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7章

  楊畏知知道這小太監在考量自己,久聞他善戰,李自成和多爾袞都慘敗其手,他怎麼能不知道關哪裡的門,略一沉思道:「下官聞獻賊兵力多在成都和重慶,其若想發兵入雲南,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要經過會川衛,關上那邊的門便可見獻賊阻在門外!」(從後世來看陸地可走攀枝花入境,不過那時候攀枝花連個村子都還不是呢,就是荒山野嶺,且也屬於會川衛範圍)

  這回答常宇很滿意,沐天波也是微微點頭,心道怪不得小太監這麼看重他,原來真有幾分本事,一下就點到關鍵處。

  「關上這扇門需要多少兵力,以何人為將?」常宇再問,楊畏知又想了下:「會川衛地勢險峻,三千精兵足以,五千保險些,至於何人為將,這個下官沒有資格評說,要問國公爺」。

  「三五千足矣?」常宇微微笑又搖搖頭:「若張獻忠知曉你這般小瞧與他,估摸會氣炸了!」楊畏知趕緊道:「下官倒沒小瞧他,只是說三五千可擋住他一時,且會川衛最多也只能駐守這麼多兵馬,這只是權宜之計,若獻賊分兵繞路或者大兵力強攻,或許……」

  「那楊副使所言徐徐圖之是指什麼?」常宇端茶抿了一口,又起身給楊畏知沏茶,令其大為驚訝趕緊起身,卻被常宇按住:「無妨,你只管說便是了」。

  「雲南眼下兵力不足,若獻賊入境極難將其剷除,只有先將其擋在門外,然後平定內憂之後調集各處土司兵馬協助,然後在聯絡四川境內兵力圍攻,或可……」楊畏知說這些的時候其實一點兒底氣都沒有,朝廷這麼多年,那麼多兵都沒搞死這貨,憑眼下雲川的兵力就想弄死他,做夢吧。

  常宇嘆口氣口小:「沒有或可,是不可為」。

  楊畏知臉上一紅,常宇接著道:「按照楊副使的法子鏟掉他是不可能的,但卻足可使其進不了雲南,即便是在四川也不得安寧,國公爺您說呢?」

  「楊副使所言是當下沒辦法中的辦法卻也是最好的舉措了,增兵會川衛防患獻賊入境,先平內憂再徐徐圖之」沐天波點頭應肯,得到肯定的楊畏知神情頓時一亮。

  「守大門需要一個穩重忠良的大將,國公爺手下猛將如雲可有人選?」常宇輕笑,沐天波這個時候哪裡還不知道他心思:「左思右想沒人比之楊副使再合適不過了!」

  沐天波是雲南的黔國公同時也是總兵官,說楊副使是他手下也是事實。

  「下官才疏學淺只恐辜負了督公和國公爺的重託」楊畏知趕緊起身躬身道,常宇輕拍其肩:「那就努力不辜負吾等!」楊畏知看到兩人炙熱目光心中也是一熱:「下官肝膽塗地竭盡所能!」

  「好,有楊副使這句話本督便也放了心,從即日其,便由你暫待雲南總兵之職駐防雲川衛!」常宇隨口一句話讓兩人大吃一驚,楊畏知目瞪口呆一時無語,沐天波手一抖握著的茶杯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常宇就在他身邊探手一抓將那茶杯接住:「茶杯燙手,國公爺您悠著點」。

  哦,哦,……沐天波腦袋嗡嗡的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沐家幾百年來世襲總兵官,從未旁落他手,可小太監這話……對他來說真的五雷轟頂瞬間就暈了。

  而楊畏知則完全不知所措,滿腦子都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時辰不早了,咱家先去歇息,兩位請便」常宇說完拱拱手轉身離去,楊畏知至少還知道躬身送到門外,可沐天波已懵了,坐在椅子上怔住一動不動。

  「國公爺,這……」楊畏知送走常宇後反身關上門走到沐天波跟前小心的問道,沐天波微微搖頭一臉苦笑:「你莫有壓力,奉令行事便是了,且不可如吾這般抗旨違令!」

  楊畏知並不知皇帝給沐天波及吳兆元等人下過密旨,所以也不知其抗旨的事,此時聽了心中一驚,便不敢再亂說話,沐天波也不在隱瞞事情來龍去脈同他說了,楊畏知驚訝不已卻也不知說什麼好。

  「算吾罪有應得,既然抗旨了便要承擔責任,這總兵官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沐天波嘴上說的輕鬆,可心裡頭無比的沉重甚至還有些憤怒,就憑小太監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將自己的總兵官給解職了?這算什麼,魏忠賢麼,只手摭天無法無天麼。

  一大早洗漱後在別院裡吃早飯常宇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首先是天氣,來昆明這幾日一直是陽光明媚,今兒突然烏雲蓋頂陰風陣陣,竟還降了溫。

  「這濕冷的天兒不好受,特別是有風濕關節疼痛的人:「李慕仙在旁邊抬頭望天嘀咕著,但凡身上受過傷的這種天最遭罪……」突然看到青衣從房內走出來便湊過去:「道友……」

  「你能不能別一大早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吳中從旁邊走來將李慕仙撞了個趔趄,隨後兩個又開始叨叨撕逼起來,眾人都在旁邊瞧個樂呵,這時阮呈麟恭敬走了進來:「督公大人,國公爺有請」。

  一入殿見沐天波,吳兆元,吳文瀛,楊畏知等人都在,常宇就知道,嗯,氣氛的不對勁點來自這兒。

  「國公精神不佳,莫不是同楊副使……哦不,楊總兵秉燭夜談太晚了?」常宇落座輕笑道。

  沐天波面帶苦笑:「同楊……總兵聊了些軍務,不知覺聊到很晚……」

  常宇剛想說幾句讚譽的話,吳兆元突然開口了:「下官有一事想請督公大人解惑」。

  「巡撫大人請說」常宇看向吳兆元見他臉色凝重,心裡頭已猜到了幾分。

  「朝廷下旨免掉沐國公的總兵官之職了麼?」很顯然吳兆元等人得知常宇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見沐天波的總兵官給解職了,是十分震驚又憤怒的事,作為文官他看不得太監擅權專權越權!

  堂堂一方大佬,說免職撤職或查辦那得需要朝廷下旨,即便你東廠可以便宜行事能抓人,能定罪,但卻無權當場免職誰。否則你就是胡作非為,就是無法無天,就是魏忠賢,就是劉瑾!

  「當然了,聖旨不光要免掉國公爺的總兵官還有吳大人您的巡撫之職」常宇微微一笑:「其實吳大人您現在只能說是暫代巡撫之職」這話又是旱地驚雷,難道說早在小太監來之前朝廷便做好了決定?

  這不可能啊,那時候朝廷又不知道他們抗旨也不清楚這邊的局勢,怎麼會就下旨免職呢!

  「督公大人可否將聖旨與下官瞧了」吳文瀛臉色蒼白,顫抖著問道!他不知道朝廷是否也將他免職了。

  「可以」常宇朝殿外呼道:「青衣進來」。

  青衣快步入殿:「掌柜的何事?」

  「將聖旨拿與諸位大人瞧了」青衣哦了一聲,取下佩劍雙手捧著在沐天波等人勉強走了一圈,這讓幾人一頭霧水,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尚方寶劍!

  民間傳聞的上斬昏君下斬臣民,持寶劍者如朕親臨握生殺大權便宜行事!

  這個時候沐天波,吳兆元等人就明白過來了,朝廷或者說皇帝雖然不知道這邊情況如何,但在小太監來之前授他便宜行事的特權,別說就地免職了,斬立決你都沒脾氣!

  說實話僅以諸人抗旨這一條,殺你都可以,若是碰到劉瑾那種權監又或和沐家的對頭,這次沐天波就慘了,別說你家有免死鐵券,那玩意就是大人哄小孩的糖果,讓你開心一下而已,你可以將其看成一種榮譽,但若當了真那只能說你太過單純!不信你看老朱當年發了那麼多免死鐵券,持劵的vip有誰享受到了優惠?

  該殺的時候誰也沒逃掉。

  「這聖旨寫的夠清楚的了吧」常宇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諸人連忙躬身,臣等遵旨!」

  常宇揮揮手示意諸人坐下,然後嘆口氣:「汝等皆為大明股肱之臣,有功則賞有過也得罰否則何以服眾如何督悠悠之口?且眼下並非最終決定,諸位真的不知本督苦心麼?」

  在座的都是官場老油條一點就通,頓時瞭然,小太監坐在東廠位置奉旨而來有便宜行事的特權,對其一眾人抗旨之事若視若無睹無懲罰舉動,必會遭受朝野非議,無論對東廠還是對沐王府都有很不好的影響,別人會覺得黑幕啊,官官相衛啊,沐王府也是東廠系的啊等等。

  這個時候沐天波才理解常宇昨晚說的那句:茶杯燙,讓他悠著點的意思!實在暗指他這總兵官的帽子若還戴在頭上,不光燙手還燙頭呢,只是當時沒理解到罷了。

  所以說不管是做樣子還真處罰,小太監都必須做出判罰結果。

  但這又不是最終結果,畢竟吾必奎和沙定洲還沒有被平叛掉,所以他們還有將功贖罪官復原職的機會,說白了,人家大太監已給足了面子,也給足了機會!若真是不講究的人,直接撤的撤免的免,甚至直接下獄你也無可奈何啊。

  可笑自己還嫉恨了整晚,一大早就見吳兆元等人拉來準備開撕,實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沐天波心裡頭有些愧疚,起身對常宇拱手道:「常公公的恩情,沐王府記著了,吾等必當竭盡全力將功贖罪」吳兆元幾人也趕緊起身致謝。

  常宇心中暗笑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