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水聲

  一百零二章

  司闕覺得尤玉璣這話不對。

  他早就毒入膏肓。

  他的手在熱水下滑過尤玉璣的腰側,撐在她的後腰,將人往懷裡託了托,抱了個滿懷。熱水在兩個人身體之間往上擠漫,拍擦過尤玉璣先前被他咬紅的胸口。濺在他的下巴上,也濺在她的臉頰。尤玉璣微微偏過臉躲避。過分的密不可分讓尤玉璣被箍得有些不太舒服。她推了推司闕,企圖將他推開些。

  尤玉璣不得不再次懷疑司闕的身體到底是不是真的病弱,明明都染了風寒發著燒,她渾身沒氣,他禁錮著手臂卻仍然氣那麼多。

  尤玉璣徒勞一場,沒將他推開半分,不由軟問:「你就不覺得倦嗎?」

  「倦。」司闕垂下頭,將下巴搭在尤玉璣的肩上。他偏過臉,去嗅了嗅尤玉璣身上的香氣。

  「我睡了。」他說。

  尤玉璣愣了一下,再次推了推他,緊緊抱著她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會吧,他當真要坐在這裡抱著她睡?

  尤玉璣不由笑了。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去,到了該安歇的時候。尤玉璣側耳去聽,隱約聽見一點菸花爆竹的音,不知城中誰家的小孩子在放爆竹。

  今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方清怡被她令人送到王爺前,王爺必然會叫她過去詢問。

  尤玉璣不由又想起另外的事情。

  只待過了年,尤家和晉南王府兩家會一起進宮見西太后,將那份她與陳安之早就簽下的和離公之於眾。

  算了算,也沒剩幾天了。

  原本她打算在自離開前,設計將司闕帶走。如今得知他昔日的所有示弱都是假裝,他想離開隨時都可以,完全不需要她他籌謀『操』心。

  除了司闕,他幾個小妾……

  尤玉璣打算找個機會詢問翠玉願不願意離開王府。至於春杏……春杏實在是太老實本分,她也不確定春杏願不願意離開王府。

  尤玉璣又想到母親和弟弟,還想到二哥這次進京的事情。過了年大年初八,陛下就要出征。二哥這次來,恐怕會被陛下遣去軍中。疆場刀槍無眼,何況她父親便葬身於疆場。她不不擔心……

  紛『亂』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壓在她心頭,本就疲倦得。在熱氣騰騰的浴水中,她慢慢合上眼,竟也逐漸睡著了。

  水汽氤氳,擠坐在浴桶里的兩個人相擁而眠。溫暖的水流包裹著兩具緊密相切的身體。

  博山爐里加著尤玉璣親手調的香料,從窗縫漏進來的夜風將裊裊香線吹拂成幾道逶迤的曲線。

  一室溫香暖意。

  許久後,尤玉璣慢慢睜開眼睛。她醒過來,因身體的旖旎熱感。她蹙著眉,盯著睡著的司闕。

  她隱隱覺得那杯水裡加的『藥』,並非尋常的催情散。或者用量太少?不是那般難捱症狀,而是讓人不由有一若有似無的淡淡緋思旖念。讓她做了一場難以啟齒的香夢。

  尤玉璣皺著眉,即使並非單純的閨中少女,也不太願意回憶剛剛的夢境。

  司闕抱著她的道從未減弱,這樣緊密的相擁,讓尤玉璣開始變得不自在。她『摸』到腰後司闕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掰他的手。司闕的手還沒有被尤玉璣扯開,耳畔已多了許多水。

  尤玉璣垂眸,望著輕晃的水。漣漣水上映出她發紅的臉頰。

  「姐姐。」司闕醒過來。他懶懶地沒有睜開眼,而是偏過頭,將臉枕在尤玉璣的肩上。

  「姐姐……」他再喚了一。

  「鬆開。我要出去了。」尤玉璣說。

  司闕還是沒鬆手。

  尤玉璣望向他,看著他的唇角慢慢漾出一抹笑來。他懶洋洋地開口:「姐姐做了個美夢。夢到誰了,是不是我?」

  尤玉璣默了默,轉而唇畔漾出笑容:「是做了個美夢,可是沒夢見你。」

  司闕睜開眼,望著尤玉璣瀲灩柔情的眼波。

  「姐姐,不要說謊。」

  不可以,不可以夢見和別人在一起快活。

  尤玉璣含笑望著他,不說話。

  司闕盯著她的眼睛半晌,慢慢鬆了禁錮她的手。

  尤玉璣起身,嘩啦啦帶起一陣水,晶瑩圓潤的水珠沿著她的身體滾落,一滴又一滴。

  司闕抬著下巴,目光落在尤玉璣鎖骨上的一滴水珠上。隨著她低頭的動作,那滴水珠越過她的鎖骨,沿著滑軟的肌理,緩緩攀上雪峰,再加快了速度向下滾落,婉轉沿著她的腰線向下滾去。

  她已經轉過身,抬起筆直的長腿從浴桶里邁出去。

  司闕看不見那滴水珠了。

  尤玉璣邁出浴桶,走到窗下的方桌旁,拿起桌子上乾淨的寬大棉巾,將抖落開,向後輕擲,搭在肩上,一半垂在後背,另一半搭在身前,她將濕漉漉的長髮從身後的棉巾拿出來,盡數攏到搭在棉巾的這一次。

  司闕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看著她微微偏著頭攏擰濕濕的長髮。寬大的雪『色』棉巾半搭在她身上,半遮半『露』。

  身後又響起水,知道是司闕從浴桶里出來,尤玉璣也沒在意,仍舊擰著長發上的水漬。

  司闕一步步朝尤玉璣走過去,停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

  尤玉璣沒聽見身後有麼音,隨口說:「桌子上還有擦身的棉巾。」

  司闕還是沒動。

  尤玉璣詫異地回過頭去,司闕忽然摁住她的肩。尤玉璣愣了一下,隨著他推來的道向前去,直到抵在身前兩步遠的椒牆。

  牆上濕漉漉的,水汽貼在尤玉璣的身上。尤玉璣還沒來得及後退,身後的司闕已經靠了過來,將她擠在身前與牆壁之間。她身前的牆壁是硬的,也是濕漉漉的。她身後的人也是濕與硬的。

  尤玉璣剛要開口,身後傳來司闕的音。

  「姐姐。」他喚她,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染了病氣的沙啞。

  他幾乎沒有停頓地再喚了:「姐姐。」

  尤玉璣知道他想做麼。當司闕的手順著她的腰線滑下去時,她沒有阻止。

  「姐姐。」司闕在喚她,卻並不需要等到她的回應,只是這樣一又一地喚著姐姐。每一次進去,便喚一姐姐。

  司闕湊過去,咬在尤玉璣的肩。不管是夢裡的人是誰,你的夢外只可是我。他抬手握住尤玉璣的下巴,扭過她的臉,去親吻她。與他的道相比,他的親吻是另一密密麻麻的溫柔。

  不由地,尤玉璣想起了剛剛的那個夢。

  水汽氤氳的淨室里,她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夢裡夢外都是一場人間極樂。

  ·

  晉南王得知尤玉璣將方清怡送了過來。他從王妃房中出來,快步走進前廳。

  方清怡全身無地坐在椅子上,垂著頭,沒麼精。她雙手垂在身側,左邊的袖子上還沾著血跡。

  晉南王快步走到她前,抬手指著她半晌,生生把話咽了下去。最後又拂袖離去,一個字也沒說。他怕他再待下去,會一怒之下將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一刀砍死。

  晉南王走出屋外,立在檐下,任由夜裡的涼風吹拂在臉上,『逼』迫自冷靜下來。

  長平沿著抄手遊廊快步走過來,稟話:「王爺,用了刑之後,方姨娘身邊的丫鬟已經麼都招了。」

  綠梳可不是個膽子大的丫鬟,也沒有麼誓死效忠的決心。長平略施刑,她便自知道的事情通通都招了。

  晉南王長舒了一口氣,克制著滿腔的怒火,質問:「世子醒過來沒有?」

  「還沒有。太醫已經給世子看過,給開了強效『藥』。太醫說過不了多久就醒來。世子腹部受到的刀傷並不深,也並非要害,不要緊。只是世子爺手上和前胸的燒傷有些麻煩。」

  晉南王『逼』著自冷靜下來,問:「雙手以後可會影響使用?」

  「世子爺左手上的燒傷不嚴重,右手傷得有些厲害。依著太醫的意思,日後不康復常使用,還需要再觀察一陣子。」長平稟話。

  晉南王嘆了口氣,道:「等世子醒了之後,將人抬到前廳。同時去曇香映月把世子妃請過來。」

  方清怡一個人的『性』命並不重要,如果今日夠用這麼大的代價使陳安之醒悟,倒也值得。

  ·

  晉南王派人去暗香院請尤玉璣去前院說話時,尤玉璣還在淨室里。

  枕絮站在淨室外叩門稟話。

  尤玉璣坐在桌子上,忍了忍線里的顫,儘量用尋常的語氣開口:「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枕絮轉身去了小間,給尤玉璣準備外穿的白狐裘,這麼晚了,夜裡的風寒著呢,夫人還生著病,可得多穿些。

  尤玉璣抬腳去踢司闕,腳腕被司闕握住。

  「別鬧了……」尤玉璣蹙著眉,壓低音。

  「沒有鬧。」司闕湊過去,吻了吻尤玉璣腳踝上的那粒紅痣。他抬眼,對尤玉璣慢慢笑起來。

  尤玉璣趁他不注意扯回自的腳,又抬腳去踢了踢他的肩。她低警告:「你再不分場合不分情況胡鬧,姐姐可要換個聽話的小情郎了!」

  她從桌子上下來,去拿衣服穿。

  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桌子上的衣裳,手腕又被司闕握住。司闕用一拉,將她拉回來,讓人撞進懷裡。

  尤玉璣帶著嗔意地瞪著他,這是真的要生氣了。

  司闕卻無辜地說:「我只是想幫姐姐穿衣服。」

  「還是先給你自穿衣服吧。」尤玉璣頓了頓,補一句:「怪難看的。」

  司闕怔住。難看?麼難看?哪裡就難看了?

  尤玉璣已經笑著推開了他,轉身去拿衣服穿。她衣服還沒穿完,那邊枕絮已經從小間抱了她的白狐裘回來。

  「夫人,我給您……」枕絮動作自然地推門。

  尤玉璣瞬間變了臉『色』,看著淨室的房門被推開一條縫,立刻厲:「出去!」

  麼都沒看見的枕絮嚇了一跳,推門的手一抖,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她鬆了手,被推開一條縫的房門又重新關上,她呆呆望著前的房門,不知道夫人麼會突然發那麼大的火。

  「呵。」司闕忽然笑了一。

  尤玉璣心有餘悸地長長舒了口氣,便聽見身後司闕的低笑。她皺眉望過去,看見他笑得極開心的容。

  尤玉璣咬唇,後知後覺自的反應太大了。她將手裡抓著的東西,沒好氣地胡『亂』朝司闕扔過去。她低快語:「穿衣服!」

  東西被司闕接到手裡,他將尤玉璣過來的東西展了開,細細打量著。

  尤玉璣這才看清自扔過去的東西是她貼身的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