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見目的達到,趁著別人尷尬,她悄悄地溜之大吉。
柳菡珠張口結舌,難堪極了。
這些七大姑八大姨都一把年紀了,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這還吃什麼早飯,更忘記什麼點心的事了,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
「哎呀,平時看著挺好一姑娘,沒想到這麼黑心肝!」
「可不是嘛,我就說昨晚的肉怎麼好像有點味呢,菜也不新鮮,原來是買菜的錢都讓她給坑了!」
「損陰德啊!難怪年紀輕輕一嫁過去就死了男人,做得出這樣的事,克夫相呢!」
「還抹黑人家少帥夫人,我看少帥夫人倒是個好的,還答應給我去找神醫問方子,雖然是鄉下姑娘,但還算個實在人……」
……
唾沫星子都快把她給淹死了。
柳菡珠這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畢竟這裡好多都是長輩,她確實不是少帥府正兒八經的主子,也不好得罪少帥府的客人,只得低聲下氣地道歉。
因著這一場鬧劇,這些親戚們胡亂吃了個早飯,到奶奶那邊去略坐了一會兒,就紛紛都告辭回去了。
既然老太太已經不管事了,管事的柳菡珠這麼不把她們放眼裡,誰耐煩在這裡遭白眼呢!
甚至還有幾個好事的,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把我好一頓夸,明里暗裡的內涵柳菡珠明里一套暗裡一套。
丁香聽著這些話,一臉暗爽的偷笑。
她悄悄把一個香囊拿給我。
「夫人,這裡面有兩個蠟丸,裡面封著藥粉。你用的時候,只要把蠟丸捏破,把藥粉撒在對方臉上,讓他聞見就行,能暈個一刻鐘。」
我把東西收了起來。
等著眾人都各自散了,我送了她們上馬車,再回到老太太院裡去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叫住我。
「慧貞。」
「奶奶叫我有事?」
老太太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那個丫頭是叫什麼,丁香是吧,跪下。」
丁香看了我一眼,只得走過去,跪了下來。
老夫人又叫我,「慧貞,你過來。」
我猜到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也只得過去,「奶奶。」
老太太看著我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
「你們平日裡一個兩個的,真當我老不中用了不成,這樣鬧起來像什麼話?」
我有意要替丁香說話。
「可是奶奶……」
老夫人瞪了丁香一眼,打斷我的話。
「她是丫頭,菡珠是家裡的親戚,從古至今,哪裡有丫鬟頂撞主人家親戚的道理?你也別替她說話,她做了這樣的事,就該吃這個罰,從現在起,就在我這跪著,跪到明兒再說!」
我只得低著頭,沒吭聲。
老太太嘆了口氣。
「菡珠是什麼性子,奶奶也清楚,但我們陸家的確欠她的,當初我在她親奶奶的病榻前,親口答應要照顧她一輩子,我們陸家就是她的娘家。你們之間有什麼事,不能私底下解決,要鬧得所有人都不好看!」
她語重心長地拉過了我的手。
「慧貞,往後陸家,早晚還是要交到你手上,你就是陸家的當家主母。無論是識人的眼力,防人的本事,應對意外的手段,或者容人的氣度,其實缺一不可,都是要慢慢學的。」
她看了一眼丁香,「你這個丫鬟,脾氣性子太張揚,還需要好好磨一磨,才能合用,不然往後指不定給你惹出什麼大麻煩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罰一會,長個記性!」
我只得應下,「奶奶教誨得是。」
丁香被罰了跪,我自己先回了院子,家裡的事自有丫鬟和娘姨們做,我得了閒,索性出一趟門,到財記那附近去看看。
我得想辦法,避開金治財的耳目,私底下接觸一下黎老頭。
寶貝既然已經叫眾親戚見過了一次,知道在冷旭手上,他平素一個人在家,放久了就未必安全。
早點折成現大洋,還了宅子的錢才是正理。
上次在金治財那裡等他的時候,夥計去叫黎老頭,這一來一回,也就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他的住處範圍也就能確定下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避著金治財的耳目,避著他那片店,到那附近去溜達。
大白天的,那附近幾條弄堂里,人來人往。
我運氣不錯,很快就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我認出來,那是黎老頭身邊帶著的夥計之一!
我看他望哪邊走,連忙跟上去。
眼看著他進了一家客棧,我估計那就是黎老頭下榻之處了。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夥計身上了,正要跟進去,忽然間背後有人一把扯住我,就往旁邊偏僻的巷子裡拖。
「你放開……」
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口,我都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清是誰,猛然間對方就把一塊布頭塞到我嘴裡,同時一個黑漆漆的布罩,從我頭頂上罩下來!
對方應該是個男人,身形略胖,力氣很大。
他抓住我手腕的時候,我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隨後我的手腕就被他給綁住了。
隨後,他直接把我給扛在肩上,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我能嗅到他身上的菸草味和不太好聞的汗味,似乎還有大煙土的味兒。
約莫跑了有百十來步,我被丟上了一輛馬車,雙腿也用很粗的麻繩給綁起來了。
一上車,馬車就跑了起來,跑得很快,因為顛得實在是太厲害,我姿勢無法變動,蜷縮著身體躺在裡面非常難受,又叫不出來。
丁香給我的香囊,我隨身帶著呢,就系在腰上。但是這人力氣大,動作又過於利落,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一般,我沒找到機會用。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用力掙扎,好省著些力氣。
這可是大白天,我去的還是人來人往的租界,那是江城的繁華之地!
居然敢當街綁人,這些人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馬車跑了又有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終於停下來。
我又被那抓我的胖男人給扛在肩上,往什麼地方走去。
我看不見,只能通過敏銳的嗅覺,來判斷自己所處的位置。
嗅著氣味,似乎到了一處府邸,因為我聞到木質家具的味兒,還有一點植物的青草味,和女人殘留在這裡的脂粉香。
但他並沒有停住,而是背著我下樓,走了數十步台階。
隨後,我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和難聞的腥臭,那是污血和腐肉陳積太久留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