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貴將來龍去脈說了,終於為朱慈安解了惑卻也被嚇的臉色蒼白:「你是說那廠公帶了五六百兵馬?」
「嗯那,差不多七百人吧,都是大高個厲害的很……」秦富貴卻沒發現眼前這個衡王世子,已經搖搖晃晃站不穩了。
「咦,來了來了,世子殿下您瞧」正吹捧東廠兩營將士多厲害的秦富貴抬手往正北一指,眾人順著瞧去,數里外北陽河畔近百人騎正緩緩而來。
真的來了!朱慈安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胡楊等護衛趕緊前去攙扶,秦富貴卻還興高采烈:「那還能還有假麼,……哎呦」卻是被王府侍衛長胡楊一腳給踹翻了:「少他麼的說兩句行麼」。
「是,是,是」秦富貴略顯尷尬的爬了起來,朝正北揮手:「廠督大人這兒呢,衡王世子在這呢,快來呀!」
朱慈安頓時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殿下,殿下,世子殿下」當朱慈安悠悠醒來時,映入眼帘的就是胡楊那張歪瓜裂棗,只見他長長呼口氣:「殿下您醒了」。
「這是哪兒?」朱慈安略一掃視發現在河邊,再一看是在原先準備野炊之地,不聞胡楊等人說話心下生疑正欲質問卻見身邊諸人目光盯著一處,於是循跡望去卻見一人在不遠處正在大快朵頤,吃的都是他們從王府帶來準備野炊的佳肴。
「那人是誰?」朱慈安心中一緊。→
「就是那東廠的督主」胡楊低聲說道,恰這時那人轉頭望來,卻是一個滿臉疲色的少年人。!
「騙子,咱們上當了!」朱慈安一躍而起「東廠的督主怎麼可能是個少年……」然而他剛跳起來就立刻閉嘴。
因為這時他才看清那少年身邊還有近百壯漢,秦富貴沒文化只會說大高個,可特麼的哪裡僅僅是大高個,魁梧健壯渾身殺氣騰騰,一看就是那種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驍勇悍卒,朱慈安甚至覺得他們最多只需出十個人就能將他府上那近百護衛殺個片甲不留!
那少年看著朱慈安微微一笑:「世子殿下醒了」說著拋來一物,朱慈安伸手接住是一腰牌,反面寫著「駕臨」所謂駕就是如朕親臨的意思,只有廠督的腰牌才有這個,正面:東緝事廠欽差總督…一掃而過朱慈安甚至都沒完全看完便雙手捧著腰牌小跑到常宇身邊躬身奉上:「衡王府朱慈安見過廠公大人」。
東廠的名頭太大,魏忠賢留給大明朝的陰影太深,他權傾朝野時京官排隊叫爹,王公貴族哪個不跟著後邊舔,別說外邊的藩王了當時皇帝的親弟弟信王崇禎在他面前都得扮乖寶寶。
所以即便過了幾十年,東廠的名頭還是錚亮滴,小小的藩王世子必須要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因為東廠的廠督就是皇帝的親信!對他不敬就是對皇帝不敬,想弄你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
「久聞衡王府在青州樂善好施,世子殿下這般客氣知咱家一路勞累竟迎十里外備好佳肴,嘖嘖嘖,咱家代麾下將士謝過世子殿下」常宇接過令牌放回懷中一邊打趣道。
朱慈安略顯尷尬,連忙道:「粗茶淡飯廠公不嫌棄便好,待會回了城定讓廠公和諸位將士吃好喝好」。
常宇哈哈大笑而起,拍了拍朱慈安肩膀:「世子殿下也是個有趣的人」朱慈安這才驚覺眼前這少年太監竟比自己還高,而且非常的健壯,連忙拱手道:「廠公大人,現在便入城可好?」
「也好,事態緊急早點入城做準備吧」常宇點頭應道,朱慈安卻是一個哆嗦,顯然他又想多了,於是實在忍不住了:「廠督大人恕慈安斗膽問一句,您來青州府所為何?」
常宇一怔:「奉旨來保護衡王府啊!」
啊!朱慈安懵逼了,不是來抄家的來保護?啥意思:「慈安不懂,還請廠督明示」。
「那傢伙沒告訴你麼」常宇抬手一指河邊還在烤魚的秦富貴:「韃子數萬大軍即將兵臨青州府……」
「韃子又來了!」朱慈安蹭蹭蹭連退數步,臉色蒼白變鐵青,東廠的人固然可怕,韃子更是沒人性,兩年前若不是李士元拼死守城,韃子就將他衡王府給平了,當時他也曾登城觀戰見韃子兇殘,數月都做噩夢,留下的陰影太深了,此時再聞豈能不驚。
畢竟是個年輕人未盡大事,朱慈安在這不到一個時辰里連番驚嚇精神已有些迷亂,嘴裡咿咿吖吖的說著什麼,突然對常宇一躬身:「廠督大人請便,慈安要先行一步」說著就要翻身上馬卻爬不上去了,胡楊趕緊過去將他扶上馬,就在這時正南數里外有百餘騎奔來。
「不會是你老豆,哦衡王來了吧,這也忒客氣吧」常宇舉目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
來的並不是衡王,卻是一守城裨將,原來是朱慈安的幾個兄弟打馬回城第一時間就讓城門守兵去報李士元,城北十里有一股疑似馬賊的人,正與衡王世子對峙。
馬賊,世子?官兵不敢怠慢,消息尚未報到李士元跟前時,這裨將便率了兵馬來馳援,遠遠便大呼:「世子殿下休慌,兀那賊子速速投降不殺!」
近了跟前卻見朱慈安使勁的給他使眼色,這貨也是個精明人,眼見常宇人馬氣勢不凡,身著軍裝就知道事情有點複雜了,低聲問道:「世子殿下,這幫人啥來頭」。
「東廠的大太監」!朱慈安嘆口氣,轉身對常宇抱了拳,打馬疾奔而去。
那裨將怔在當地,常宇從其身邊一笑而過:「這位將軍夠威猛啊!」
「小的陳化成見過廠公大人!」那裨將趕緊叩首,常宇微微一笑:「陳將軍一塊兒回城吧」。
「不敢當將軍之稱,小的不過是個把總」陳化成趕緊道,常宇嗯了一聲:「你可識得李士元?」
「便在李將軍麾下聽令」李士元是青州守備全權負責城防示意,原先青州都衛指揮使在他上頭,不過兩年前清軍圍城時,指揮使黃桓戰死,朝廷忙於剿匪無暇於此其職一直空缺,說白了李士元現在是青州城的軍方老大。
給本督說說李士元,常宇翻身上馬奔南而去,陳化成緊隨其後繪聲繪色的講李士元當年如何看破清軍企圖如何英勇殺敵守城,終保的青州城免於韃子蹂躪。
總而言之,李士元就是神,青州府的守護神。
常宇一路上就安靜的聽陳化成吐沫橫飛,表情淡淡不動聲色也沒說什麼話,渡了南陽河行數里便見青州城北門圍了好多人。
不多會一直在前頭的秦富貴又顛顛的跑來,一臉傻笑:「廠督大人,衡王爺在城門口迎您來了」。
咳咳咳咳,常宇差點嗆到,朱由棷竟然到城門口迎接自己?
王者,天子兄弟也,位極尊。
太監,皇帝仆也,位極賤。
即便魏忠賢權傾朝野時,藩王畏之懼之阿諛奉承之,但也在場面上亦還保留應有的身份,這是規矩不能逾越,否則有辱皇家臉面。
常宇到大同時,代王朱傳幾(火齊)別說出城連王府大門也沒迎他根本都不怎麼鳥他,太原晉王朱審烜,這個和常宇關係最好的藩王也沒迎接過他,可素未謀面的衡王卻巴巴的跑到城門來迎接一個太監,雖然是東廠的老大,但這也實在是有辱臉面的事,且這事傳出去,少不得又有人借題發揮……東廠大太監權傾朝野,逼藩王出城迎接……各種巴拉巴拉的潑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