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得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的要叫出來,但那人反應比我快,一把把我給抵在了牆上,捂住了我的嘴。
我猛地一口咬在他手上,幾乎把他手腕咬下一塊皮肉來。
他吃痛,身體微僵,悶哼了一聲,卻並沒有放開我。
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開來,刺激著我的感官,我口中都是他手腕上流出來的血。
我清晰地感覺到,他很瘦,手腕上的骨頭硌著我的牙。
在極度的恐慌中,理智慢慢的回籠,我敏銳的嗅覺意識到,這人身上的寒氣和血腥味之中,攜裹著凜冽的菸草味,和淡淡的藥香。
「少帥?」
他似乎也是剛剛才確定屋裡的人是我,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許,低低地「嗯」了一聲。
丁香在外間大概聽到了窗戶聲,被驚醒,敲著裡間的門問道:「夫人,沒事吧?」
我遲疑了一下,裝出睡意朦朧地樣子,故意大聲打了個哈欠,回應道:「風太大,把窗戶吹開了。沒事,你繼續睡吧。」
我結結巴巴的,「少帥,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聲音很低很冷。
「我倒還沒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不吭聲了。
半夜出來倒騰古董,還有跟孟如意熟識的事,也是不能讓他知曉的。
不然的話,我一個鄉下女子為什麼會懂這些,又為什麼會跟書寓出身的頭牌姑娘交好,也沒法解釋。
他手腕上面濕濕粘粘的全是血。
我拉過他手腕,放在嘴邊吹了吹,柔柔地問他,「疼嗎?」
陸楚寒不說話,我張開嘴,輕輕地含住了他流血的手腕,溫熱的小舌緩緩地舔舐清理他的傷口,滿嘴血腥。
陸楚寒身子一僵,把手腕抽走。
「你倒是真不管我死活。」
我心裡暗笑一聲,放開他,準備往桌上去點煤油燈。
陸楚寒的胳膊忽然收緊,把我禁錮在他懷裡,躲在床帳的陰影里。
他在我耳邊低聲警告道:「不要點燈,不要出聲!」
我愣了一下,手停在了空中。
隨即聽到窗戶外面,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好像有數人,正在緊張地追趕尋找著什麼人。
外面的雨聲依然很大,掩蓋了大部分的聲音,但我凝神細聽,還是聽出來了。
有幾個人,壓低著聲音道:「這邊,剛才就是往這邊跑了,仔細搜!」
又一個人說道:「他受了傷,肯定跑不了多遠,一定就在這附近!」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有兩束手電筒的光,從窗戶直接照進來!
我住的這間屋子,後窗戶挺大的。
因為是把頭的房間,西邊山牆上也有一個小窗戶。
如果他們從那個小窗戶照過來,我們的影子可能會映到後窗戶上!
陸楚寒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趁著手電筒的光晃了一下,他馬上拉著我,躺到了床榻上,然後迅速拉過被子蓋上。
果然,他們很快就繞到了另一邊,把手電筒再一次照進來。
渾身濕透的陸楚寒,一條胳膊把我摟在懷裡,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和呼吸聲,聞到他一身濃重的血腥味。
這些血腥,有他的,也有別人的。
他身上還有別的傷,而且傷得不輕。
外頭那幾人照了半天,似乎還捅破了山牆上那小窗戶紙往裡窺視。
「好像是哪個風流鬼逍遙快活著呢……」
「那我瞅瞅,嘿嘿……」
「去去去,幹這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你還能想著這點事!肯定不是那姓陸的,這些年來誰見過他身邊有女人?走吧走吧!」
「到那邊再去找找。」
……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那些腳步聲和說話聲都徹底消失不見。
他的呼吸略顯急促,心跳和脈搏卻有種不相稱的虛弱。
我的手緩緩探到他後背,濕濕粘粘的一大片。
我抬手摸了一把他的額頭,好燙!
「少帥,陸少帥?」
陸楚寒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從他懷裡脫開身,坐起來。
陸楚寒猛的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發燙。
「別……」
他似乎意識已經不完全清醒,但是警惕性絲毫都沒有放鬆。
「他們應該還沒走……」
我聞言呼吸都頓了一頓。
他傷成這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又是何意,難不成是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都交到了我手上?
我只不過是勾引了他,總不至於這狗男人不光是想走腎,還走了心吧。
他今晚獨自一人,也很可疑。
我壓低了聲音。
「我不點燈,也不叫人,我不弄出響動來。我就摸黑幫你看一下傷口,我感覺你傷得很重,你的傷得馬上處理……」
陸楚寒沉默了一瞬,鬆開了手。
我爬起來。
眼睛早已經適應了屋裡的黑暗,能勉強就著一點極其微弱的天光看見。
陸楚寒穿著軍裝,槍匣子還挎在身上。
我先替他解下槍匣子和上面的皮帶。
手摸到那冷冰冰的金屬物時,陸楚寒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別亂碰,裡邊還有兩顆子彈,上了膛的。」
我的手頓了一下。
有子彈,說明並不是窮途末路。
這是留給我的,還是留給那些追殺他的人?
這人,果然如孟如意的八卦里所說,又瘋,又狠!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槍匣子放到桌上。
然後,一顆一顆地解開他的紐扣,把濕透的衣裳脫下來。
陸楚寒很配合,順著我的力道,讓我替他脫。
也好在他一身都濕透了,所以血並沒有乾涸粘附在身上,我很輕鬆把他上半身的衣裳都脫下來了。
他很瘦,但背上肌理分明,很有力量感。
他左肩上有一個明顯的傷口,一直在汩汩往外冒血。
可光線太微弱,我只得摸索著查看傷口的情況。
「我要查看一下你的傷口,你忍著些。」
手指摸到傷口處,覺察到裡面有一塊硬物。
「裡面有顆子彈頭,幫我取出來。」
陸楚寒的聲音沒什麼波瀾,就好像在說讓我替他倒杯水一樣簡單。
我的手指頓了頓。
「我……」
我有些為難。
「少帥,我手上沒有任何工具器械,我也沒處理過這種傷,沒經驗……」
陸楚寒的聲音很低,但平穩得就好像傷的不是他自己。
「中彈不太深,沒傷到骨。我右邊綁腿里有把小刀,切開一點皮肉,取出即可。」
就……就這麼取?
我自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沉默了片刻,又解釋道:「行軍打仗,不一定每時每刻都帶著軍醫。活命而已,不妨事。」
我把手伸到他腿上,按了按,果然找到了一把寸許長的摺疊小刀,還有一小瓶藥水。
我試探著用手撥了一下他的傷口。
「那……那我儘量輕點,但我沒經驗,你……你忍著點啊。」
陸楚寒低低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