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遠坐到座位上，順手拿起茶杯喝了口，喝完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周維早上過來沏的，心說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不過幾天的時間，自己已經被這些「糖衣炮彈」給拿下了。
其實這也不怪張清遠，自從周維來了，老張同志已經不用幹活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喝喝茶，或者去藏書樓看看書。
而且喝茶有人倒水，看書還有人送茶。
實在是敵軍攻勢太猛，我軍招架不住啊！
不行！
張清遠搖搖頭，告誡自己：老張同志，你得把持住，堅決不能被拿下！
將腦袋裡的雜念拋掉，張清遠將手稿放在桌子上，磨了墨，準備寫奏摺。
長時間沒幹活的張清遠寫起奏摺來，慢得不行，思考一會，寫一會，再放空一會，再寫一會，總之這個奏摺，慢慢悠悠寫了快半個時辰還沒寫完。
正當張清遠喝口茶，想進行第五次休息的時候，來了個差役。
「各位大人們，吳大人讓所有人去前院！」
張清遠眼睛一亮，不會是調令來了吧！
趕緊放下茶杯，興沖沖地起身，跟著眾人朝前院走去。
周維自然第一時間跟在張清遠身後，滿臉的擔憂，他也猜到應該是要宣布調令了。
果然，吳敏政通知翰林院裡各個分配到其他部門的官員，今天可以收拾東西了，明天正式去報到。
說完，就讓眾人散了。
張清遠興奮地往回走著，因為天氣帶來的壞心情一掃而光。
什麼悶熱，哪裡悶熱了！
今天這個天氣，不是神清氣爽還能是啥！
相反，周維落寞地跟在張清遠後面，一臉沮喪。
他才跟先生相處了不到十天啊！
這種他夢寐以求的日子怎麼就不能多緩幾天了！
二人回到待詔廳，周維剛準備叫住恩師，說幾句告別的話，又有差役過來了。
「張大人，宮裡有請。」
張清遠一聽，心說這不是瞌睡了直接來枕頭嘛，奏摺還寫什麼寫啊，直接拿著手稿去見皇帝不就行了。
「來了來了。」說完，拿起桌上的手稿就走。
只留下周維看著先生的背影，望眼欲穿，以及翰林院眾人一臉的探究。
「參見陛下。」張清遠跪下行禮。
「愛卿平身。」顧雲齊笑笑，剛準備問話，看到張清遠手裡拿了東西，便問：「愛卿手裡拿的什麼？」
「回陛下，這是微臣和宣陽侯、吳敏政吳大人、香山書院的院長殷愈、副院長封啟和鄭丞相之子鄭輝共同編寫的《初級算學》，準備呈上給您過目的。」
「《初級算學》？既然是你們編的書，直接出版就是了，怎麼還要特意給朕看？」顧雲齊隨口問道，這些人他知道，都是算學愛好者，出本書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回陛下，因為此書里涉及到一些外邦元素，所以特來徵求您的意見。」
「哦？」顧雲齊總算有了點興趣，「什麼外邦元素？拿來我看看。」
張清遠把手稿交給內侍，接著說：「就是阿拉伯人用的數字，簡單易懂，微臣幾人又在這個基礎上，想出了列豎式的計算方式，這樣普通百姓算術時，就不需要用到算籌或者算盤了。」
「還能這樣？」顧雲齊半信半疑地翻起了張清遠呈上來的書稿，看到了阿拉伯數字，看到了列豎式，發現果真如張清遠所說，方便不少。
就是——
聰明如他，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張清遠幾人的顧慮。
這本書一出版，不亞於滔天巨浪，用外邦元素代替傳統數字，簡直可以說是顛覆了，絕對會引起那幫保守文人的攻擊。
他們幾個人，無非就是想先在自己這裡過了明路，在被那一幫人追著罵或者被言官們各種進諫的時候，自己不會怪罪於他們。
顧雲齊陷入了思考。
自他登基以來，確實想要有所作為，想要造福百姓，他能想到，這寥寥幾筆的數字，絕對可以極大地方便普通百姓。
但他不得不考慮文人的想法，口誅筆伐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書一出版，絕對會掀起滔天巨浪，自己表明支持的態度後，說不定那些人會轉過槍口來進攻自己。
張清遠老神在在地低著頭站在下首，聽著皇帝的翻書聲，靜靜等待皇帝陛下問問題。
等啊等，皇帝就是不說話。
翻書聲沒了，這下該說話了吧。
咦？怎麼還沒反應？
也不敢抬頭直視天子的老張同志鬱悶地很，皇帝就算有算學基礎，也不可能簡單一看就全明白了！
這咋不問呢？
「啟稟陛下，國子監祭酒王大人到了。」
內侍的話打破滿殿的沉默。
嗯？國子監祭酒？張清遠眉頭一挑，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叫過來幹啥？
還有些舉棋不定的顧雲齊看了眼下方的張清遠，暗暗嘆了口氣，說：「讓王大人等一會，去宣吳敏政、宣陽侯、香山書院殷愈、封啟，還有鄭丞相之子鄭輝，快一些。」
「嗻。」
張清遠面上平靜，心裡翻天了，什麼啊這是，怎麼不讓我頂頭上司進來，還把那幾個老小子叫過來，這是要幹啥呀！
我親愛的王大人應該不會知道裡面是我吧？
這要是知道皇帝因為見了我，讓他候在外面，明天去國子監報到的時候會給我好臉嗎？
「陛下，要不讓王大人進來，微臣先迴避一下。」張清遠試探道。
「不用，先把這個事解決再說你跟王大人的事。」顧雲齊直接拒絕。
張清遠眼皮一跳，啥意思？
這是一起召見的意思唄？
明天自己就要去國子監報到了，這個時候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叫來，怎麼也不能是介紹給自己認識吧？
總感覺沒什麼好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