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末代衡王朱由棷膽小怕事看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常宇苦笑,堂堂大明藩王聞東廠上門竟然出城迎接已不是膽小了,簡直就是慫。
衡王雖膽小可做出這等有辱顏面的事背後卻少不了幾個傻兒子的推波助瀾,先前朱慈安城外遇秦富貴聽聞東廠來人便讓其兄弟速回城報信,幾兄弟打馬狂奔回城對守兵說有馬賊,然後回了衡王府便對他爹說:不好了,東廠的人來拿你了,而且是大太監領頭來的……
朱由棷本就膽小一聽這話頓時就差點嚇尿了,東廠幹嘛要拿自己啊,自己犯了啥事啊,難道是……還是……還是說皇帝要來個莫須有整衡王一脈了。
後世有句話叫當官的沒有乾淨的,一查一個準,這話雖太過偏激,但也有一定道理,放在這世道依然可行,雖說朝廷對藩王拿捏的嚴,但作為一方王者多多少少都有點把柄,別的不說就世子那幫王府護衛持刀弓狩獵就可以私藏兵甲意欲造反抄了你,何況東廠最擅長栽贓嫁禍,而這次皇帝派來的又是東廠的大頭子。
況且東廠這個大頭子朱由棷還聽說過,太原殺的闖賊抱頭鼠竄,關外殺的清軍哭爹喊娘,據聞說前陣子還在保定府剿賊呢,其橫空出世甚得皇帝寵愛,傳聞掌天下兵馬,此時他上門了,那自己……
人嚇人嚇死人,自己嚇自己慌了神,朱由棷驚恐之際竟然不顧王府長史的勸阻堅決要去城門去迎接那個如日中天的東廠督主,當然事急從權也沒那麼多講究和排場,僅率十餘家丁和幾個兒子便去了北城門,同時還令人通報青州知府錢良翰和他一起。→
到了城門口自然引得百姓圍觀,但朱由棷在青州百姓中口碑尚好,雖被圍觀卻也不發火,甚至還想到了什麼,讓家丁趕緊去聯絡城中有聲望鄉紳回頭搞個聯名啥的給自己求情。
朱由棷並沒有等到他的小夥伴青州知府錢良翰,其實這是情理之中,錢良翰是文官和宦官是死對頭,堂堂一州知府若去城門迎接一宦官傳了出去,脊梁骨能被戳斷。
沒等到錢良翰,卻等來了世子朱慈安,見了面短短几句話就把朱由棷從地獄衝上雲霄然後又跌入地獄。
東廠的大太監不是來查辦衡王府的!
耶!
是來幫助青州府抵禦韃子的,韃子來了,數萬大軍!
啊!
幾息之間朱由棷體驗一把冰火兩重天,爽到腳底發軟臉色蒼白,韃子何日入關的怎麼從未耳聞過,還有那東廠大太監帶來多少兵馬來保護本王?
「據聞總計六七百不過眼下到了的只有那大太監帶著不滿百人親兵」朱慈安趕緊說道,衡王差點沒背過氣,數百人有個毛用,是了,皇帝定是知道官兵擋不住韃子特地讓大太監來接應本王避難,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父王」朱慈安一看他爹嚇成這個模樣,趕緊拽了朱由棷一下:「那大太監就要到了」。
啊,朱由棷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迎接那東廠大太監的,可又一想本以是來抓自己的才巴巴來迎,眼下……不如趕緊溜吧省的丟人。
他現在又想顧及王家臉面了,只是為時已晚,小太監已到了城門百米外,這要是溜被人見看到更丟人,朱由棷不得不硬著頭皮下了馬車至城門外放低姿態盡顯平易近人,回頭自然傳佳名。
「東廠大太監都是皇帝心腹,況且此番是奉旨而來也就是如帝親臨,豈能對他不敬……」朱由棷嘴裡嘀咕著不知道是說給旁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話說得知衡王親至城門迎接常宇何嘗不是硬著頭皮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事便會傳的天下皆知,且朝野上下的風向絕對會越吹越偏,比如權傾朝野的東廠大太監威逼藩王出城迎接之類……
但常宇也並非無計可施,破這種局就是把姿態放低,越低越好,果然距離城門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他便一躍下馬拱手彎腰朝著城門前那個富態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去:「東廠常宇拜見衡王」。
朱由棷很是驚異,雖已從朱慈安口中得知這東廠大太監其實是個少年小太監,可還是出乎自己意料,竟只是個十六七少年,且竟然對自己如此恭敬有加,堂堂東廠督主竟對他用拜見這個詞,且其言簡意賅沒給自己頭上加任何官銜啥的。
頓有受寵若驚之感,朱由棷連忙探出雙手托常宇雙臂:「果然英雄出少年,傳聞西出太原殺賊北上關外驅虜的東廠提督竟這般年少」。
「王爺過譽了」常宇微微一笑,左右掃了一眼:「王爺咱家有要緊公務,可否先回王府再述?」
朱由棷明白所謂的要緊公務必和韃子來犯有關,事關緊急連忙道:「好好好,常公公請上車」心道這小太監卻也是個辦實事的人,沒那麼多假客套。
「王爺先請」說著攙了朱由棷上了車,馬夫一聲駕,驅車便入了城,朱慈安代父招待陳所樂等一眾東廠親衛緊隨車後,街邊百姓一頭霧水搞不明白這衡王爺到了門口接了一撥不明來頭的人馬話沒說兩句就急匆匆的離去。
行數百米車中傳出朱由棷的呼喝聲,卻是連連派出數個家丁急去召知府錢良翰,守備李士元入王府議事,又令城中守兵速去城外周邊示警,韃子即將兵臨讓百姓趕緊逃散,同時宣告全城戒嚴。
幾乎就在半柱香的功夫內,整個青州城陷入恐慌之中,萬惡不赦的韃子又來了。
衡王府在青州城西南角方方正正規模宏大,門前有條王府大街,矗立兩座石坊,常宇特地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這兩座後世還可以看到也是衡王府僅存的兩個建築。
這兩座石坊乃明孝宗在初代衡王過大壽時撥專款增建的,並御賜坊額題詞,前坊為「樂善遺風」後坊為「孝友寬仁」
還別說衡王一脈將此奉為家訓,傳了六世七王在封地薄有美名,比之兗州魯王開封福王之流口碑好的太多。
樂善好施又寬仁友愛加上膽小如鼠……emmm常宇臉上露出了笑意。
可坐在他對面的朱由棷已是臉上蒼白揮汗如雨,這一路常宇簡要的給他說了清軍入關圍攻京城南下掠劫自己率兵一路追擊的事,可把他嚇壞了,數萬大軍連京城都敢強攻,這小小的青州哪裡扛得住他數萬鐵騎!
眼見衡王府在青州數代經驗也將毀於一旦,他怎能不慌怎能不怕!心中恐懼到了極點的朱由棷根本沒發現小太監嘴角的笑意,嘴唇發抖:「常,常公公以您之見韃子還要多久能到青州府」。
常宇略一沉思:「其先鋒最快今晚慢則明早,主力則在三五日之內」。
啊!朱由棷驚駭出聲:「韃子先鋒一到必然圍城咱們想走也走不了,可這麼短的時間,本王哪來的及收拾……」
常宇皺了皺眉頭:「王爺,聽您的意思是……要避走?」
朱由棷一怔:「不走難道等死還是投降韃子?常公公您不是奉旨來護送本王避難的麼?對了皇上可曾准本王去往何處,對,去濟南,濟南城高牆厚……呀,可濟南也曾被韃子攻破過啊……」
這衡王已經完全六神無主慌的一逼了。
「王爺」常宇輕聲叫了一聲,朱由棷直愣愣的看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常公公叫本王麼?」
「咱家不是奉旨來護送您避難,而是來守青州平安將韃子驅出關外!」常宇一臉鄭重說道,朱由棷差點就瘋了:「常公公要和韃子在青州府開戰,韃子數萬大軍啊,您,您帶了多少兵馬啊」。
「很多,但是都在後邊暫時不過來,眼下手頭有個六七百餘下就要靠青州府的守兵了」。常宇據實而言。
「指望青州府的守兵?」朱由棷張大嘴巴哈哈苦笑:「常公公可知青州府有多少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