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借種

  第十四章

  尤玉璣一怔,有些不自地別開了目光。往日不知他是男兒身,親密地以姐妹相稱。如今既知曉,他再喚她姐姐,這輕淺的「姐姐」好似蒙了一層水霧。

  夜裡涼風吹拂,將司闕雪『色』的裙角朝尤玉璣溫柔吹,每每差麼一點點就要碰到尤玉璣的裙角。尤玉璣垂著眼睛,望著他水波般一次次輕輕浮近的雪『色』裙擺,轉移了話題:「這樣晚怎麼抱著百歲出了?」

  百歲還小,顯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它被司闕抱在懷裡許久,有點困了。涼風吹得不舒服,它將臉往司闕懷裡鑽。

  「我日日服『藥』,身邊總有各種『藥』物。它不就會『亂』吃,說不定誤食了我的毒。」司闕捏捏百歲的後頸,目光略落在尤玉璣身上,「所以想讓姐姐暫幫我養一養百歲。」

  司闕捏著百歲的後脖子將它拎起遞給尤玉璣,尤玉璣趕忙將它接過。百歲忽從溫暖的懷抱里暴『露』在初冬的寒冷夜風裡,不舒服地小尾巴拘起。下一刻到了另外一個更加溫暖的懷抱,它立刻舒服地在尤玉璣懷裡挪了挪尋了個最舒服的地方窩起。

  不僅更暖和,還更柔軟!

  「喵嗷……」它撒嬌一樣小喊一句,再用臉蛋在尤玉璣懷中蹭了蹭。

  顯,百歲是個沒良的,它可不認主,誰懷抱舒服它就跟誰走。

  司闕看了百歲一會兒,皺了皺眉。

  ——有點不大高興。

  「夜裡風大,要去我里坐坐嗎?」尤玉璣柔問。

  若是往日,她定直接邀司闕去曇香映月去喝一杯熱茶。可如今因知他是男兒身,免不得要有所避諱。

  「不去了。」

  司闕望著百歲,慢悠悠地說:「真令人羨慕。」

  「嗯?」尤玉璣抬眸望向司闕,顯不太懂司闕的言下意。

  「羨慕它可以長命百歲。」司闕『摸』『摸』百歲的頭,抬眼望著尤玉璣沖她淺淺地笑:「姐姐好眠。」

  尤玉璣輕撫著懷裡的百歲,目送司闕離去的背影。

  以前,她因為與司闕都是亡國人,生出同病相憐的感慨,又感於他身為堂堂公主不得不屈尊為妾,中生出太多憐惜。

  就在昨日,她剛知道司闕本是男子。

  司闕原以為尤玉璣會避不及,罵他登徒子。可尤玉璣里的憐惜卻更濃。

  「羨慕它可以長命百歲。」

  ——品著司闕離開前說的這句話,尤玉璣想起闕公主活不過雙十年華的傳言。傳言真假不可知,這段日的接觸,她確實親眼見了他的病弱。

  若她沒有記錯,司闕今年應當十九。

  尤玉璣輕嘆一,抱著懷裡已經睡著了的百歲,轉身曇香映月。

  ·

  司闕到雲霄閣,褪下染了寒氣的外衣遞給流風,又是一陣斷斷續續地輕咳。

  咳得令人生厭。

  停雲從樓下上,手裡端著一碗濃稠的褐『色』湯『藥』遞給司闕,後規矩地立在司闕身側,看著他喝『藥』。

  司闕將碗裡的湯『藥』飲盡,將空碗遞還給她。

  司闕走向窗口,將窗戶推開。雖他體弱懼寒,卻有些喜歡帶著寒意的涼風。若是涼風打在身上能讓他覺得冷,更覺酣暢快感。

  停雲猶豫了一會兒,沒有退下去,而是望著孑立在窗前的司闕,開口:「殿下,若您想要個女人。要,便是。」

  沉默。

  停雲了,只聽見從窗外流進的風。她不敢再多言。

  司闕望著遠處的山巒與樹影,眯起眼睛。

  暗夜裡,縱使有星月相照,婆娑的樹影與重疊的山巒亦陰森森的,仿若可怖巨獸,張牙舞爪。

  要,便是?

  怎麼要?用他早已衰竭的身體去找一個女人洩慾,後安理得地去死?

  「收拾一下,明晚離開京城。」司闕道。

  停雲剛要下樓,聽了司闕的吩咐,她立刻應了是。

  司闕又說:「走前,陳安處理了。」

  停雲疑『惑』了一下,才問:「隨我玩弄?」

  司闕默許。

  停雲屈膝了禮,轉身退出去。

  ·

  一夜間,昨天府里發生的事情早已在各處傳開。

  首先是陳順嚇了一跳。父王動了怒,拿出世子位警告陳安。而這府中除了陳安,晉南王只有陳順一個兒子了。

  林氏緊張兮兮的小問:「這……可能嗎?」

  本是從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倒是在十萬八千里外給支起了一架希望燈。

  陳順連連搖頭:「你可記住了,茲事體大,全當不知道這件事情!記住了!」

  林氏急忙說:「你我想成什麼蠢『婦』了?除了你,我自不會與任一個人提起此事。我還想勸你著,千萬別給自己希望飄飄起。咱就安生過自己的日子,若真有麼一日,就是前世修的福氣,沒事是正常的。」

  陳順聽妻子這話,一方面覺得欣慰,一方面又從妻子這裡得了敦促。

  「好了,我得出門去接凌煙了。」陳順站起。

  林氏跟著站起,幫著他理了理衣襟。

  ——陳凌煙前幾日去了她的外祖母家,今日歸家。陳順需去接一接。

  ·

  翠玉一大清早樂哈哈地去找林瑩瑩。

  「個裝腔作勢的表姑娘這得死了顆想當正妻的嘍。」翠玉笑死了,「我可真開。瞧她往日德……在世子面前是多雪山尖尖上的雪蓮花兒,在咱面前就變成了凶神惡煞的食人花。哈哈哈,讓她往日裡嘚瑟,在要跟咱一樣當妾嘍。」

  林瑩瑩是高興的。

  方清怡往日裡對她與翠玉可不算好,人非聖賢,幸災樂禍是常事。

  「是挺讓人唏噓的。」林瑩瑩抓了捧瓜子兒吃。

  兩個人『性』格有差。翠玉張嘴向愛得罪人,今兒個更是不饒人:「我房裡丫鬟昨晚幫我盯著,假白花昨晚兒上遇到雲霄閣位了。」

  林瑩瑩隱約聽說了,卻並不知道詳情,頓了興致:「細說,細說!」

  「丫鬟離得遠,說的話倒是沒聽清。只見朵假白花見了雲霄閣位後,臉都綠了!最後是哭著跑開的,世子爺沒去追她,讓她自己跑了!雲霄閣位平日不不響的,是絕,居讓世子跪在腳前擦地!」

  不知道是夜深視暗,各處盯梢的下人沒看清,又或者是傳傳去,出了差錯。陳安蹲在司闕面前擦雪泥的一幕,如今被傳成他因為和表姑娘互訴情衷被雲霄閣位發,他竟跪在雲霄閣位腳邊哄人。

  翠玉和林瑩瑩笑了好一陣。

  顯,她兩個並非勾欄里的痴情女子眷戀著陳安。相反,她兩個在煙花地見多了人情百態世態炎涼,盼著陳安為她贖身是真,深情蜜意倒是裝的。

  所有的「愛意」,不是因為他是陳安,而是因為他是世子爺。

  「走了,走了,咱得往曇香映月去了。」林瑩瑩站起身。

  一大早,尤玉璣派人給幾個姨娘遞了話,今天請她過去聽戲。

  尤玉璣今天在府里請了戲班子。

  林瑩瑩和翠玉都是愛熱鬧的人,一邊吃著瓜果零嘴,一邊聽戲。春杏了,她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糕點吃的少。

  尤玉璣坐在一張圈椅里,望著戲台子上的表演,因煩擾而走神。

  她急迫地需要一個孩子,一刻都不想耽擱,可挑人沒有她想的樣簡單。她到底是做不到隨便找一個人。

  原本是想著孩子的父親應當品端正,最好聰明些,要是相貌出眾是更好了。可間緊迫,讓她如分辨出一個人的品?

  因不想與孩子的父親有牽扯,她又不願意找原本就認識的人。

  她無輕嘆了一,忽想若孩子的父親本就是得了不治症,待她將孩子生下他就會病逝倒挺合適。一方面她省去了許多麻煩,另一方面為對方留下了血脈。算兩全美。

  可她上哪裡找一個品端正又有才學又容貌出眾的病重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地在眼前一閃而過。

  手中捏著的軟帕悄緩緩落了地,尤玉璣愕抬手,纖纖素指捂住自己的唇。

  她望著戲台子,上面的戲子穿著花花綠綠的戲服咿咿呀呀地唱著曲兒。濃烈的『色』彩慢慢糊成了一團。

  他在唱什麼?

  尤玉璣仔細聽了聽,曲子不曾聽過,詞卻似乎是改編自司闕曾經的一首舊詞。

  尤玉璣聽見自己的跳怦怦了兩,耳朵好像一瞬間失聰,聽不見戲台子上的曲詞,緊接著什麼都聽不見了。

  ·

  上午聽戲還晴空萬里,半下午竟紛紛揚揚落了雪。

  到傍晚雪仍不見停,尤玉璣穿上『毛』茸茸的淡紫『色』斗篷,提了一盒紅梅酒,往雲霄閣去。

  涼風拂面,將兜帽向後吹去。一瞬間落雪落在尤玉璣烏鴉鴉的雲鬢上。

  她走到雲霄閣,流風不知道去了哪裡,只停雲在一樓收拾草『藥』。

  「殿下在樓上?」尤玉璣問。

  停雲還未答話,樓上忽想起司闕的琴。

  停雲不需再答,尤玉璣已經直接往樓上去。她走在樓梯上,將腳步放得輕緩,儘量不去打擾司闕撫琴。

  到了樓上,尤玉璣站在珠簾後,望向琴案後撫琴的司闕,認真聆聽。

  司闕在彈一支送別的曲子。

  「正下著雪,姐姐怎麼過了?」司闕垂目,視線落在琴弦上。分別的刻,他反倒不想抬眼去看她。

  尤玉璣沉默了一會兒,似猶豫要不要這一曲終了再說。

  最終她沒有。

  在司闕的琴中,她溫柔開口:「姐姐過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司闕唇角滑出一抹乖順的淺笑,說:「姐姐說無妨,凡我能做到。」

  他想,應該沒有什麼他做不到的。

  尤玉璣輕輕抿唇,溫:「我需要一個男人,給我一個孩子。」

  悠揚的琴調忽錯了一,繼而生生頓住。

  司闕瞥向自己的食指,上面有一滴被琴弦割破的血珠兒。壓錯的根弦,斷了。

  司闕抬眼,望向珠簾後道曼妙的身姿。

  一陣珠簾輕晃。

  尤玉璣挑簾進,緩步朝司闕走過。

  她緩緩而,足畔的裙擺搖曳生姿。

  司闕看見尤玉璣的雲鬢被雪沾濕了一些。

  尤玉璣走到司闕面前,將手中提著的盒紅梅酒放下。她望一眼桌上的燭台,想起前天晚上雲平寺客房裡支短了一小節的白燭。

  她轉眸,對司闕笑得瀲灩,後俯下身,湊到司闕耳邊,溫柔低語:「姐姐的腳,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