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劉季叩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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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二年二月(西楚元年)。

  西楚君臣被唐國使者的質問弄得一臉懵,還在琢磨著這件事到底是唐國的陰謀,還是齊人私下的挑撥。

  結果他們還沒調查出什麼東西,就有齊國使者主動前來拜見。

  這好似瞌睡來了便有人送上枕頭,正趕了個巧。

  項梁不提唐使之事,還命群臣保密,裝作無事發生,熱情的在西楚王宮中設宴款待齊使。

  待到歌停舞罷後。

  他才笑著詢問:「婁君使楚,除了齊王欲與我楚國交好外,不知可還有其他事項?」

  婁敬自關中一路坐車疾馳回齊國,接著又領了使命,南下前往西楚。沿途數千里奔波,風塵僕僕,精神有些不太好。

  可他抬頭欲回答西楚王問話時,卻注意到項梁這個西楚王的狀態同樣有異。

  面色嗨暗,精神不振,說話不是很有力。

  「西楚王身體有恙啊,是戰傷嗎?」

  婁敬若有所思。

  此時大事將行,他不在這種小細節上過多思索,打起精神道:「啟稟大王,外臣此來確實是有要事欲稟大王及眾西楚豪傑知曉。」

  「唐國誅滅暴秦,為天下除一害,故吾王派外臣前往關中賀喜。然外臣這一路見唐人厲兵秣馬,多修武備,積蓄糧草。行至咸陽,則見唐王募秦人為兵,欲練精銳。外臣奉禮拜見唐王,又被唐王約於私下相會。」

  「唐王言,他於論池之會見項王多行詭詐,又於新安屠殺降卒看見性情之殘暴,日後必侵天下,故唐國欲邀我齊國共伐項王。待破項王之後,唐得南陽,齊據薛郡,其餘楚地則歸東楚王所有。」

  話說到此處,殿中楚臣全都臉色奇怪起來。

  如果是徹來之前,他們聽到齊國使者這麼說,必勃然大怒,

  可現在唐使跑的快,給了他們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齊國使者這些話聽起來就很怪異了。

  項梁冷聲道:「所以齊王是何想法?」

  婁敬察覺到殿中眾楚人眼神情緒不對,但話都說到了此處,他自然不可能停手,硬著頭皮道:「吾王與相邦認為,唐國滅秦,便為天下之大諸侯,

  唐王才是真正欲侵吞天下之人。其如今邀約吾齊國滅楚,待楚亡之後,必會對我齊國下手,屆時又復秦滅六國之勢。故吾王派外臣前來西楚,將此事告知項王。願與楚國盟好,共抗唐人。」

  婁敬將原本制定好欲約楚伐唐的話,改成了與楚盟好。

  但結果是一樣。

  項梁當眾怒道:「齊國何其詐也,在唐國言我西楚約齊攻唐,如今又在不穀這楚宮中言唐王約齊攻楚,兩面之言,是欲挑撥唐楚開戰,而齊國獨善其身乎!」

  大將龍且拍案而起,罵道:「齊人卑劣,竟然在背後使這種手段,當我楚國無人乎!」

  桓楚則冷笑道:「可惜啊,要不是唐使先來,我楚國還真要被爾等小人所欺。」

  怒罵聲中,婁敬已是明白了過來。

  「小唐王了。」

  唐王不僅看穿了齊國的謀劃,反而還趁機透露給西楚,讓婁敬今日說的全成了笑話。

  這一來,齊國就成了挑撥唐、楚兩國關係的小丑,若是一個處理不好,

  還可能成為日後唐楚攻齊的藉口。

  婁敬咬牙道:「此乃謬言也。明明是唐國欲約齊攻楚,豈有我齊國主動邀約之事。此事定為唐國挑撥,使楚、齊反目,唐國便可趁勢各個擊破。此事還請大王明察啊,勿要中了唐國奸計!」

  「此事不穀自會調查清楚,就不勞齊使多言了。」

  項梁本就晦暗的臉更罩了一層陰雲,起身拂袖而去。

  一場接待宴會不歡而散。

  婁敬回到客舍,臉露憂色。

  他本以為論池之會後,天下諸侯唐楚強而齊弱,他可以借著此事出道,

  在齊國建言獻策以立功揚名。

  婁敬向由榮獻這挑撥之策,既是為了他的功名,同樣也是為了齊國的安全考慮。

  只有想辦法讓唐楚交戰,相互消耗,齊國才能保障自身安全。

  可現在婁敬小看唐國,不僅沒有達成讓唐楚相鬥的目標,反而還使計謀泄露,只能在楚國面前一口咬死是唐國的問題,他們絕不能公開承認做了這種卑鄙的事情。

  可看似能敷衍過去,但這個回答傳到唐國那邊,那唐齊關係就毀掉了。

  彼時唐楚皆怨齊,將給齊國帶來更大的危險。

  「是我小看了天下英傑,反讓我齊國如今進退兩難。」

  婁敬坐在客舍之中,思索看解決此事的辦法。

  砰砰砰。

  屋外有敲門聲響起,婁敬嚇了一跳。

  他厲聲問道:「誰?」

  「項王之使。」

  婁敬臉色微變,猶豫一番後打開房門。

  外面站了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對著他咧嘴而笑。

  齊國使者來得快,去的也快。

  然婁敬雖走,楚宮中還議論著這件事。

  「齊人會做嗎?」

  「經此一事,他們已得罪了唐國。若不怕日後唐國攻齊,或是我楚國聯合唐國先滅齊,他們就一定會動手的,只是時間問題。」

  范增聲音冷冽。

  齊國想讓唐楚先打起來。

  楚國和唐國都想著鞏固地盤提升國力,同樣想讓齊國來做這個出頭鳥,

  去消耗對面的力量。

  國與國之間,本就是相互算計。

  說完齊國之事,范增打量著項梁的黑眼圈和厚重的眼袋。

  他出聲關切道:「大王要保重身體啊,西楚初立,重任皆在大王身上,

  一些事情還是——.」

  說到這裡,范增欲言又止。

  項梁明白他的意思,擺手道:「令尹勿要憂慮,不穀的身體好得很。」

  項梁也不想在這種私密的事情上多說,轉而又談到其他幾件國事。

  范增作為項梁的重要謀士,在西楚開國後被任命為令尹,主掌國之重事。

  「四萬秦軍已經打散安置在陳郡、泗水、九江之間,並命當地楚人監視。章邯、楊熊身側都安排了人監視,他們翻不起什麼浪。」

  范增先說了秦軍俘虜的事情。

  因為新安發生的那件事情,項梁以謀反為藉口,推翻當初在滎陽答應下來的條件,將四萬秦軍全部貶為奴隸,帶回楚地後分批安置,成為重要的生產資源。

  至於章邯等人則被項梁以高爵虛職養起來,平日裡連陳縣都出不去,也不怕帶來什麼危險。

  項梁點點頭,秦軍的處置沒有問題,他更在意的是手中地盤的情況。

  「江南情況如何了?」

  「南郡、長沙、黔中、廬江諸郡聞論池之會後,除了少數人打著熊氏旗號為亂外,其餘諸郡皆願歸降大王。那些為亂的賊寇也被項冠將軍率兵擊滅,江南諸郡暫且安穩。只是——.」

  范增說到這裡,冷笑起來:「那位征南將軍一路緩慢,如今還在長沙郡徘徊。」

  「劉季這廝是不想南下啊。」

  項梁笑了笑,然後臉色驟冷:「接了不穀的王令,豈有磨蹭的道理。讓項冠移師長沙,以兵勢脅劉季南下。」

  「另外再派人去催促劉季,讓他速行!」

  「催催催,催你媽的項梁!」

  「這是恨不得乃公早死,想催掉乃公的命啊!」

  劉季站在淚羅江畔,破口大罵。

  春日江水流淌,風中濕潤的水汽不僅無法熄滅他心中的怒火,反而越燒越烈。

  他本來想慢悠悠南下,磨磨蹭蹭,以觀中原之變,哪知道項梁那邊根本不給他時間。

  盧縮跑過來,臉色難看的道:「阿季啊,北面又傳來消息,說是項冠已率師移到衡山郡和長沙郡的交界處,這架勢結合項梁派來催促的使者,是在威脅吾等啊。」

  「死狗項梁。」

  劉季聽到這話,氣洶洶的罵了一句,又轉而臉帶苦色道:「我這一萬人里有兩千是項氏的部下,領頭的項嬰整日陰陽怪氣的催促我,這都還能招架。現在項梁又讓項冠領軍在後威逼,看來是怎麼也緩慢不得了。走吧走吧,早點打完算了!」

  盧縮恨道:「既然項梁要催,那就派項嬰那廝打前,讓他項氏的兵力去開路。」

  「好,項梁催乃公,乃公就催他派在軍中的項氏人。」

  劉季罵罵咧咧,黑著一張臉回了大營。

  經過一番營內交鋒,到了第二天,楚將項嬰和曹參為先鋒率軍南下,劉季則帶著主力跟在後面,正式發動了征越之戰。

  百越四郡,閩中郡位於東楚南邊,沿途多山,不好攻伐。

  故而劉季的主攻目標是長沙以南的南海郡。

  這裡也是秦國征越主力軍的所在。

  只要拿下南海郡,就能以南海為中心,向東西兩邊進軍,將桂林、象郡和閩中奪入手中。

  可隨著劉季率軍南下,從南邊逃過來的人口中,他發現南海郡的情況和之前得到的消息不同。

  征越秦軍的主師任囂居然在去年就病死了。

  現在接手任囂位置的是原本的龍川縣令趙佗。

  他掌握南海兵權後,封橫浦、陽山、湟溪等關隘,斷絕了同北方的聯繫。

  百越蠻荒之地,能夠供大軍通行的道路只有極少的幾條,還基本都是秦軍南征時修築出來的。趙佗將這些關隘一封鎖,劉季想要打進南海,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眼見強攻不行,劉季腦子轉的快,便用上攻心之術。

  「秦軍南征之卒大多是被皇帝貶謫的中原之人,這趙佗聽名號或許是趙地之人。他們受命南下,心中定然想念家鄉,這就是我劉季的機會啊!」

  他派大嗓門的樊會和眾多兵卒在緊閉的陽山關前大聲叫喊。

  「快快打開關門,沛公帶汝等北上歸家!」

  劉季還讓被他強行拐到南征軍隊裡的蕭何,寫下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書信,意圖藉此勸降趙佗,好輕易拿下南海之地。

  總結起來就是三句話。

  趙佗快快開門。

  我劉季帶你回家。

  讓你在北邊得享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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