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福不語,吳中一個箭步向前,抬腿就是一腳,厲聲道:「說!」
陳永福被踢翻幾個跟頭,頭破血流連連道:「犬子尚在賊軍中,蘇京被賊軍所殺!」
「當真好樣的,從賊父子兵啊」常宇冷笑,又撇了一眼旁邊的嚇得渾身顫抖的左光先懶得理他,令親兵把三人重押立刻送至京城,不用說等待他們的是斬首示眾!
待三人剛被押走,一鐵塔大漢走了進來,環顧四周眼神不屑,摸著鼻子哼了一聲,此人正是賊軍第一衝陣猛將郝搖旗。
「大膽!」常宇瞧其桀驁無禮德行,心中大怒出口呵斥,郝搖旗忍不住一個哆嗦,這才收起那副狂妄神色,拱手環顧四下:「草民郝永忠見過諸位大人」
「你一抗大旗的,端的是無禮至極,下次若敢再這般定然不饒你」常宇怒喝,郝永忠連連點頭稱是,心中暗罵,官兵這邊哪來這多臭規矩,一點都不自在。
常宇卻不管他心中所想,直言告之李自成已敗正在逃命中,白廣恩嗯俘虜已押解上京,看在他有兩分力氣的份上暫時留用察看,若心不誠,不出力,後果自己想想。
郝搖旗瞠目結舌,闖王竟然已敗了……
「吳中,暫留他在你黑狼營麾下聽令,好生照顧一下!」常宇淡淡說道,吳中嘿嘿笑著:「一定會好好照顧的」。
郝永忠為人粗魯卻又桀驁不馴,為免其賊性不改重用前自然需要好好調教一下,而吳中就是最適合的人,論體格力氣兩人不相上下,論武技吳中揍他不費力氣。
天色轉黑,知府何復在府衙設慶功宴,常宇率麾下有功諸將大小三四十人入赴宴,席間慷慨激揚大讚將士英勇殺敵對有功之將一一點名表揚,又下令大賞三軍,城內外休整的將士歡呼如雷。
要知道小太監的賞賜從來都不打白條,真金白銀現賞現給,賞銀何處來,這數日間連贏兩場所獲甚多,又端了城西賊軍三座營地得軍資些許。
酒過三巡,該賞的賞了,諸將邊吃邊開始議事,既然已經有跡象表明賊軍要撤退,那戰術就要稍作調整,原先以守為攻,現在就要以攻為攻痛打落水狗。
追敵是有講究的,追的急了緊了他就會狗急跳牆,容易傷到自己,太松垮又容易被他鑽了空子逃出來,諸人商議半響決定休整一夜,明日開始過河追兔子,同時傳令河間府的劉澤清發兵從東合圍過來,給賊軍施加壓力。
明月當空,保定城南十里清水河南畔賊軍大營戒備森嚴,流民皆被驅趕至於外圍,巡邏隊更是無死角的來回巡視禁止任何人靠近。
軍營內賊兵來回奔走忙碌,開始打包輜重裝車,這數月間賊軍攻陷數府拷掠所得錢財糧草無數此時全部存於此,如今要返程回西安自有一番忙活。
營中帥帳內,李自成召集麾下諸將正在研究撤退計劃,白天一戰他幾乎傾盡主力並以大將劉宗敏親自指揮作戰,損傷慘重竟然連河道都沒殺過去,讓他驚駭不已,官兵戰力竟強大如斯,這和往日所遇完全不同,小太監到底用一種什麼樣的魔力,為什麼有他在的地方都那麼難打,有他在官兵都那麼兇悍!
李自成敲桌子:「可見官兵並非無能,而是我等之前所遇實則都是無心戀戰者,眼下小太監坐鎮保定城,四下官兵皆為他所統,士氣高漲敢打敢拼實力不下義軍精銳,我等撤退之事萬不可走露風聲,否則被其發現後患無窮,這一路將會艱險無比」。
「白日一場廝殺,官兵只會以為咱們有心保定城,萬萬猜不到趁勢而去,那小太監就是再聰慧也怕想不到吧,他畢竟不是神仙」劉芳亮一臉恨意,每提到小太監他都會咬牙切齒。
「他p的神仙,他算個求!」劉宗敏恨恨道:「總有一天老子要一刀一刀剝他的皮」。
「剝皮抽筋的事回頭再說,眼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撤走,咱們這動輒數萬人馬一旦調動動靜那麼大必為官兵探子所獲,那小太監即便不是神也能猜個八九」高一功抬打斷諸人非議,把話題從新引到正題。
李自成重重點了點頭:「都先別扯那些沒用的,北邊有小太監,東邊河間府有一支人馬等咱們入套,西便群山莽莽,南邊尚有攔路虎,如何暗度陳倉可非一日之功,這回家路可是千里迢迢,咱們又帶著這麼多家噹噹想個萬全之策,否則一個不慎可就白忙活了,搞不好家都回不去了!」
眾人聞言面色凝重,相互看了幾眼皆低頭不語。
「義父」張鼐突然眼睛一亮:「北線咱們佯攻擾亂官兵視線,讓其不知我等真實意圖,這邊咱們悄悄收拾東西調集人馬南下,雖說有動靜,未必就會引起官兵的注意……」
「p的攔路虎就是攔路狗」劉宗敏哼的一聲打斷他,又道:「那麼多人馬南撤,官兵又不是瞎子怎麼注意不到」。
「他注意到又如何?他豈知我等是南撤還是調兵解決南邊的官兵」張鼐冷哼怒視他,諸人聞言皆是一喜。
是呀,南邊有官兵攔路,但同時也是最好的障眼法啊!義軍完全可以裝作是調兵南下抵抗官兵,實則南撤……
李自成大喜和諸將商議一番終於議定,留一支主力人馬殿後和保定城的官兵對峙混餚其注意力,然後主力人馬押著戰利品佯裝南下禦敵,以主力人馬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官兵的攔路虎快速南下,待小太監反應過來時他早在數百里之外,再想追的話可有的追咯。
眾人均覺得此乃眼下最佳之計,只是留何人殿後?
殿後人馬必須是一支精銳,因為眼前不光要吸引擾亂小太監的注意力,而且這一路都要殿後,抵擋官兵的追擊,任務非一般的艱巨。
若李過和羅虎在當是第一人選,只是二人此時在百里之外真定府準備開路,所以眼下,李自成看向劉宗敏。
「你別看俺,白日一戰我部損傷慘重,你總不會想把我的人馬打散了吧」劉宗敏翻了白眼哼哼唧唧沒個好臉色。
李自成哼了一聲,正欲說話,卻見張鼐和劉芳亮雙雙起身:「主上,末將請令」
劉芳亮和張鼐前日一戰可謂慘敗,二人恨極小太監特別是劉芳亮心中還多有不服,想著殿後就免不了還有再戰機會,他就不信邪了,從西安一路所向無敵殺到保定城下,就折了你小太監手裡?
夜,愈發的深了,賊軍大營卻熱鬧不減,原本依附周圍難民被成群成群的朝北驅趕直至保定城外的清水河南畔,少數也有數萬之多,這些流民皆滿臉恐慌,聚集河畔驚恐不安的互相安撫,時不時望著對岸的保定城,低聲議論紛紛。
這兩日間賊軍和官兵大戰兩場,死了很多流民,讓他們極度驚恐,很多人都在籌謀要不要趕緊離開,雖說沒糧食會死,但未必馬上就死啊,瞧這陣勢難道又要開打了,又要他們填坑了吧。
保定城上,常宇看著對岸星光下那聚集的數萬流民,嘴裡叼著一根乾草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旁邊史可法眉頭緊皺:「瞧這模樣又要開打?」
「欲蓋彌彰而已,他們不會再打了,如此興師動眾只不過混餚我等耳目」李岩冷笑:「牛矮子怎麼愈發的不長進了,這種粗淺掩耳盜鈴之計也有臉拿出來丟人現眼,還是說他們尚不知我等早看破他們意圖?」
李岩尚以為這破爛計是牛金星出的,實則不知牛金星等一眾軍師早已南下督戰去了,而是李自成帶著一幫大老粗的賊頭目想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