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離開皇宮時已是深更半夜,這幾日追星趕月從關外往回跑略顯疲憊但出了宮並未急著回衙門,而是去了北城的一處大宅子。→
吳府。
不是吳三桂得府邸,而是大明朝最後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的府上。
這是常宇第一次登門拜訪,而且還是深夜。
所以當吳孟明聞報時很是意外,披衣急急將常宇迎上正堂:「廠督深夜來訪,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大事」常宇微微一笑:「明日便要南下,走前尋你說說話」吳孟明這才鬆口氣,忙著幫常宇泡了茶。
「父親,可是來了客人?」這時一個青年男子睡眼惺忪出現在大堂門口,常宇眉頭一挑,看向吳孟明:「令郎?」
「正是犬子」吳孟明對那青年招了招手:「邦輔過來給廠督見禮」。
那青年一怔,頓時精神起來,大跨步走入堂中至於常宇跟前施禮,眼神很是熾熱,看得出來他對小太監很有興趣,應該是鐵粉。
可常宇對他沒啥興趣,點了點頭:「咱家與你父要說些事,你先迴避下」。
吳邦輔略顯失落,但還是乖乖的退了出去,眼前這個比他小好多歲的太監無論權勢還是氣場遠不是其可堪比。
「令郎竟這麼大了」常宇略顯驚訝,吳孟明不過四十有餘其子竟二十五六:「在何處任職?」
「理北司刑」吳孟明笑了笑:「卑職像大人這個年紀就成親了」。
常宇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原來吳邦輔也在錦衣衛北鎮撫司任職,搞不好還是走後門進去的呢,不過他深夜前來可不是為了八卦這些雞毛蒜皮,更不是自為和吳孟明說說話那麼簡單。
「明日咱家便離京,春祥也出去了,東廠現在就剩下幾個看門的但手頭活重的很,可就要勞你幫襯了,替咱家看好門」。常宇淡淡說著,對著茶杯吹了吹氣。
「瞧大人說的也太見外了,卑職心裡有數,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明面咱得撕,暗中可是穿一條褲子的,大人儘管放心,但凡有事您捎個話來就行」吳孟明一臉坦然,他全副身家都投在常宇身上,可以說對常宇的忠誠都勝過崇禎帝。
這回答,常宇很滿意,便又與他說了些公務兩人密議許久,常宇才告辭離去。
吳孟明送至府外左右瞧了低聲問道:「大人今兒怎麼不遮掩就來了,不是說要……低調些麼?」
「太刻意反遭別人懷疑呢,咱家離京之前登門,就讓有心人自己去揣摩吧」常宇說著上了車:「那銀行可是咱們的大事,你可得多上心」。
吳孟明重重點了頭:「督主儘管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全給您辦的好好的,銀行是咱們大買賣必須要搞好搞大,那番薯土豆什麼的是救命的也得給您辦妥了,還有軍工研究院……」
「行了行了,擱心裡記著就行了」常宇鑽進車內,揮揮手,走了。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皇城旁邊的東廠衙門熱鬧起來,數十親衛在胡同口整裝待發。
一輛馬車從衙門裡緩緩駛出,陳王廷,喬三秀等親侍隨扈左右,不用說自是常宇的專車了。
剛出胡同,就見一個太監急急跑來至馬車前喘著粗氣道:「稟常公公,皇后娘娘聽說您今兒要離京,親手為您做了早膳,請您入宮吃了再走」。
嘿,四下親衛們忍不住一聲驚呼,咱東廠督主的面子就是大啊,皇后都親自給做早飯送行。
常宇撩開車簾探出頭對那太監說:「給皇后娘娘回個話,軍務緊急耽誤不得,飯咱家就不吃了,這情領下了」。
那太監躬身離去,四下又是親衛又是面面相覷,督主大人威風啊,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給。
車馬開拔出了正陽門雖是清早但外城人多,所經之處必然引起圍觀指點:這也是出去打仗的麼,是哪個親衛啊?
你瞎啊,沒瞧著旁邊都是番子麼,這是東廠的,瞧這陣仗估摸是那個大太監吧。
你懂個屁啊,不是說那大太監早出京了麼……
安定門外,東廠衛四營人馬早已集結於此等待多時,遙見馬車出城,幾個統領打馬近前來問安。
常宇撩起車簾一掃幾人:「宮字營以東廠之名沿途稽查各部軍紀,凡發現作奸犯科者嚴懲不貸!」
「卑職遵令」范家千,李鐵柱幾人抱拳離去。
「黑狼營先行至徐州,若有人打咱們糧草的主意,格殺勿論!」
「卑職領令」老九打馬狂奔而去,如今他已被扶正為黑狼營統領正兒八經的千戶銜。
「屠元,你也先走一步去濟南候著……不要和劉澤清起衝突,但若真的幹起來就去找高傑幫忙」常宇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高傑那廝和劉澤清一路貨,真打起來他會幫咱們?」屠元撇撇嘴,常宇嘿嘿一笑:「你只管照本督說的去做便是,不會吃虧的」。
屠元也走了,賈外雄四下瞧了瞧,然後一攤手:「督主,我呢?」
「你當然是跟著本督了,要是路上和別人打架總得有個幫手不是」常宇笑了笑,眉頭一挑:「郝搖旗和姬際可呢?」
這兩人可是常宇手底下的猛將,南下必須帶著。
「沒在這,昨兒跟著李岩一起就走了」賈外雄應了聲:「要不卑職給您叫回來?」
「瞧把你閒的」常宇放下車簾大聲道:「開拔!」
數月前出京去太原押銀是騎著馬,北上關外打援也是騎著馬,為何這次南下卻是坐車?
其實理由很簡單,路程太過遙遠,天氣太過酷熱。
日上三竿時,常宇已離京三十餘里,途中所見不忍直視,天災兵禍糧食失收,人間已是地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慘像。
李慕仙時而甩動手中拂塵,嘴裡默念不停,吳中聽得不耐煩本想出聲呵斥,不過看了這道士一臉虔誠,便也忍住了。
「吳大人,吳大人,後邊……有情況」這時後方有親衛輕呼,吳中很是不耐煩,嚷嚷什麼:「後邊怎麼了,有難民討糧還是殺人了?」
「不,好像是女將軍來了」。
女將軍不是紅娘子,如今京城能稱得上這個稱呼的只有一個人,東廠親侍宋洛玉。
遠處一騎狂奔而來,馬上任颯爽英姿,揚臂高呼。
吳中很是激動,打馬迎向前去:「洛玉,可是捨不得我……」
「滾犢子」宋洛玉輕斥與其擦肩而過直奔常宇車前翻身下馬,督主大人:「卑職有事相稟」。
常宇探出頭看了宋洛玉一眼:「不行!」
「卑職還沒說啥事呢?」宋洛玉一窒。
「本督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大人」宋洛玉憋的臉都紅了:「一跺腳,僅此一次!」
且,常宇翻了個白眼:「你的每次都是僅此一次,洛玉,本督就納悶了,你本江湖浮萍厭倦了打打殺殺方才投本督門下求個安穩,怎麼如今卻又耐不住了」。
「大人,洛玉本就是江湖客,做不得那賢良淑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有,卑職投靠您可不是為了求個安穩,是要想盡忠報國!」宋洛玉急急辯解。
常宇聳聳肩:「你也盡過忠也報過國了,剩下就交給這些爺們去做了,好生回去在京里看家」。
「督主大人……」宋洛玉急了。
「洛玉」常宇打斷他:「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也是個忠心的人,你想一展抱負,本督也給了你施展的機會,如今該收收心了。本督也並非重男輕女之輩,可你終究是個女的是要嫁人的啊,於公你隨軍圍剿過韃子,戰功赫赫,於私你曾救過本督性命,南下太過危險本督不能再讓你涉險了!」
宋洛玉一臉哀求:「大人,真的就這一次不行麼?」
常宇輕輕搖頭:「聽話,回去好好歇著,你若真的閒不住,待秋後待你去西安」。
宋洛玉瞬間一喜不過又瞬間黯淡下去:』還要等到秋後……「眼神極盡哀求又看了他哥哥宋洛書和陳王廷等人,可沒一個替她求情的。
這時吳中跳了出來:」廠督大人,給卑職個面子,再讓……「
」滾!「常宇一聲怒斥,宋洛玉等人更是狠狠瞪著他。
吳中很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走到宋洛玉跟前:「洛玉……」
話沒說完,宋洛玉已翻身上馬對著常宇的馬車抱拳:「大人秋後可不要食言」完打馬離去。
吳中遙望其颯爽英姿,咽了咽吐沫:「就是這個味,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