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不好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還腫著呢。
用丁香的藥粉又敷了小半個時辰,也沒完全消下去。
「看見沒,混帳男人就不能慣著。你給我把院門守好了,大晚上的,誰敲門也別開!」
枕著一根擀麵杖,我放心地睡下了。
一覺也不知道睡到什麼時辰,猛然間聽見床邊上有動靜,似是軍靴走動的聲音。
「誰!」
我立馬驚醒,伸手去枕頭下面一摸,哪知道摸了個空,隨後只覺得冰冷梆硬的一個東西頂在腦後。
混蛋男人,居然敢拿槍頂我後腦勺!
瞬間驚得瞌睡都醒了。
不就是一起睡覺嗎,又不是沒睡過,誰怕誰!
我揉了一下松朧的睡眼,擠出來一個嫵媚的笑容,然後緩緩地轉過臉看向他。
「少帥回來了啊,讓人家好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真是抱歉。」
陸楚寒身上披著厚重的軍大衣,渾身上下都挾裹著寒氣,我一時有些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外頭太冷,還是他又不高興了。
他黑沉沉泛著幽藍色的眸子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發毛。
原本頂在後腦勺上的槍口,此時已經轉到了額前,冷冰冰地抵在額頭上,我不敢亂動。
「少帥,今兒早上剛從人家床上爬起來,到了晚上這就翻臉不認人,這樣不大好吧?要不,你先把槍收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陸楚寒把手往後一收,手上的東西還順手耍了個花,掂了掂,拿在手上。
我這才看清,什麼槍啊,他的槍匣子已經卸了,在桌子上擱著呢,他手上拿的是我藏在枕頭下面的大理石擀麵杖!
「夫人睡覺的時候在床上藏根擀麵杖是什麼意思,是嫌陸某的活不夠好?」
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的臉不爭氣地「唰」的一下紅了。
陸楚寒用擀麵杖的一端輕輕挑著我的下巴。
「翻臉不認人,嗯?」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鎖骨上。
我身上只穿了睡覺的中衣,薄薄的一層,圓領的,露出來一大截脖子和鎖骨。
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鎖骨處深深淺淺的紅痕依舊很清晰。
我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聽不懂少帥的意思。深夜摸到我房裡來,今兒該不會是少帥您中了什麼藥吧?」
他喉結滾動,嗤笑一聲。
「以為我像你一樣蠢麼。不過,夫人紅著臉主動上位的樣子,倒是很誘人,值得下次再嘗嘗。」
我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
但嘴上不能認輸。
「少帥的低吼顫抖,也不惶多讓。」
「是麼。」
他的一條腿膝蓋架在床沿上,把擀麵杖放在一邊,抬著我下巴的換成了手指,用拇指緩緩摩挲著我的臉。
眸色更深,整張臉幾乎快要貼在我的臉上,鼻息近到可以清晰地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和菸草味。
我甚至覺得他抬起的另一隻手,馬上要過來解我胸前的盤扣。
我頓時緊張得心跳都加速了。
我背後靠著床柱,背部肌肉因為緊張而僵硬著。
一片深重的夜色里,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著他的氣息,更深露重。
我下意識的把手往胸前擋。
兩片微涼的嘴唇碰到我的嘴角,隨後緩緩地往我嘴唇上碾去。
嘴唇上的紅腫還沒消,我一時吃痛,瞬間眼淚都冒出來了。
「痛……」
陸楚寒停下來,輕笑一聲,隨即鬆開了我。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退到了門口。
「緊張什麼,不過是來瞧瞧你睡了沒有。」
他拿過桌上的匣子槍,推門出去,大步離開。
我只覺得胸口一松,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那種窒息感,終於消失了。
等他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丁香才貼著牆根蹭進來。
「夫人,那個,少帥剛才吩咐,讓夫人明兒搬去隔壁住……」
我的瞌睡都讓陸楚寒給折騰醒了,一時半會也睡不著。
我裹著被子靠在床上。
「丁香,你覺得呢,你想搬過去嗎?」
丁香歪著頭,認真地想了半天。
「其實我也希望夫人能搬過去,少帥明明就是喜歡您的,兩口子哪有分院子住的呢!可是……」
她若有所思地撅起了嘴。
「咱們要是搬去少帥那邊院子住,夜裡是不是就……就得天天伺候他,咱們就沒時間翻牆出去賺錢了,有點影響咱們賺錢……」
就是嘛,影響賺錢,搬什麼搬,我才不搬!
「不理他,睡覺!」
一覺睡到了天大亮,伸個懶腰,這一覺睡得還算不錯,總算身上感覺沒有那麼痛了,比昨兒輕鬆許多。
照照鏡子,感覺嘴唇上的紅腫和脖子上的印痕都消得差不多了。
我鬆了一口氣,換好衣裳,準備出門去給老太太問安。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隔壁院子裡有人在說話,又是柳菡珠!
她聲音怯怯懦懦的。
「我昨晚又夢見我的銘兒,坐在桌子底下哭,他說他下去找不到他阿爹,一個人孤孤零零的,他一直哭,怪我為什麼貪嘴要吃那一碟子什麼糕……」
說著說著,還帶上了嗚嗚咽咽的哭腔。
「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好,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表嫂也都已經改了,可是我一直都……都沒有辦法忘掉……」
我站在院牆根底下,聽著她的話,眼神漸冷。
丁香從裡頭出來,也聽見了這話,低低地「呸」了一聲。
「真是不要臉!」
這院牆隔音不好,有什麼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我看丁香還打算提高聲音罵她,連忙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先別出聲。
柳菡珠哭得越發傷心,我真不知道她這演技到底哪兒來的,這欲說還休的精神頭,讓她去唱孟姜女都合適!
隔壁院裡,只聞柳菡珠的哭聲,陸楚寒似乎沒有表態。
柳菡珠顯然是等不及了,又繼續哭訴道:「表哥,我知道一大早跑到你這裡來不太好,可我也不知道心裡話到底該跟誰說,沒有人願意聽我說這些,我也知道,所有人都翻篇了,可我就是放不下……」
陸楚寒語重心長的聲音響起。
「佛祖心裡裝著天地萬物和所有的悲喜,一定會願意聽你反覆訴說。」
他揚聲吩咐道:「李副官,送表小姐去祠堂里坐坐。我還有事,就不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