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了一口氣。
「行，姐們仗義！」
談妥了婚事，我挽著孟如意的手，去院子裡尋麗鶯和丁香。
麗鶯很會察言觀色，她一眼就看出來，我倆這事肯定是成了，於是開心地跑過去，挽住了孟如意另外一隻胳膊。
「孟先生，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今天要是沒什麼事的話，要不跟著我們一起回去玩吧？對了，我還收藏了好些京戲的頭面，我拿給你看看……」
嘖嘖，身為未婚夫，我都沒見過她那些頭面長什麼樣，京戲什麼的，我唱得也不差好麼！
她兩個湊到一起熱聊去了，倒把我晾在了一邊。
一路坐馬車回去，麗鶯都親親熱熱地挽著孟如意，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走到半路上，也不知為什麼，前面似乎聽見有人吵吵嚷嚷，我們的馬車也被攔了下來。
我隱約聽見了軍靴的聲音，頓感不妙。
「該別是遇上他吧？」
我跟丁香交換了一個眼神，她馬上會意。
「少爺，我忽然想起來您昨天吩咐的事給忘了。我下去買點東西，你們先走。」
她從馬車後面悄悄地溜下了車。
我連忙把馬車帘子拉得緊緊的，一聲都不敢吭。
那軍靴的聲音果然在我們的馬車前停住。
帘子一掀，那張熟悉的，略顯蒼白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我瞳孔狠狠地一縮。
冤家路窄的陸楚寒！
我死死地克制著心裡的慌亂，擠出一個笑容。
在車裡無法起身行禮，我拱手一揖。
「陸少帥，這麼巧，這是在協管治安啊？」
陸楚寒那一雙幽藍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看了半晌，又看向孟如意。
「沈竹微……你車上這位女士，看著倒有幾分眼熟。」
孟如意易容過了，她現在是名伶孟小蝶。
我笑笑，「少帥想必是心裡有牽掛之人，看誰都像是眼熟。您看我都覺得像您故去的太太，不知看她又像誰，不會也像您太太吧？」
陸楚寒嘴裡輕嗤了一聲，沒回答我。
他的胳膊就支在車門上，把我們三人都禁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我挨他最近，幾乎連呼吸都可聞。
我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和菸草味混合起來的氣息，還有軍大衣上面清冷的露氣。
「沈掌柜……這是打哪兒回來？」
我打了個哈哈，「說起來讓少帥笑話，這不是，家裡媳婦張羅著要再添個姐妹，要給小人娶個平妻呢，今兒把人接回去走動走動。」
陸楚寒又看了孟小蝶一眼。
「平妻？你幾時娶的妻？」
「還未正式完婚，但已經訂婚了，來閩城之前訂的，少帥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昭城打聽打聽。」
陸楚寒輕嗤了一聲，又重重地看了麗鶯一眼。
我連忙做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問：「少帥，您長得這麼帥，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家裡應該也得有好幾房姨太太吧？」
陸楚寒眸光驟冷。
「我什麼時候有過姨太太，我只有一位夫人。」
他說話的時候，一雙寒眸又鎖在我身上。
「她嫁我的時候答應過我，一生一世都是我陸楚寒的人，我離開幾天，她答應要等我。可我回去的時候，她卻留給我一具冰冷焦黑得看不清面貌的屍體。你說，她怎麼會這樣啊？」
我避開他的目光，連連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我初來乍到，不知道少帥的家事，少帥莫怪。」
覷著他並沒有十分生氣，我又作死的繼續問：「那少帥您有沒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想要什麼樣子的，我也好幫您留意留意，娶個一兩房姨太太暖被窩不是。」
陸楚寒微微眯起了眼睛。
「主動上趕著給自家的親夫君討姨太太，你倒也是個人才。」
他好像是在說麗鶯，但眼睛全是看著我的，分明是一語雙關。
他說什麼，我都裝聽不懂。
「是啊，小人命好，媳婦賢惠。」
陸楚寒鼻子裡「哼」了一聲，忽然換了話題。
「聽聞鴻珍齋的藥鋪生意不錯，一些尋常的藥都賣光了不成？」
跟我提這事，我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不過，說辭已經準備好了。
我敷衍道：「哪裡，哪裡。我們初來乍到，生意才剛接手，還得靠少帥幫襯著。」
陸楚寒冷著一張面孔問：「那藥，你們三個，誰吃的？」
我咳了一聲，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少帥莫見怪，我這不是……唉，一個不小心，叫外頭的女人懷上啦！少帥您也知道，家裡這點產業，其實都是岳父老子家的，這不是怕媳婦不高興麼。」
陸楚寒瞥了一眼孟小蝶。
我連忙說道：「孟小蝶，她叫孟小蝶，唱京戲的，就在車裡頭。我也是沒想到，麗鶯她居然愛聽京戲，居然賢惠至此，主動張羅著要幫我把小蝶娶回家！」
我一臉的驕傲，卻把聲音壓得更低：「事倒是好事，但小蝶有了，咱肯定得晚點告訴媳婦，不然她心裡肯定過不去，您說是吧？」
我一邊說，一邊假裝心虛的樣子，回頭看了兩眼麗鶯，麗鶯對我丟了個白眼。
陸楚寒半天沒吭聲，身子卻也沒讓開。
我繼續說道：「聽說清溪園新來了戲班子，裡頭有幾個模樣漂亮，戲又唱得好的姑娘。聽說票很難搶呢，少帥要是有空，我讓小蝶幫您留幾張票，得空了去聽聽？」
陸楚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倒是看上了一個，原本想著留下來暖被窩，可她跑了。」
孟小蝶都不敢說話，麗鶯卻不知前情，脫口而出：「為什麼跑了啊？」
陸楚寒再一次看向我。
「是啊，為什麼呢，不如你猜猜？」
我怕她說錯話，連忙道：「那可猜不著，想必陸少帥看上的女人不一般，我們這些普通人如何猜得著呢！」
陸楚寒不放過我。
「猜猜又何妨？」
麗鶯嘻嘻一笑，「原來陸少帥也有被女人甩了還不知道因由的時候……我猜是能幫您猜猜，不過，得先恕我無罪，我才敢說。」
陸楚寒看了她一眼，「恕你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