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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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徹話音落下。

  齊宮大殿鴉雀無聲。

  齊王田詹更是臉色冰冷。

  這楚使,是要威脅寡人嗎?

  前徹像是沒有察覺齊國君臣的神色變化,他依舊坦然自若,揚聲而笑談。

  「昔日王翦滅趙破燕,覆荊楚。王賁定魏亡燕代,掃齊地。關東六國,

  王氏獨滅其五,乃是天下第一將門。而秦將王離者,王翦之孫,王賁之子,

  爵為列侯,乃天下之名將也!」

  聽到「掃齊地」一語,從田詹到田榮,再到滿朝齊臣全都臉色變了下。

  沒人開口爭辯。

  不光彩的事情,沉默是金。

  王氏的威名,他們也無法否認。

  「王離魔下二十萬大軍,皆乃昔日蒙恬北破胡夷之老卒,久經戰陣,勇斗無敵,亦為之天下之精銳!」

  徹聲音漸沉:「而王離以名將之姿率二十萬精銳東渡,破上黨,得河內,縱使名士張耳、陳餘亦難以匹敵。秦軍若掃蕩河北,則東可入齊,南可與章邯合滅魏楚,彼時天下反秦之業將付之東流,是為萬民之災厄也。」

  「值此危亡之際,吾主吳王挺身而出,以策誘王離北攻長城,疲其兵卒,喪其軍心。並以河北雄兵與王離奮戰數月,屢破其軍,降其將蘇角。後待天時,引漳水而大破王離之軍,一戰而歿十萬精兵,殺秦將涉間,遂王離倉皇西遁僅以身免。如此雄壯威武之事,天下諸侯可有能與之比肩者?」

  徹音調猛地激昂起來,他高傲的掃視殿中:「吾曾親眼見那洪浪之中,十萬秦軍哀嚎盈天,浪濤之下屍首如同爛泥橫亘,相比那鼎中爛肉,唯有此景方可稱天下奇觀,君等可曾一見?」

  「今吾主吳王數月之間定河北,破秦軍,欲秉承陳王之志,與四海之士共約覆秦,正要如猛虎出山,帶著魔下數十萬持戟之士,伸大義於天下。當此之時,齊王卻扣留吾主家眷與陳王妻女,此乃何意?齊國是欲背義投秦,

  與吾主為敵?是欲與天下所有反秦之士為敵乎!」

  話到最後。

  徹雙目大睜,怒視齊王田儋。

  他的聲音鏗鏘如金鐵,仿佛利劍出鞘,話中內容更震得齊國君臣一時間竟不敢反駁。

  先以王氏父子滅六國之事打擊齊人氣焰,順手抬高王離和長城軍團的地位。轉而又以王離之敗來襯托吳王威勢,到了最後更以大義加身,怒斥齊人。

  一套下來如行雲流水,就連剛才還囂張跋扈的齊王田詹也不由微微側首,避開前徹的目光。

  理虧啊。

  之前田詹假借陳王相托之名,呵斥公孫慶,一來有名義在手,二來齊強而景駒弱,田儋不怕得罪對方。

  可吳廣不同,他坐擁燕趙,魔下兵卒不比齊國少,又有大破王離秦軍之威勢,威震天下。田詹自翊齊國不弱,心中也少不了對吳廣充滿忌憚。

  而在名義上,哪怕不管陳勝家眷和楚國朝臣的問題,吳廣的大哥可還在他手上呢。

  劫人家眷不放,這事情說破了天,他齊國也不在理。

  田儋不是什麼伶牙俐齒之輩,現在被徹抓住此事並以大義呵斥,一時間無語反駁。

  好在有田榮站起來進行回應。

  「先生勿要激動。」

  『吾齊國與暴秦不共戴天,從無投秦之心。且大王前日在平原屯兵,正是要相助吳王抗秦,只因糧草尚未齊全,故拖延了些日子,哪知吳王已破秦軍,吾等只能退兵回臨淄。此事可顯示我齊國抗秦之堅定,何來與吳王為敵,與天下反秦之士為敵的說法?」

  『至於吳王與陳王家卷,先生怕是有些誤會了。吾等亦佩服陳王與吳王反秦之大義,只因河北戰亂,秦軍縱橫四處,吾等見他們皆是老弱之輩,怕其受秦軍驚擾,故而挽留於齊,好意相待。只等著吳王戰勝之後,再遣人護送至河北,吾等一番好意,先生怎能如此誤會?」

  田儋也反應過來,順著道:「然也,寡人乃是好意相留他們,誰料吳王竟誤會至此。先生今日既來告知河北勝戰之事,寡人算是放心了,當讓人護送吳王與陳王家眷前往河北,以使寡人與吳王之間不生誤會。」

  「原來都是誤會啊。」

  前徹笑眯眯的向著齊王拱手:「齊王既善意相待,那想來吾主就放心了,徹先代吳王謝過齊王好意。」

  齊人既然讓步,這一次出使目的達到,前徹便順勢給齊王一個面子。

  這時候要是再不識好列,繼續進行呵斥,把人逼得下不了台,田儋免不得惱羞成怒,直接翻臉烹了也不是沒可能,

  這外交上的分寸,必須得謹慎把握。

  果不其然,見到前徹上道沒有再多說,田儋也鬆了口氣。

  此事他並不占理,齊國也不想和剛剛大破秦軍的吳廣結仇。

  他之所以先將徹晾在臨淄三天,又以無禮態度對待。

  其實是為了給吳王使者一個下馬威,打消其勝戰之後的銳氣。並向徹表明,你吳廣打贏了秦軍又如何?

  我齊國不在乎!

  如果想求取被扣押的家眷和楚國朝臣,那就得放低姿態,好言相求,甚至讓渡給齊國一些利益。讓齊國在兩方外交中占據優勢地位。

  哪知這前徹牙尖嘴利,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

  再加上他膽魄又足,竟逼得齊國君臣難以招架,只能放下打好的算盤,

  將扣押的人質送回去。

  如果被前徹用大義質問下,他們還扣著人質不放,那齊國的名聲就真的要爛光了。

  家眷和楚國朝臣之事既然定下,殿中氣氛也就開始緩和起來。

  前徹警了齊國君臣案几上的殘羹剩菜。

  田儋有些尷尬,忙吩咐道:「寡人要在昭明殿為吳王使者置酒相待,以盟兩國之好。」

  當日,齊王田儋在偏殿設下一場豐盛的酒宴款待徹,並在宴會上與徹重申齊楚兩國之好,定下了日後共同攻秦的約定。

  昭明殿中,籌交錯,舞樂翩,一副和樂歡快的景象。

  仿佛之前在齊宮大殿上的呵斥質問,真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先生,你可真是好牙口,我華無傷敬你一杯。」

  「華將軍過譽了,今兩國交好,吾等當為大王賀,為吳王賀。」

  「哈哈哈,好,為大王賀,為吳王賀。」

  眾人歡笑舉杯。

  前徹抿著杯中酒水,眼中露出輕鬆之意。

  雖然他自負三寸不爛之舌,能行蘇秦、張儀之事。可畢竟是第一次出使大國,再加上有同李左車競爭立功的心思,心頭不免緊張。

  現在大事得定,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了大半。

  想到離去前吳王期待和信任的目光。

  前徹在心中低語。

  「君上,徹不辱使命也。」

  和樂歡快的晚宴結束後。

  齊王田詹回到內宮,想到白日之事,還有些氣不過。

  倒不是他想反悔。

  扣留人家的親眷總不是個光彩的事情,放也就放了。

  他只是想到吳廣如今的威名,以及對方使者在殿中趾高氣昂的模樣,以田儋好強的性格,心裡總是不舒服的。

  田儋招來從弟田榮,對其憤慨道:「惜吾齊國帶甲數十萬之眾,乃為天下之強者,可未曾與秦軍一戰,反使那吳廣揚名。今日吳廣憑藉破秦之事威震天下,日後若是滅秦,吾齊國怕是要位居他之下了。」

  田儋想做諸侯盟長,就像以前那些組織天下諸侯共同伐秦的君王一樣,

  成為所有反秦諸侯的領袖。

  可現在吳廣的名號比他強多了,而他明面上又不好反駁,心頭哪能舒服的起來。

  田榮想了想,道:「大王,之前魏國派魏豹前來求援,吾等因河北之事回絕。如今河北大局已定,吾等無法插手,不如此時出兵救魏。」

  「救魏?」

  田修意有所動。

  田榮道:「魏國此時正被秦軍圍困,誓死抵抗數月,今正處於生死存亡之際,比之昔日求援時更加危急。若是此時我齊國出兵,解其危亡之難。則魏國君臣上下,必以大王為救星,以我齊國為尊長。大王之命,魏人必聽之。」

  「魏者,萬乘之國也。我齊國若能大破章邯秦軍,並得魏國臣服,必將威震天下,而大王也將得魏人尊崇,名聲煊赫,何懼他吳廣哉?」

  聽聞此語,田詹雙目放光。

  說得有道理!

  他一拍大腿,起身道:「吾弟所言是也。之前魏豹曾向寡人求援,哀泣不已。今日寡人便應其請求出兵,以解魏國之厄難!」

  想到救下魏國之後,魏國君臣對自己拱手臣服的場景。

  田詹嘴角勾起笑容。

  他有一顆做諸侯盟主的心。

  他想讓齊國再度偉大。

  救魏。

  就是田詹將踏出的第一步。

  齊王田詹這邊歸還吳廣、陳勝家眷及一干楚國朝臣,並且開始調兵遣將,準備糧草出兵救援魏國。

  此時的大河之畔,已是烽火沖天。

  正如吳王所猜想的那樣,秦將章邯果然是走一步看兩步。

  聽聞河北之戰的結果,章邯派部將趙賁前來奪取白馬,欲絕河津將吳廣軍堵在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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