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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宇將目光從渡口方向收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說道:「道長可聽到他剛才叫那婢女什麼?」
李慕仙皺眉想了一下:「好像叫什麼觀音婢?這人好狂的口氣啊」
「是觀音奴」常宇更正一下,李慕仙一臉疑惑:「婢與奴有何區別麼?」
這下輪到常宇發愣了:「道長不知這觀音奴稱呼來歷麼?」
李慕仙搖頭:「莫非還有什麼說頭?」
常宇笑了:「原來也有道長不知的事」。
李慕仙趕緊道:「還請督公賜教」。
常宇又喝了口茶水:「這觀音奴並非指那觀音菩薩的奴婢,而是個人名的,這個人大有來頭,而給她取這個名的更大有來頭,乃本朝太祖皇帝」。
李慕仙一怔並未插話,常宇則繼續說著:「之所以說著觀音奴大有來頭,實因她娘家厲害的緊,道長可聽過王保保這個人?」。
「這個自是聽過,元將河南王,被太祖皇帝稱之天下奇男子是也,且傳聞太祖皇帝有三大遺憾,其一便是未能活捉王保保……督公所言那觀音奴莫非與這王保保有關係」。
常宇輕笑搖頭:「道長既知王保保,竟不知這觀音奴,乃其妹也」。
李慕仙愕然。
沒錯,觀音奴就是倚天屠龍記里趙敏的原型,然而現實中她既不會武功,也不認識張無忌更沒產生愛情,而是一個命運極其悲慘的可憐女子。
朱元璋稱帝後並未統一大業,尚有元朝餘孽,而最令其頭疼的則是元將王保保,號稱元末最猛的悍將,老朱手下諸將都在其手下吃過大虧,這也讓老朱對其非常欣賞,有次問群臣:「誰人當為天下奇男子?」眾臣謂:「常十萬也,將不過萬人縱橫天下,可當奇男子」太祖言:「遇春雖為人傑,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由此可見太祖對其可謂垂涎欲滴,然則總是欲求不得,不管他如何招降王保保就是不投降,打又扎手的很,相當的鬧心。
直到有一次中山王徐達出戰,大敗王保保,隨即俘虜了趙敏,朱元璋大喜,因為世人皆知王保保有多疼愛這個妹妹,便以此要挾王保保投降。
可王保保依然不從。
老朱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聯姻!
給趙敏改名為觀音奴,嫁與朱家老二朱樉,也就是明朝第一任秦王為正妃!
這樣一來就是親家了嘛,看你王保保還怎麼好意思再打打殺殺的。
然則沒有卵用,王保保繼續抗爭,而趙敏的悲慘生活也開始了。
因為朱樉根本就不喜歡她,而是寵溺偏妃鄧氏,這鄧氏來頭也不小是衛國公鄧愈的女兒,只是你寵鄧氏就寵吧,卻將觀音奴幽禁起來,若是粗茶淡飯倒也罷了,令人憤慨的是破碗餿湯如同餵禽獸,一天還要挨頓揍,下人見秦王這般待她,自也沒啥好臉色,堂堂王妃連府上下人都可以隨意欺負,比之囚犯還慘。
而若只是這樣倒也還罷了,朱樉和鄧氏都是變態狂,喜歡玩sm,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虐打秦王府里的僕役奴婢,以此為樂,鄧氏時而還會收拾一下觀音奴,弄得府上怨聲載道,最終傳到朱元璋耳朵里,老朱大怒,連鄧愈面子都不看了,直接賜死鄧氏。
可鄧氏死了之後,朱樉氣急敗壞變本加厲,更是瘋狂的虐待下人,割宮人舌頭,埋雪地凍死,綁樹上餓死,用火燒死……變態到了極致,當然也不放過觀音奴,一天打三頓,可憐的趙敏沒有張無忌保護,明為秦王妃實則階下囚,受盡了折磨。
老話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朱樉這個施虐狂終於造報應了,親王府上的三個老媽子受不了折磨將其活活勒死了(也有說下毒)。
朱元璋這人也講究,給朱樉的祭文短短數十字全是列舉其罪孽,最後還概括一句,死有餘辜!
人死了事還沒完,明朝在那會兒還有殉葬制度,一般無後或者不是功臣之後的嬪妃都要殉葬的,觀音奴雖無後但其是正妃,按理是不用殉葬,可誰都沒想到這個時候觀音奴主動提出要殉葬,朱元璋大為感動,賜諡「愍烈」。
至此,觀音奴悲慘的生活才劃上了句號,至於她為什麼選擇殉葬,或許是活夠了吧,又或許這是一種解脫吧。
李慕仙聽了唏噓不已,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雖說只是王妃又在數百年前,但終究還是本朝的事而且總歸屬皇家,孔家人給奴婢起名字就不知避諱一下麼?」
再怎麼著也是太祖皇帝給他二兒媳婦的名字啊。
別人不知,孔家為當世大統,即便是隱世的南孔也不可能不知曉。
「要麼說有點意思呢」常宇扭頭看向渡口,燈火闌珊,人聲鼎沸,河面火光點點船隻來往不絕。
他有種預感,還會同孔乙再見。
數日之後黃昏之際,常宇一行抵達徐州城外,部屬在城外石狗湖(雲龍湖)畔紮營,領親侍數騎匆匆入城。
新婚之後章碧雲守家數月,無盡相思,常宇突至令其喜極而泣,夫婦二人說不盡的相思道不盡的情話,纏綿至深夜不休。
天亮,邢夫人如往日一般來常府探望章碧雲,兩家隔一條街對面,平日多走動親若一家,邢夫人剛入府便見下人在灑水掃地一臉的喜氣,便覺有異,不待其張口詢問,家丁便告知老爺回來了。
邢夫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老爺?
轉而大喜,可是我那兄弟回來了,在得知常宇昨天黑才回來,想著人家兩口子小別勝新婚一夜折騰這會兒應該還沒起,猶豫要不要先回自個家等著還是怎麼著時,便見常宇從內宅走了出來,原來他早就起來鍛鍊了,聽外邊說話聲便出來看看,見是邢夫人,連忙迎向前:「還想著吃過早飯去府上拜見嫂嫂呢」。
「一家人無需見外,倒是兄弟你一路風塵僕僕的可要好生歇息」邢夫人眉開眼笑,常宇將其引到內宅大堂說話,章碧雲親自沏茶,見邢夫人對她挑了眉目,羞的臉上發紅。
「兄弟這是回家探親還是過路?」客套之後,邢夫人問道,章碧雲是個聰明的人,聽話頭就知兩人要聊些正事了,便藉口離開。
常宇也不隱瞞:「回京路過」便又將南邊的事隨意說了些,又問這邊近況。
邢夫人皺眉,臉色有些凝重:「李際遇這廝著實扎手」。
自前段時間朝廷同李闖議和之後,便養民生息同時令地方兵馬練兵剿匪,這個時候境內除了張獻忠這個大賊寇外,各地盜匪雖還多如牛毛,然則大部分都是烏合之眾,一擊即潰,拿來練兵倒也是好把式。
但也有幾支硬茬,比如在盤踞在廬州境內霍山英山裡頭的原革左五營的徒子徒孫們,還有一處便是在歸德府境內睢州,寧陵一帶以李際遇為首的大賊寇。
歸德府在河南一帶雖臨近徐州,但其實並非歸高傑所轄,但高傑卻不得不管,主要是因為先前許定國也在那邊。
許定國這貨是被朝廷定了死罪的,因缺人手便讓他戴罪立功,誰知又兵敗了自知必死無疑,便潛藏在寧陵一帶圖事,在李自成東征時候他也開始扯旗搞事,聯手李際遇在歸德府鬧了不小的動靜。
歷史上高傑也就是被李定國被誘殺的,當然高傑自個是不知道的,但他是常宇把兄弟對常宇言聽計從,常宇說此人克你,你不殺他終有一日必死其手,高傑對常宇是非常信任的,便依計將許定國及一眾部屬騙到徐州給殺了。
這樣一來也算報了前世之仇,但事還沒完。
許定國雖死了,他的手下還在,李際遇還在。
那怎麼辦?斬草要除根,打唄。
先前是高傑親自坐鎮指揮,雙方幹了幾場互有勝負,隨後高傑被調往黃河,留幾個部下坐鎮徐州繼續清剿李際遇,這段時間又幹了幾場,李際遇躲在山裡依靠地形優勢,讓高傑的人吃了不少苦頭。
聽了邢夫人說了半響,常宇蹙眉沉默,記憶中李際遇的下場,有的說降明抗清,有的說最後又降清被殺,眾說紛紜無定論。
但既然都提到降這個字,那便有機會。
便對邢夫人說:「既是扎手,不若招降如何?」
邢夫人苦笑搖頭:「有許定國在先,那廝豈肯再信」。
常宇微微點頭,想了想說道:「那就不要與他硬幹,以圍為主以困為副,先拖著他耗著他,待過些時日等他看清大局,那時候再招降,他就沒現在這麼硬氣了」。
邢夫人聽出了話外之音,低聲問道:「兄弟,可是要有大事了,嫂子聽聞武昌發兵十萬真的要去打張獻忠了麼?」
常宇搖頭嘆口氣:「這時日咱們打誰都吃力,吃力還不討好,勞民傷財弊大於利」。
那……邢夫人有些蒙。
常宇笑了笑:「今日不打,不等於明兒不打,若明兒打,今兒總得要做些準備對吧」。
哦…邢夫人懂了。
晌午,常府設席宴客。
當然宴請的都是自家人,有老丈人一家子,有邢夫人等人,街坊鄰居也都知曉常府的老爺回來了,當然他們也都知道常府家的老爺其實是個少年將軍,還是名門之後呢。
徐州當地一些官員知道後,也有人來投貼拜會,都被常宇一一婉拒,他不能和當地官員走的太近,因為身份的原因。
在徐州不論是市井還是官府大多不知他真實身份,均以為他是開平王的旁支,高傑的把兄弟,但僅憑這兩個關係,就足以讓許多人攀附了。
而知道他身份的僅高府寥寥些人,但這些人決然是不會說出去的,他們不敢也不會去得罪高傑,更不敢得罪大太監。
所謂一炮解千愁,日落之前常宇出城,至石狗湖營地,李慕仙眼神飄忽:「督公大人是今晚拔營,還是明兒一早走」。
常宇翻白眼:「若是明兒走,咱家又何必今晚出來」。
李慕仙點頭:「夜行涼爽咱們這就拔營,對了,督公大人是乘車還是騎馬?」
常宇歪著頭斜視李慕仙:「道長今兒說話怎麼有點欠揍的模樣」李慕仙連忙正色道:「督公大人別誤會啊,貧道真不是那意思……」
常宇正欲笑罵他,旁邊吳中都忍不住:「你少來啦,你就那意思,老子都聽出來,你以為督公大人像你是的,一夜風流第二天就腿發軟了……」
話沒說完就被常宇踢了一腳:「說什麼鬼話」。
吳中很無辜的摸摸頭,一臉無辜,姬際可走過來輕聲道:「注意措辭,人家那是兩口子閨房之樂,你扯什麼一夜風流,你果然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