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破了豐邑,乃公一定要把他們全殺了!」
「全部都殺了!」
劉季得了項梁資助,還兵攻打豐邑之時,咬牙切齒,滿臉殺意。
天下諸侯都在攻城略地擴增勢力,唯有劉季還惦記看他的家鄉。
兩次攻打豐邑都失敗,讓他對於曾經的家鄉,對於曾作為自己部下的雍齒充滿了怨恨。
什麼狗屁鄉黨,乃公在前線打仗的時候,從背後捅過來一刀,這般行徑,還能叫老鄉嗎?
劉季很生氣。
這一次,因為有了項梁五千兵馬的支援,豐邑被攻破了。
「我叛了劉季,此人對我恨之入骨,落入他手中必死,唯有前往魏地投靠周將軍方有生機。」
雍齒在豐邑被攻破時,率親信逃了出去,北奔魏地。
豐邑的父老子弟則跪拜在劉季面前,乞求饒恕。
「阿季,你家三代都住在豐。幾十年的情分啊,難道要對吾等下殺手嗎?」
「阿季,你是吾等看著長大的。」
「吾等都是被雍齒蠱惑,又為魏人所恐嚇,這才做出不智之事,阿季你要原諒啊。」
就連同樣出身豐邑的盧綰和幾個劉氏子弟,在唾罵鄉人後也向劉季求情道:「吾等終是出身於豐,不可對鄉黨殺絕。」
劉季的憤怒終究是忍了下來,當眾痛罵了豐邑父老一頓,然後放過了他們。
表面大度的放過,可他心中還是難以咽下這口氣。
劉季私下對張良嘆道:「我聽說項羽攻打襄城,城下之後盡屠其人,我要是也有他這般狠心就好了。」
張良搖頭道:「屠城非善,必失人心。沛公若屠豐邑鄉黨,則天下人必以沛公為心狠殘忍之輩,不僅魔下將士不滿,日後名聲盡毀更無人跟從,此乃因一時之怒而失之大也。」
「子房所言是也。」
劉季點了點頭,然後他的眼中難得出現一絲迷茫。
從豐邑降魏叛劉,到他今日打下豐邑,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年時間。
半年來天下打成一團漿糊,只有劉季一直埋頭專注於一件事。
攻豐!
為此他不惜先投奔景駒,後依靠項梁,目的都是為了從他們手中借的兵馬來攻下豐邑。
在聽聞吳王在河北大勝王離後,劉季也沒有改變先去投奔項梁的心思。
他不太在乎誰當老大,誰能借兵給他把老家打下來,劉季就跟誰。
現在豐邑拿下來,劉季心中有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他以後怕是只能在項氏手下做事了。
張良則對回到薛地抱有某種期待。
「項氏假陳勝之旗號而滅景駒,非屈居人下之輩。今吳廣南下救魏,或將遣使傳令,項氏為與吳廣抗衡,要不是自立為王,要不就會擁立他人為王,這都是我的機會。」
果不其然,劉季回兵薛地的路上,就接到了項梁擁立熊心為楚懷王的消息。
當他們回到薛地,拜見過新任楚王后,張良就得知了一件事情,一件讓這個新建立的楚國十分難堪的事情。
「吳廣解魏國之圍,並與前來救援的齊王田詹會盟,三王共約攻秦。吳廣回河北對戰王離,河南之地則由齊王主持反秦戰事。那吳廣以陳勝所命假王的身份,令武信君率兵前去齊王魔下,聽從其指揮滅秦。」
三王會盟,決定天下諸侯反秦之事,項氏沒有參加,失去了這場盟會上的話語權。
項梁既然不發聲,吳廣就將項氏勢力劃分到齊王魔下,這沒有什麼問題。
現在項梁擁立熊心為楚懷王,打著華姓楚國的旗號來抗衡吳廣的號召,
不承認這次盟會上對於項氏的分配,在名義上也能說得過去。
可問題是臨濟會盟是由吳廣、魏咎、田詹三王所決定的,楚國現在不承認,已經不是和吳廣翻臉的問題,還將同時得罪齊國和魏國。
現在天下反秦諸侯中,除去一些不起眼的小勢力,強大者只有四個。
吳、齊、魏,以及現在新成立的楚國。
通過臨濟會盟,前三個勢力綁在一起屬於一隊,楚國則成了單獨的一方,這在外交和話語權上十分不利。
「吳廣可真是好手段,翻手之間便讓吾等被齊、魏孤立,比那陳勝厲害多了。」
項梁沒有見過吳廣,可此時已對其充滿了忌憚。
吳廣這傢伙,整人的手段真是一套接一套。
先是公開傳令,接下來又是臨濟會盟上的分配,還都是赤裸裸的陽謀,
就是讓他項氏不好受。
華姓楚國剛復立,正希望得各地諸侯的承認和支持,被吳廣這一招弄下來,直接將諸侯全給得罪完了。
「吾等反秦,何須他人承認,等到率兵殺進咸陽,砍了秦二世的腦袋,
我看天下還有誰敢輕視!這什麼臨濟會盟,不理他就是!」
項羽對於什麼話語權和諸侯關係毫不看重,直言不如派兵滅秦,等到他們威震天下後,誰還敢不服。
項梁和范增則比他考慮的更多,滅秦是要滅的,可如果自身沒有盟友,
那對以後的外交和發展影響很大。
但他們對吳廣這一招陽謀也有些難以對付。
新楚國不可能承認臨濟會盟的內容,這一來和齊、魏翻臉已是板上釘釘。
以齊王田儋之前烹殺公孫慶的蠻橫性格,對楚國絕對很不爽,齊楚交惡將成為必然。
就在這時,張良來了。
他微笑道:「今吳、齊、魏三國合盟,孤立楚國,使楚無援。當此之時,楚不如復立韓國,為己羽翼,自為樹黨,則楚亦有援矣。今韓諸公子,
唯橫陽君成賢德,可立為王,還請武信君思之。」
張良的建議給項梁打開了新思路。
你吳廣和齊、魏抱團孤立我楚國是吧,那我也給自己弄個盟友出來,增加在國際外交上的話語權。
項梁和范增當即同意下來,楚懷王熊心為項梁所立,勢同傀儡,自是沒什麼意見。
秦二世二年六月,項梁立橫陽君韓成為韓王,並以張良為韓國司徒,出兵千餘人幫助二人西略韓地。
在劉季痛別良友時,被秦滅亡了二十一年的韓國復立了。
正如項梁、范增所擔憂的那樣。
齊王田儋聽說項梁拒絕召喚,並復立楚國和韓國的消息後,當場氣的一腳端翻木案。
「項梁豎子!寡人相招,竟敢不來,而且還敢私自復立楚國、韓國,這是一點都不將寡人和吳、魏二王放在眼中!寡人要滅了他!」
田儋當看魏咎、田榮等人面勃然大怒。
若非魏咎勸阻,他恨不得不管西邊的暴秦,直接提兵東去,先滅了項梁別說是田儋了,魏咎兄弟心中同樣對項梁的做法感到憤怒。
魏咎也難得憤怒:「項氏先打陳王旗號以攻景駒,現在又翻臉不認吳王命令,私立楚、韓之國,此等行徑真是自大狂妄!若是日後滅秦,吾等絕不與項氏干休!」
魏豹則瞪大了眼晴道:「陳王首張大義,復立楚國。今陳王雖死,吳王尚在,還依舊打著楚國旗號,若是要立楚王,那也該由吳王來坐!吾等只承認北方之楚,絕不承認南方之楚!」
吳廣雖然搞「弱楚尊吳」的策略,在勢力內部少提楚號,但對外依舊以楚相稱。
現在華姓楚國的建立,就相當於是讓天下多了一個楚國。
南、北二楚並立。
對齊、魏兩國王族來說,承認原本的半姓楚國對他們這些六國後代自身的合法統治有所好處。
可一來吳廣先救了魏國,魏國對其稱臣,已是甘居吳廣身下。而齊國則是公開與吳廣建交,還訂立了盟約,自然不可能否認吳廣所打楚旗的合法性,否則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再加上項梁做的事情讓他們很憤怒。
齊、魏兩國不承認項氏所擁立楚國的名號,並公開指責熊心為偽楚王。
占據河北的吳氏楚國才是真楚。
於楚地復立的華姓楚國則是偽楚。
在陳平的小小一策下,各大勢力中吳、齊、魏成了一隊,楚、韓又為一隊。
至於秦國,則是單獨的一個陣營。
天下之間,六國分三方鼎立,越發接近當年的戰國之勢。
南方勢力外交一團糟,這邊的吳廣也渡過了大河,正式回到河北之地。
他一回來,首先就得了兩個好消息。
一個是徹在齊國建功,陳勝妻女和吳廣的伯兄,以及鄧說、呂青等一干朝臣都從東邊的巨鹿郡回到邯鄲了。
這一點吳廣在臨濟會盟時便已知曉,算不得什麼驚喜。
另一個消息才讓他喜悅萬分。
在吳廣於南邊和齊、魏二王會盟的時候,他的領土又擴大了。
近乎翻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