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殺雞儆猴
五月中旬。
張敖從臨淄歸來,隨同的還有田安。
作為皇帝下詔賜封的諸侯王。
他需要來到邯鄲接受賜土封王的儀式,並當眾向皇帝效忠宣誓,正式結成君臣關係。
田安對此喜不自勝。
他被田假一番威脅,本來已經認命了,只想著能在田假治下保住性命。
哪知道皇帝突然間就賞識了他,還給予了這份千載難逢的機遇。
田安能夠抓住時機占領膠東,並非愚人,他在欣喜後仔細思索,隱約猜到了皇帝的目的。
「齊乃東方之大國,國力遠甚於韓、魏,縱使田假割琅琊獻唐後,依舊為天下第二。皇帝欲再度削弱齊國,這才裂膠東之地使我王之,這一來齊分兩半,無法合力對敵,則唐國東疆再無隱患。」
田安看出來了。
但他不在乎。
沒有皇帝,他就是一個任由田假拿捏的臣子,連未來的命運都不一定能掌握。說不定哪天就被田假給弄死了。
是皇帝讓他能夠裂土稱王,一步登天。
所以田安也願意向皇帝獻出他的忠心。
當他來到邯鄲,向皇帝覲見時,便匍匐在地,當著眾臣之面宣告。
「陛下於臣,恩德大於父母。自臣以下,田氏世代皆願為陛下之仆,世世效忠,若有違誓,天厭之!」
和當初的魏豹一樣,田安也是指天發誓效忠,同時還說出了世世代代為臣僕的話語,一切都是為了表達他的忠心。
「好啊,有膠東王在東境守護,朕就放心了,不怕有賊於齊地作亂。」
吳廣笑著開口,話中意有所指。
田安被皇帝那聲「膠東王」說的心神蕩漾,他忙道:「若敢有亂賊鬧事,臣必為陛下誅之!讓大唐東境絕無憂患!」
「嗯。」
吳廣看著田安一臉誠懇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
田假獻土,心思不誠。
他暗中包藏著防唐之心,將唐國當做了齊國的假想敵,這讓吳廣心裡有些不舒服。
吳廣想要懲罰田假,可因為天下初定,並不方便發動大戰,且田假表面上沒有背唐之舉,齊人也無附唐之心,這時候不太好使用武力將齊地強行吞下,那樣吃相未免太難看,也容易招致齊人的反抗。
還是使用謀略手段最為省力有用。
天子一道詔令下去,齊國便裂成兩半。
你田假不是想在北邊留一條防線,防備我唐國嗎?
那朕就將你後方的膠東直接獨立為國,讓你連後路都保不住。
有田安在後方,足以讓田假日日受驚,難得一息安寢,這個懲罰算是足夠了。
除了懲罰田假外,這件事最大的好處還是將實力雄厚的齊國一分為二。
如果說占據四郡的齊國,需要讓吳廣多防備一下。
只剩下一個臨淄加上半個濟北的齊國,就實在談不上威脅二字了,給田假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唐國對著幹。
如今的唐國局勢,和漢初時的局面大不一樣。
漢初高祖定天下,尊為皇帝,可實際上掌握的地盤只有約二十個郡,天下大半皆歸諸侯所有。
而放眼當今天下,唐皇吳廣掌握了四十餘郡,中原的諸侯強大者只剩下韓、
魏、齊、膠東四國。
其中除齊有一個半郡外,其餘三國都只有一個郡的地盤,和漢初那種諸侯大者五六郡,連城數十的局面完全不能相比。
在絕對的實力壓制下,吳廣並不擔憂諸侯會造反,也不需要急迫的去將他們解決。
他最該做的是讓天下黔首安定幾年,將之前因戰爭摧毀的經濟和秩序恢復過來,便可徹底坐穩這個天下,到時候解決這些問題不過是反掌之間。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準備敲打一番眾諸侯,讓他們接下來老實一點。
今日膠東王受封,是一件喜事。
既然是喜事,那就該殺人助興了。
吳廣對田安笑道:「膠東王今日來得巧,有亂賊自南方押來,朕正欲處置,
膠東王可在旁一觀。」
「亂賊?」
田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面上則露出大義凜然之色:「既是亂賊,臣正好唾其面以罵!」
吳廣微微一笑,轉而看向外面,沉聲道:「帶亂賊吳芮上殿!」
盧陵在殿門處往外傳喚:「皇帝有令,帶亂賊吳芮上殿!」
吳芮?
田安神色微變。
他知道這個人,乃是西楚所封之番君,雄霸廬江郡,也是秦末一方叫得上名號的勢力。
數個精壯甲士押著一個披頭散髮的老者走上大殿。
「陛下,小人冤枉啊!」
吳芮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向著殿中的那位君王高聲大呼。
他被一路押解北上,途中曾生出過種種想法,甚至還想過尋找機會自殺,以免受辱。可隨著離河北越來越近,心中恐懼加深,勇氣漸消,他反倒想活下去了。
此刻他當著唐國群臣之面,用一口腳的雅言哭訴著:「小人久聞陛下之名,心中思慕,早有歸唐之心。陛下派使者前來,小人當時就一口答應,與其相約歸附唐國。只因此事被英布那逆賊所聞,竟親自截殺唐使,陷害於小人。小人恐懼之下,才被其裹挾。陛下,使者不是小人殺的啊!」
吳芮當眾哭訴,聲音悽厲。
吳廣冷冷一笑。
「英布為汝之婿,又是汝手下大將,他殺我使者,與你吳芮殺我使者有何區別嗎?」
吳芮咽了口唾沫,忙道:「英布雖是小人之婿,但實際上他是項氏的手下,
小人並不能指使他。因陛下誅滅項氏之故,英布懷恨在心,欲抵抗陛下所遣之大軍,所以才做這種事情,使者之死,實與小人無干啊。」
「既然你有歸附朕之心,又說使者非你所殺,但使者死後,你為何不發兵誅滅英布,取其首級來獻我大唐,以求朕之寬恕。而是同英布合兵一處,在江南抵抗!吳芮,你一亂賊,還敢欺朕乎!」
吳廣一拍案幾,橫眉怒斥,聲音之大,讓人聞之色變。
吳芮臉色變了又變。
他當時是想殺英布的,但可惜兒子被英布給抓住了,再加上英布還假借他的名義將使者屍體送往北岸進行陷害,他是沒有辦法才被英布裹挾著抵抗唐軍。
吳芮動了動嘴,想要解釋。
但此時殿中唐臣早已憤怒,
「吳芮逆賊,你夥同英布殺我唐國使者,罪該誅滅,今日竟還敢在這大殿上巧言令色以遮掩罪行,呸!該誅!」
「請陛下誅滅吳芮,為我唐國使者復仇!」
「殺我唐使者,必誅之!」
「車裂他!」
群臣怒聲呼喊,將吳芮的辯解聲壓蓋下去,嚇得他面色蒼白,身子軟的癱在地上。
吳廣冷冷的看著吳芮。
從岳成事後的奏報來看,使者確實是英布私自殺掉的,並非吳芮的意思,
如果吳芮當時能攻滅英布,拿他的腦袋來請罪,吳廣或許會放過他。
但吳芮沒有選擇這條路,他被英布裹挾,抵抗唐軍,最終才兵敗被擒。
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他該死的理由,
「吳芮逆賊,勾結其婿英布,殺我唐國使者,罪大惡極,朕當誅之!」
「來人,將吳芮拉下去,車裂以徇!將其屍身,傳視天下!」
吳廣手一揮,便做下了判決。
「陛下,饒命—.—.還請饒命—」
吳芮尖叫著被甲士拖了下去。
吳廣則轉頭看向面色發白的田安,笑道:「車裂亂賊,以揚我大唐之威。膠東王恰逢其會,可親往觀之啊!」
皇帝目光炯炯,頗有神采。
裂殺吳芮而傳視諸侯,想來足以殺雞徹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