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眾親衛已將草棚擴建,樹枝為棚茅草為頂內燃炭火可取暖可燒烤,其中可容二十餘人,身處其中可避風雪可觀漫山風雪。
常宇和李岩朱慈烺此時站在山崖上探頭看著下邊一群人頂風雪拾級而上,幾人臉上都是一副激動之色。
在三灣口顧君恩僥倖逃脫,常宇令老九和賈外雄率數百人入山搜捕,其實並沒抱著多大希望,畢竟深山老林處處可躲,卻沒想到竟真的被逮到了,豈能不喜。
「督公大人好清閒啊,山中野炊離著老遠就聞著肉香了都把下邊那些和尚饞的流口水,您這是要讓佛跳牆啊……」離著老遠就聽見賈外雄胡言亂語的吆喝著。
常宇大笑迎向前:「佛沒跳牆,倒把你倆這饞蟲引來了」。就聽老九也開始叫喚:「只有肉不知可有酒,這大冷天的沒酒身子冷啊」。
「有,今兒管夠,已讓人下山弄去了」常宇笑道,身後陳所樂笑罵道:「可把你倆厲害壞了,莫捉來個冒牌貨來騙酒喝」。
「是哦,可別是個冒牌的」說話間常宇迎到跟前見兩人一臉憔悴,皮膚黑紅乾裂,顯然這幾日在山裡頭遭了不少罪。
「督公且放心好了,卑職找了好幾撥俘虜確認過了,就是那顧君恩」賈外雄說著瞥見了李岩:「喲,李將軍在這呢,那正好您給驗明正身」。
李岩點了點頭,沒說話,賈外雄和老九又趕緊給朱慈烺見禮:「大公子好」。
朱慈烺點了頭,眼睛卻一直朝他倆身後張望,依稀見幾個大漢押著一人走過來,那人手腳皆上了鐐銬還用布袋套著頭。
老九走過去扯掉那人頭上布袋,對李岩道:「李將軍給瞧瞧是不是真貨」。
李岩還沒說話,常宇看了他的眼神便知道此人是正品無誤了,於是趕緊走向前,輕斥老九:「豈可如此待客」藉機仔細瞧了那人,四十餘歲,樣貌不凡臉上有傷嘴角有血,顯然落在老九他們手裡豈能不招待一下。
「顧先生,一路上招待不周莫要見怪」常宇斥賈外雄沒點眼力價:「還不趕緊給顧先生解開這些玩意」。
賈外雄和老九撇撇嘴各自從身上取了鑰匙,將腳銬和手銬打開,可見二人多謹慎。
「外邊風雪大,顧先生裡邊請,給您備了熱水和食物」常宇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君恩苦笑搖頭:「常公公莫做這惺惺之態,虛偽」說著抬頭看了李岩一眼:「別來無恙」。
「托先生的福,一切尚好」。李岩拱手道,顧君恩點點頭,舉步緩緩朝那草棚走去:「在下確實餓了些,那便做個飽死鬼吧」倒是灑脫的很。
常宇給李岩使了個眼色,李岩便快步跟著顧君恩走向草棚:「一別大半年,有些話兒要同先生說說」。
「說吧,說完了也沒了心事……」兩人進了草棚,常宇則將老九和賈外雄拽到棚外一棵松樹下:「如何擒的這貨?」。
「哎呀,好一番周折啊」賈外雄一臉的誇張,添油加醋將他們如何擒的顧君恩的過程說了,其實也就是天公做美,大雪留痕。
顧君恩當時雖趁夜色逃入山里,但天亮之後數百東廠衛的悍卒入山在精通追蹤術的錦衣衛和番子的帶領下,拉網搜撲很快就追到了痕跡,翻山越嶺幾次圍堵,顧君恩在心腹的拼死保護下幾次破網,但最終在一處絕崖下擒住了。
「大人,此功可當十壇美酒?」賈外雄說完舔舔嘴,常宇想了一下:「最近酒水貴的很……」
「大人」老九一聲哀嚎,常宇嘆口氣:「夠是夠了但是怕喝死你倆」。
「嘿嘿,那不至於,只怕這些酒還不夠喝呢,俺們手下可幾百兄弟呢」賈外雄道,常宇問:「那些兄弟都上了山?」
賈外雄搖頭:「沒有,怕驚擾了和尚廟,但入城又有所不便怕驚擾百姓,便在山腳下那孔廟暫避風雪,大人,孔老夫子不怕被驚擾吧」。
常宇訝然失笑,臨汾城西郊的山腳下有個孔聖廟,這種廟很多地方都有,就是讀書人供奉孔子的地方,他上山時還曾路過,占地數畝房舍成片只是破破爛爛,但是還嘀咕著不知道裡邊有沒有人,而且以闖賊的尿性,當時應該給燒了的呀,後有想到,闖賊早就改了性子,不是剛出道那時的強盜山匪,人家現在是他麼的什麼替天行道的大順國天兵天將,知道注意影響了。
「這幾日兄弟們都辛苦了,取些銀子賞下去,分批入城逛逛,吃喝玩樂都行只要不擾民滋事便可」。常宇對嫡系人馬向來好的不得了。
「吃喝玩樂都行?那俺倆也去」老九對賈外雄擠了下眼,常宇知他倆心思便罵道:「一聽玩樂就心痒痒了是吧」。
「那倒沒有,就是到城裡頭隨便瞧瞧見機行事,沒說非要幹啥啊」。老九嘟囔這。
「我看是要見妓行事吧!」常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九和賈外雄不好意思的咳嗽幾句:「哪……有,哪有啊,城裡頭哪兒有啊?」
「我艹,哪兒有我怎麼知道哪兒有」常宇一人給了一腳:「都先消停會,辦完手頭事再說」。
常宇走近草棚時,顧君恩已啃下了半隻兔子,李岩坐在他身邊目光平靜不言不語,剛才還說有很多話兒要說,可此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坤興幾人則在角落裡好奇的看著他倆小聲的嘀咕著。
「可還合先生胃口?」常宇走到顧君恩身側的石頭坐下,顧君恩頭也不抬:「你莫在這虛情假意了,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說不說是我的事」。
常宇笑了:「沒什麼想問的啊」。
顧君恩一怔:「你費勁心思捉了我,沒什麼可問的麼?」
常宇雙手一攤:「有什麼可問的麼?問你闖賊身在何處?問你闖賊兵馬調防部署?還是問你闖賊幾更起夜?捉你是官捉賊,天經地義分內之事」
你……顧君恩愣了。
「本督知闖賊身在西安難不成還飛過去殺了他,至於其兵馬部署諒先生亦不知,實在沒什麼可問的,卻可同共商大計」。
且,顧君恩哼了一聲,臉上充滿不屑低頭啃肉再也不搭話了,常宇則不休:「先生湖北承天府鍾祥人?」
顧君恩一滯,抬頭看了李岩一眼。
李岩趕緊道:「未曾透露過先生一語」。
「吾掌管東廠調遣錦衣衛,這大明天下的百姓只要本督想知道的,查他個祖宗八代都不是難事」常宇嘿嘿一笑。
顧君恩還是不搭話。
「鍾祥人可知先生從賊?」常宇看似隨口一說,顧君恩眼中充滿怒意:「汝何意?」
「先生也是讀書人,初衷便是要從賊為己任麼?」常宇嘿了一聲,顧君恩緩緩抬起頭:「這世道從賊從官又有何區別,這天下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大家都在押寶罷了」。
「先生說的對,不過眼下貌似壓錯寶了」。常宇輕笑:「何不棄賊」。
「這才哪跟哪呀,從來打天下都是九九八十一難,最終鹿死誰手尚不得知,若日後闖王成事,吾今日便是死了,也會名列史冊,追諡王侯」。
「先生何必自欺欺人,闖賊的巔峰時期已過了,從今往後他只能做個喪家之犬被本督追殺,不知哪一日便曝屍荒野,將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賊名傳千古翻不了身,先生也要跟著臭名遠揚,辱沒祖宗……」常宇話還沒說完,顧君恩突的出手,拔出手中野味的簽子朝常宇脖子猛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