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三月十七一大早，張家老小，除了還在坐月子的春桃和劉靜香以及兩個小寶寶，一同坐上馬車，浩浩蕩蕩地出發貢院去接栓子。
辰正時分，鑼聲響起，會試結束了。
「結束了結束了！」李若蘭激動地推推丈夫，「快快快，去門口迎一迎兒子！」
話音剛落，棟子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爹！快下來啊！我們一起去接大哥！」
張清遠掀開車簾，看到一群人迫不及待的表情，頭疼地撫撫額，無奈說：「不用著急，時間還早呢，得先收卷子，光這個起碼就要大半個時辰，然後——」
「哦，原來是這樣，那咱們就等半個時辰之後再去，先回馬車吧。」張老漢沒等大兒子說完，便一聲令下，大家迅速散去。
「哎，別走，我還沒說完呢！」張清遠伸出手阻攔，可惜人已經從眼前消失了，便嘆了口氣，「這一個個的，真是著急，一會出場還得分批次呢，萬一栓子是最後一批出來的，那起碼還得再等半個時辰呢！」 ✶
「等等就等等唄，萬一栓子是第一批的，出來沒看到人就不好了，畢竟考了九天試，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的，整個人肯定虛弱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一大圈。」李若蘭想想都擔心。
「這有什麼！當年我會試的時候，也沒人來接我，我還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了客棧。」張清遠撇撇嘴，不著痕跡地瞪了媳婦一眼，接著說：「你就放心行了，我當時都能順利走回客棧，栓子比我體力好多了，估計出來以後跑上幾圈都沒問題。」
李若蘭輕咳一聲，她剛才光顧著惦記兒子了，都忘了丈夫會試沒人陪這事了，心虛地看了眼丈夫，乾脆說：「要不然一會就不用湊過去接了，那麼多人太容易錯過了，不如就在馬車旁邊等一等吧，反正咱們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栓子過來肯定一眼就能瞧到。」
張清遠看了眼一旁的薇薇，沒有發作，矜持地「嗯」了一聲，「我也是這麼想的，一會考生陸續出來，估計一個個都虛的不行，一旦出來的時候有個暈倒了，接的人一激動，一推搡，門口聚集了那麼多人，再發生個踩踏事故，多危險啊！」
「你說的太對了！」李若蘭使勁點頭，「反正栓子體格好，肯定啥事沒有！」
薇薇聽了爹娘想當然的對話，忍不住提醒道：「爹，娘，我覺得這事我爺應該不同意。」
張清遠噎了噎，乖女兒說的對啊，以小老頭對栓子的重視程度，怎麼可能不親自過去接一接。
「薇薇說的有道理。」李若蘭想了想，又建議說：「那一會你們別太靠前了，在外圍等一等就是。」
「儘量吧。」張清遠點點頭。
然後，半個時辰都沒到，張老漢下車了，挨個叫人，「走了走了，咱們稍微早點過去，還能站得靠前一點。」
「爹，我剛才都沒說完，出考場不是一下子全出來，而是分批次的，萬一栓子在最後一批，那咱不得等很久啊！不如就在這裡等著？」張清遠斟酌著提議道。
張老漢可不跟李若蘭一樣，瞪了大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淨說些沒用的！我大孫子要是第一個出來，沒看到親人咋整！趕緊去等著！」
「哎——爹！」張清遠伸手阻攔。
「又怎麼了！」張老漢回頭，有些不耐煩，此時此刻，大孫子才是最重要的，剛才等了半個時辰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看著小老頭的表情，想要抱怨自己當年沒人等的話被張清遠識趣了咽了回去，而是將湊到最前面可能發生的危險說了說。
張老漢皺著眉頭聽完，半信半疑地問：「往年發生過這種事？我咋沒聽人說過。」
張清遠臉色嚴肅，忽悠人的話張口就來：「發生過，還踩死了好幾個人呢！不過你沒聽說過也正常，踩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小廝什麼的，所以可能沒傳開。」
「哎呀，那可得小心點！」張老漢嚇了一跳，他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沒看到大孫子考狀元呢，可不能主動靠近危險的事。
「走走走，那咱們就在外圍等一等。」說完，小老頭牽著棟子和柱子，朝著貢院門口走去，還不忘囑咐兩個孫子千萬不要到處亂跑，以免發生危險。
眼看著三人就要淹沒在人群中，張松趕緊拉了拉站著不動的張清遠，說：「走了大哥！一會可別走散了。」
「走吧。」張清遠嘆了口氣，但願栓子可以早點出來，別讓他的老父親等太久。
「張叔！」
徐俊坤從張清遠後面快步走過來。
「嗯？」張清遠回頭一看，笑了，「原來是俊坤啊！」
徐俊坤路過張家的馬車時，有些許的不自在，他知道薇薇肯定也來了，為了防止尷尬，他剛才一直在後面的馬車裡等著。
加快腳步走到張清遠身旁，笑著說：「我來跟您一起接大哥！」
「好啊。」
「徐兄來了。」石頭打了個招呼。
「王兄。」
「咱們走吧。」張清遠帶著二人過去追趕大部隊。
此時的貢院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看著眼前的人牆，以及根本看不到的貢院門口，張老漢傻眼了。
他這是第一次來接考生，要不是剛才大兒子說會發生踩踏事件，沒排到最前面的他肯定要發火了。
而現在他只覺得慶幸，如果一會真出事，以他這把老骨頭，跑都跑不出來。
張清遠也皺了皺眉，他剛才雖然是忽悠小老頭的，但看到現在的架勢，也忍不住擔心起來，害怕自己預言成真。
主要他上次出貢院的時候，都是很後面了，根本沒看到這麼多人。
過了不到一刻鐘，貢院大門開了。
人群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出來了出來了！」
站在前面的人不斷探頭張望，要不是有士兵攔著，那些人說不定都要衝進貢院了。
栓子第一個出現在貢院門口。
只見他跟沒事人一樣，一手拿著考籃，一手拿著行李，健步如飛地走出來。
最前方的人群有了短暫的安靜。
這裡面，頭一次來接考的人有點蒙，不是都說考完試以後會很虛嗎？
難道是假的？
而不是頭一次接考的人則是驚呆了，這人真是考生？真足足在貢院待了九天？
就這精神狀態，怎麼看怎麼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