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開印在邊上解釋道：「沈老弟，你還不知道老祖是什麼人吧？他可是最厲害的發丘將軍，在倒斗這行裡頭是叫得上名號的人物！」
一看就知道，這個老祖，必定是章開印的偶像。
我不太了解他們這行，只得尷尬地寒暄幾句，表達崇敬之情。
老祖叫人搬了椅子過來，給我倆坐下。
「哪敢稱什麼發丘將軍，不過是底下那些沒見識的小孩胡亂叫罷了。早先真正厲害的發丘將軍，你們都沒見過，那兩根發丘指，厲害著呢，銅棺都能用兩個指頭打開！」
他把自己的手抬起來，對著燈光看著。
那兩根手指，與常人不同。
「我啊，年紀大了，本事不行。也就是這些年，天下門派都敗落凋零，才虛得了點名聲。我這手指頭，練的年頭久，比普通人厲害一點罷了。」
他把手放在面前的茶桌上，看似輕輕一挖，把那紫檀木的茶桌挖出兩個銅錢大的坑來。
我悄悄地摸了一下茶桌面，硬梆梆的，檀木質地比普通的木料還硬許多！
「老祖真厲害，本事過人，我還從來沒親眼見過這種本事呢。」
閒聊了片刻，老祖又問了一些關於我上次幫章開印補的那個梅瓶的事，然後留說準備了筵席，我們吃晚飯。
吃晚飯的時候，老祖先喝了三杯酒，然後就說起晚上下那個斗子的具體計劃。
我對這事沒什麼經驗，就在旁邊聽他們幾個說。
細節都聊得差不多了，老祖忽然揚聲沖裡面叫道：「麗鶯，過來給我們斟酒。」
「好嘞！」
隔間的屏風一動，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姑娘。
大概十七八歲，面容很嫩，頂著一頭蓬鬆的捲髮，一身洋裝，寬鬆的裙擺，底下還穿著一雙高跟鞋。
叫麗鶯的姑娘大大方方地坐到我身邊，給我斟了一杯酒。
「爺爺，這裡其他人我都認識，那應該就是給這位貴客敬酒吧？」
原來是老祖的孫女。
我不敢受，連忙起身讓了讓。
不知為什麼，她出來的瞬間，我感覺章開印有點緊張。
老祖倒沒說什麼，換了話題問道：「沈老弟以前沒幹過這行吧？」
我當然沒幹過。
我陪著笑，「沒有，不過倒覺得很有意思。」
老祖問：「跟著去倒斗子，害怕不？」
這些年來，想害死我，動手傷害我的人不少，活人比死人可怕。
我站起來，恭恭敬敬答道：「不怕鬼神，倒是有些怕人心。若裡面有些機關秘術，算的也是人心。」
老祖哈哈一笑，「這麼說也有些意思。」
他顧自解釋起來。
「干咱們這一行，有好些不同的門派。像什麼摸金校尉，卸嶺力士，搬山道人，方法不同，乾的都是一樣的活。說咱們是發丘將軍，其實也不盡然。不過……」
他頓了頓，「都說咱們發丘將軍這一派，喜歡跟官方合作，每次幹活都是團隊出動，我倒是贊同這個方法。得了官方的許可，真遇到難處了，還可以讓軍隊出手幫忙，可比他們那些偷偷摸摸的強！」
我聽了半天也沒弄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只得笑著坐在這裡聽。
老祖看了章開印一眼，「這孩子沒本事，在江城待了那麼長時間，讓他去找個人，居然一直都沒見上，你說廢物不廢物！」
章開印尷尬地低頭。
老祖又向我說道：「你是江城來的，聽說住的地方也離陸府不遠。陸少帥你應該認得吧，聽說他這段時間人一直都在江城，你見過面不曾？」
啊？
我腦子徹底沒轉過彎來。
我特意跑了好幾百里路，就是為了躲開陸楚寒。
哪知道剛往這一坐，肚子還沒填飽呢，居然就開始給我打聽陸楚寒！
見我表情有異，章開印馬上興奮地扯我的衣裳。
「我就知道你有本事，你見過是不是？你認識他吧？」
老祖也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只得乾笑了一聲，「見倒是見過幾次，不……不是很熟。」
老祖瞬間臉上就笑開了花。
「哎呀，果然沈老弟是個有本事的。」
剛才他說了這些話，說要跟官方合作，然後問我陸楚寒的事，那我就知道了。
陸楚寒會不會幹這倒斗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沒錢啊！只要倒斗這事能賺大錢補給軍費，沒準他就會同意合作。
可是，我躲他還躲不過來呢，要是把他給拉進這一行，豈不是把我自己的飯碗給砸了！
我笑笑，「老祖是想跟陸少帥合作嗎？」
「合作什麼的，現在來看，都是小事。」
老祖搖著摺扇，忽然「啪」的一收。
「我這個孫女，年方十七，人品容貌俱佳，還是從西洋留了幾年學回來的，很有見地。」
他指了指我旁邊的麗鶯。
「我昨兒看到報紙，說是陸少帥家裡失火，他太太被燒死了。你說，這男人身邊怎麼缺得了賢內助呢，讓麗鶯去補這個缺，合適啊！」
我：「……」
被問到前夫就已經夠尷尬了，還叫我去給前夫做媒？
不是，你們這群人腦子都想什麼呢，陸楚寒那人一看就不好相處，怎麼還有人上趕著把好好的大閨女往他手上送！
做媒是不可能做媒的。
再說了，這姑娘長得挺好看的，配他浪費。
我端起茶杯，戰略性喝了一口茶，腦子裡其實在瘋狂思索對策。
一杯茶喝完，我徐徐開口。
「老祖，我認為此事不妥。」
「哦？理由呢，說來聽聽。」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在江城的時候，就聽見說，算命的斷言陸少帥命硬，克妻，不宜早婚。這不是，都拖到時候了，也是為了給他奶奶沖喜，才把太太接去府上成親。可這才兩個多月，太太就沒了，這不是克妻是什麼！」
我故意憐惜地看了麗鶯一眼。
「原本這話，在陸家也是不能亂講的，可麗鶯姑娘這麼好看，氣質超群，叫我怎麼眼睜睜地看她跳火坑啊！」
我又灌了一杯茶。
「其實跟陸少帥合作的事，我也覺得，還是再斟酌一二。如今天下局勢不穩，軍閥割據紛爭，就算是陸少帥，也未必就能穩坐釣魚台。萬一我們現在跟他合作了，惹上他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