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
這何止是得罪，這是得罪狠了吧！
連陸楚寒都不敢得罪的人，鴻珍齋給得罪了，然後把我派到這地方來當掌柜，行，真行啊！
章開印嘿嘿一笑，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可是老祖認定的女婿，麗鶯小姐看中的人，好好干，你一定能行！」
我從牙縫裡給他擠出幾個字來。
「多謝五哥信任！」
我在那些寶貝中，挑了一樣汝窯盤，大概值三五萬大洋，價格中上。
用白棉布包好，然後找了一隻描金的木匣裝上，帶出了秘室。
當初黎老先生留下的地址，正是在閩城，我已經悄悄找夥計打聽過，離得不算太遠，不過一二十里的路程。
今兒看天色尚早，我拿著東西去拜訪一下黎老先生，也還來得及。
我記得當時黎老先生提到過的，他也是個辦事的，頂上還有東家。
出手這般闊綽，他的東家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我帶著丁香，特意沒坐帶有鴻珍齋徽記的馬車，而是讓夥計給套了一輛普通的馬車，照著那個地址趕去。
到了地方，夥計把馬車停下來，然後一臉疑惑地問：「掌柜的，你一個人跑到顧家來做什麼，他們能讓你進去嗎？」
顧家？
我掀開車簾，果然見一處氣派非凡的府邸，門口都是漢白玉砌成的圍牆和大門，門口還蹲著兩個張牙舞爪十分威武的石獅子。
裡頭看著好像是個非常寬敞的園子，園子裡頭蓋了洋樓，外頭又看不出什麼來，只覺得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比老祖在昭城的宅子可要氣派多了。
陸楚寒在江城的那處府邸，更是差得遠。
大門口掛著龍飛鳳舞的兩個碩大金字牌匾。
「顧府」。
丁香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哇，原來那個黎老先生，他是顧家的人啊！」
她驚訝地湊上去摸那門口的石獅子。
「我滴個乖乖，連獅子都是漢白玉的呢，這家得多有錢啊！」
夥計一臉看鄉巴佬的鄙夷，小聲嗶嗶：「去年章五爺也到這兒來過，可門都沒進呢，直接讓人用掃把給轟出來了，把他長衫都給掛破了，還把臉給擦傷了，狼狽得不行……」
我低頭又看了一遍黎老頭留給我的地址紙條，確認無誤，就是這裡。
草！
他那個主家，是顧家！
丁香瞥了夥計一眼，想懟回去，被我拉住了。
她只得壓低聲音：「原來那個黎老先生提過的，家裡有個十二三歲的少主，就是顧家的小少爺！」
為了那個小少爺，我當初還特意賣了一方硯台給他。
我真是太慶幸了，自己今天沒駕著鴻珍齋徽記的馬車出來。
要不然的話，我估計也得像章開印一樣一樣的，被人用掃把直接轟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回頭跟夥計說道：「沒事，我自己進去，你先回去吧。」
夥計根本不信，他指了指旁邊。
「我先到那兒去等您。對了，來之前五爺托我給帶了句話。」
「什麼話？」
「五爺說，車上備了套乾淨衣裳，還有消炎藥粉，讓您不要氣餒，要是失敗了就再多想想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
丁香直接開罵：「讓他滾！他進不去的地方，我家少爺也進不去？」
夥計也是老油條，他恭恭敬敬地低頭：「是，小的回去就把話帶給五爺。」
我吩咐他：「先回去吧。」
我還怕人認出來在外頭等著我們的夥計是鴻珍齋的呢。
夥計應了一聲，趕著馬車先走了。
這時候裡頭有門房應道：「找誰？」
我連忙上前應道：「我是江城沈竹微，來找黎老先生。麻煩您通傳一聲，就說帶了今日幾件值得看的寶貝來。」
「請稍等片刻。」
裡面一陣腳步聲進去，應該是沒敢直接回絕，替我通傳去了。
過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時間，有人出來開了門。
「黎老先生有請。」
丁香一聽，立馬衝著牆角等候的夥計齜牙咧嘴地做鬼臉，然後跟在我後面，趕緊邁著小碎步進了門。
這樣的高門大戶，一進門立馬就能感覺到氣氛的嚴肅，偌大一個園子，好多傭人穿梭其中，卻一聲咳嗽都不聞。
我也不敢說話，屏氣凝神地跟著門房往裡走，生怕行差踏錯被趕出去。
門房領著我在園子裡頭轉過了好幾道迴廊，這才到了一個水邊的亭子裡頭，有傭人馬上端來了茶點。
「兩位請稍坐，喝杯茶，黎老先生馬上就過來。」
茶擺在面前，我立即聞出來是最上乘的西湖龍井，起碼得好幾塊大洋一兩。
不大一會兒，就見黎老先生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從不遠處走過來。
那男人留著兩撇小鬍子，身材微見發福，但並無中年油膩之氣，通身的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自帶貴氣，足見腹有詩書。
丁香也壓低聲音小聲道：「這人好像比黎老先生穿得還好，不會是他家主子吧？」
想了一想，又掰著手指頭算了下，十分篤定地說道：「不對，看年紀這位不是大少爺，就是二少爺！」
我連忙起身。
當他走近時，我細細分辨他身上的氣息，有些細微的米糧絲棉之氣。
「顧大少爺，黎老先生。」
顧大少爺微微一笑，點點頭。
「初次見面，你是如何認出我身份的？」
「胡亂猜的，大少爺莫見怪。」
黎老先生捋著鬍鬚，笑著向顧大少道：「你看吧，我就說這位沈老弟有些意思。我那隻雙耳瓶啊，外頭不知道有多少老傢伙都栽在上頭了，沒想到叫這位沈老弟給瞧出來了，叫我輸了一局！」
他笑呵呵地，「我從這位沈老弟手上也收了幾樣好東西，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找我，還說又帶了東西過來。沈老弟，拿出來給咱們瞧瞧？」
他兩個落座，我從丁香手上接過了木匣子，打開，從裡面拿出那隻汝窯盤子。
黎老先生從裡面把東西拿出來，對著陽光瞧了又瞧。
「是好東西啊，咱們家裡，還沒見過這樣的汝窯盤子，等老太爺回來時，該拿給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