
不管怎麼說,也是他的親孫子。
不是都說,隔輩親嗎?
卻不料賀遠岑沒有半點笑意,甚至眸子裡還閃過一絲厭惡。
雖快,但還是被時羨捕捉到了。
「四個月。」
賀遠岑低聲重複了一遍,冷冷地勾了唇,「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什麼時候查出來?
他怎麼這麼問?
可礙於賀遠岑的身份,她還是有問必答,「大約三個月前。」
賀遠岑點頭,「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賀嚴好像出差了吧?」
話一落地,時羨的臉色就變了。
她隱忍著怒意,平靜的開口,「您這話什麼意思?」
「賀氏集團家大業大,是小嚴的爺爺和我一起打拼下來的,小嚴接手之後,把公司規模又擴大了一些,可是男人如果忙了工作,難免會忽略自己的女人,小嚴的奶奶是這樣,媽媽也是這樣,到了你,也不會有例外。」
賀遠岑朝後倚了倚,雙手分別搭在椅子兩側,像個穩坐在雲端的上位者,「只是小嚴的奶奶和媽媽在丈夫忙工作的時候選擇了照顧家庭,而你,你選擇了什麼。」
他這話說的不明不白。
時羨咂摸了一會兒,想著應該是說自己工作的事。
反駁道:「您誤會了,我工作,是賀嚴支持的。」
賀遠岑蹙了蹙眉,以為她是故意打岔換話題。
目光漸涼,聲音沉冷,「那你在外面找人,也是阿嚴允許的?」
「找人?」
找什麼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了。
他直接了當的說:「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要問你一句實話,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姓不姓賀?」
時羨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氣血直衝中樞。
她敢保證,如果對面坐的這個人不是賀嚴的父親,自己一定毫不猶豫的把桌子上這壺熱水潑上去!
這種話,別說是公爹和兒媳,就算是整天生活在一起的夫妻,也沒有一個能問的出口!
偏賀遠岑倒是坦然自若,替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道:「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或許你覺得我說出來很違和,但是你別忘了,我們賀家不是普通人家,家產總額加起來,是多少普通人家十幾輩子也掙不來的錢,不得不謹慎。」
時羨把牙咬的嘎嘎作響。
雖然知道他找自己沒什麼好事,可萬萬沒想到,賀遠岑竟懷疑自己腹中孩子的了來歷!
太欺負人了。
沒這麼欺負人的!
她單手覆上小腹,深深吸了口氣,起身,「賀先生,請您注意言辭,如果沒有證據就胡說八道,我可以告你誹謗。」
她甚至連爸都不再叫了。
叫這種人爸,是對這個字的侮辱。
可賀遠岑本來就不在乎這些,依舊雲淡風輕,「我沒有證據,就不會過來找你,你在賀嚴出差的時候懷孕,這個時間,是不是卡的太好了?」
時羨氣的手腕都在發抖。
正要反駁他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高罵。
「好個屁!」
尖銳的聲音在茶館裡格外刺耳,惹得周圍人紛紛朝這邊看。
連侍應生都忍不住想過來勸。
誰知還沒走近,一道牛油果綠的身影就飄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把抓住桌子上的茶壺,打開蓋子就朝賀遠岑身上潑。
一壺熱水澆下來,賀遠岑燙的臉都在抽出,頭頂上還頂著幾朵泡開了的菊花。
看起來狼狽極了,大聲震怒,「你幹什麼?」
「我來給你洗洗腦子!要不是我剛好路過從外面看到你,你還想把我嫂子欺負到什麼地步?!」
賀淺出了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昂頭道:「我告訴你,我嫂子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純潔的人,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我哥的,倒是你,有時間管我哥不如管你自己,你要是不信任我嫂子,那以後孩子生下來了,你不用看也不用管,我就告訴我小侄子,他爺爺死了。」
「你!」
賀遠岑氣的鼻子都歪了。
公共場合,再加上渾身濕噠噠的,讓他本就不高興的面孔變得更加難看。
賀淺這死丫頭竟敢當眾讓他下不來台,必須得教訓。
想著,賀遠岑忽然揚起右手。
賀淺驚的脖頸一縮,時羨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圈懷裡。
眼看著巴掌就要落下來,卻突然被握住了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