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樓內,吳孟明臉色變來變去,一會興奮一會皺眉。
「河南衛輝潞王府,這太遠了吧!」
「是有點遠,但是萬貫家產啊!吳大人你忍心不取留賊麼?」常宇開始激將。
「不忍心」吳孟明咽了咽吐沫,隨即又道:「常公公您說此時賊將劉芳亮已經破了懷慶抄了鄭王府?」
「前幾日咱家得報,賊將劉芳亮已經到了懷慶地界,如不意外此時已然攻下懷慶府,覆巢之下,鄭王府豈能保全」。
「常公公,卑職可沒啥地方得罪您啊,您不會是想借刀殺人吧」吳孟明臉上一黑。
「此話怎講?」
「懷慶府距離衛輝府不過三百里路,賊軍此時便已拿下懷慶,衛輝就在咫尺,您卻要卑職千里奔襲過去,正好送上門麼?」吳孟明越想越覺得危險,太尼瑪嚇人了。
常宇聽了忍不住笑道,趕緊安慰:「兩地雖三百餘里,但賊軍長途跋涉攻下一城,難免要休整,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發兵,也就是說你有二十天時間趕到衛輝,時間很是寬裕的」。
吳孟明又動心了:「可是去了如何索取,對付范家的手段自然行不通」
常宇嘿嘿一笑,左右看了一下,把吳孟明拉近城樓里關上門,然後小聲嘀咕幾聲。
「啥,搶劫!」吳孟明差點尖叫出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著常宇,一臉的震驚:「搶劫潞王府?」
常宇點頭!
「如何動手,先不說王府家丁眾多,便是搶了如何逃出衛輝城?」吳孟明覺得常宇是瘋了。
「不用進衛輝城,更不用進王府,你只需帶人在此地設伏候著便是」常宇說著在地上劃拉幾下:「這是懷慶城北邊,潞王逃跑必從北門出發」。
「您說潞王會逃跑?」吳孟明心頭一震,看著常宇臉上無比疑惑,這小太監到底是人還是神,咋啥玩意都知道。
「懷慶府在賊軍攻勢下連一天都沒撐住,你覺得衛輝府能撐多久,潞王有自知之明必然會先棄城而逃,賊軍從南邊來,他逃跑必然從北門走,又或東門,即便不肯定,你可預先派人入城盯著便是,他從哪走,你就從哪搶」。
吳孟明不說話了,盯著常宇半響,一臉的疑惑,常宇面帶微笑,一臉坦蕩任他看著不說話。
「廠督大人,搶劫親王可是殺頭大罪!還是說這事是上邊……」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誰殺咱們的頭?」常宇微微一笑,吳孟明便懂了,這事和崇禎無關,是這位廠督動了貪念!
「那就是說搶來的都是我們的?」吳孟明有些激動了!
常宇點頭:「你我平分!干不干!」
吳孟明很掙扎,握著拳頭在城樓里來回踱步,干吧,是虎口拔牙,不干吧,財帛動人心。
「吳大人,王府可是萬貫家產啊,這活若是做的漂亮,少說進帳百萬,咱家要不是抽不開身,這好處豈容你取了」常宇繼續澆油。→
「幹了!如廠督所言,富貴險中求!」吳孟明不再猶豫一咬牙就應了。
「但有一事切記,潞王素有賢名切不可傷了」常宇又叮囑道:「不過福王那小子麼,若是遇到最好一刀剁了!」
這下,吳孟明又是大吃一驚:「小福王朱由崧?他不是在懷慶府麼?此時可能已被賊軍俘虜,卑職怎會在衛輝碰到他」
小福王朱由崧其實不小了,年紀和崇禎還要大四歲,三年前他爹在封地洛陽被殺後他便逃到懷慶府鄭王這裡避難,去年剛襲封王爵。
「這小子被賊軍嚇的有陰影了,剛聞賊軍進入懷慶府地界他就逃了,據報他此時就在衛輝潞王府上」。
「那,鄭王呢,鄭王逃了麼?」吳孟明又問。
「沒逃,此時生死不知,不過凶多吉少!」常宇淡淡長嘆一口氣。
吳孟明傻眼了,看著常宇眼神又不對勁了,為何這個小太監的情報總是那麼的及時精準,為何自己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就像個傻子一般,啥都不知道。
「但為何要殺他,皇上去年才剛讓他襲封王位,並親手拿玉帶派內侍送給他……」吳孟明說著突然住口,看著常宇。
常宇嘆口氣:「吳大人,咱家和福王無冤無仇,甚至都沒見夠面,你說咱家為何要殺他?」
吳孟明低下了頭,輕輕的點點頭,此時他已經明白誰要殺朱由崧了,也大概知道為什麼要殺他的原因。
眾所周知,老福王朱常洵是萬曆皇帝的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寵愛的兒子,寵愛到什麼地步呢,要啥給啥,甚至想改立他為太子把皇位傳給他,若不是當初很多正值大臣以死相諫,那就真的坐上皇位,沒崇禎他爹明光宗朱常洛的事,更沒有後來朱由檢和朱由校坐龍椅了。
所以即便朱常洵最終沒有坐到皇位,可是崇禎從他爹到他哥到現在的他都在用放大鏡死死的盯著福王,像防賊一樣防著,但凡發現一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除去。
另有便是假若崇禎這脈斷子絕孫了,第一順位當皇上的就是小福王朱由崧!這也是後來崇禎死後,他便被南明擁立稱帝的原因。
再加上太子後來的那個夢,可以想想崇禎知道後,內心殺意有多強烈,其實即便崇禎不想殺,常宇也會動手除取這個潛在的禍害,何況崇禎的確在密旨上旁敲側擊讓他去『慰問』一番!
此時大明內憂外患,一個不慎便可亡國,皇帝此時要殺朱由崧想來是防患未然,為太子鋪路,又或是恐其趁亂作妖,吳孟明如此想著。
「人手如何準備?」既然下定決心要幹了,吳孟明立刻顯得非常專業,很快進入角色:「卑職部下雖有三百餘人但並不善戰」。
「此事乃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常宇仰頭沉思:「潞王倉皇逃命,隨從不會太多,即便人眾但也無心戀戰,所以咱們依舊以精兵對之,程明的騰驤衛善騎射,當擔大任」。
「此人畢竟不是東廠也非我錦衣衛的人,信得過麼?」吳孟明有些擔憂。
「程明的人品還算可靠,而且又是皇帝親衛,他自然知曉輕重,這樣,你抽調五十人作為先鋒,前路打探信息,然後從騰驤衛抽調一百人,從咱家這抽調一百,另加府軍衛一百,一人雙騎,日夜奔襲!」
「唐破天也去?」吳孟明又皺眉了。
「他是太子的人」常宇僅這一句吳孟明便無話可說了。
兩人又在城樓內嘀咕半天,吳孟明便匆匆而去,常宇走出城樓遠眺汾河兩岸正在操練的士兵,心中卻在想著剛才之事。
潞王啊潞王,對不住了,雖然你素有賢名,但你這萬貫家產我必須要取,取來用之軍費安內攘外也總比讓你等幾個帶走瞎霍霍最後還便宜了滿清好多了。
正沉思時,忽聽有人喊他,扭頭望去卻是幾個錦衣衛一臉急色從不遠處奔來:「廠督大人有急報」。
「何事?」常宇眉頭一挑,覺得應該不是啥好事。
「汾州府陷」
果然,常宇眯著眼長呼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扭頭問道:「今天初二了麼?」
「回廠督大人,正是初二」
「立刻發一秘報八百里急件送至京城,就說,汾州府,懷慶府同日陷賊」。
錦衣衛領命而去。
常宇遙望遠處,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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