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知道自己再多要求便是無禮,向李輕顏福了一福:「娘娘終於得嫁皇上,也算遂了心愿,草民恭喜娘娘。」
李輕顏苦笑,是了,在宣寧眼裡,自己從小就喜歡趙鴻昱,之所以嫁王勁楓,是因為對趙鴻昱的愛而不得。
叫來雲娘,讓她親自送宣寧去東街宅子裡,天色已晚,李輕顏送宣寧出府,便在王府階下看見一個倦縮著的黑影,那黑影一見李輕顏便直起身來,只是怔怔地望著她,卻沒過來。
宣寧怒道:「下賤坯子,你跟過來做什麼?膽子倒是大,敢從封地逃過來。」
「娘娘……」那人跑過來在李輕顏面前跪下,拂開遮著臉的亂發,顫聲喚道。
「你是何錦玲?」
「娘娘還記得賤妾?娘娘,娘娘……」何錦玲跪爬著就要過來抓李輕顏的衣擺,被雲娘毫不客氣地踹開:「滾開,莫要髒了娘娘的衣服。」
何錦玲哭道:「娘娘心善,饒賤妾一命吧。」說著便重重地磕頭。
宣寧一也一腳踹去:「賤人,當初一心勾引我兄長,如今兄長赴死,你便棄他獨自逃生,你這等人,沒有半點人情人性,早就該死。」
按律,何錦玲該同趙鴻軒一起被斬,也不知她是怎麼逃出來的,寧王封地離京上千里,她竟一路逃了來,也是吃了不少苦頭,這個女人,品性確實不端,卻是個頑強的,如鄉野的雜草一樣。
「算了,莫要為難她。」李輕顏道。
雲娘和宣寧這才作罷。
當初讓何錦玲勾引趙鴻軒,是李輕顏的主意,就是為了對付李玉顏的。
此番李玉顏倒是逃過一劫,前幾月,李太傅便向寧王府得出和離,她本就沒同趙鴻軒去封地,被關在李家的家廟中,寧王府也沒拿她當兒媳,由其自生自滅,李家要求和離,寧王妃也沒多為難,就同意了。
如今李玉顏被李大夫人接回了李家,老實了許多,李輕顏有許久未見過她了。
「何錦玲,你來了,鶯兒呢?」
何錦玲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回娘娘的話,鶯兒她……難產死了。」
鶯兒是李玉顏的貼身丫環,當初她奉命陷害李輕顏,被李輕顏反殺,成了趙鴻軒的通房。
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女人的命,尤其是丫環妾室的命更如螻蟻,鶯兒才十七歲吧,在前世還只是個高中生,正是花季少女,卻死得悄無聲息。
「有多久了?」李輕顏問。
「大半年了吧。」何錦玲道。
那時寧王府還沒被治罪,趙鴻軒也還是寧王世子,只是被罰去了封地。
「妾還是想法子給她置了一口薄棺,雖然進不了趙家祖墳,但還是立了碑的。」何錦玲忙道。
這算是她對鶯兒最大的善了。
李輕顏點點頭:「你有心了,你可是上了碟的的妾室?」
何錦玲搖頭,苦笑道:「王妃知曉妾的過往,豈會給妾名份,只是個賤妾,哪裡會上玉碟。」
這倒好了,還有希望。
「芍藥,找個地方安置她,柳樹胡同的房子還空著,讓她過去住吧。」李輕顏道。
又給了何錦玲一百兩銀子:「我想法子給你重新弄個身份路引,你……以後就好自為之吧。」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棲身之所,又給了銀錢,她還年輕,總還能有條活路,何錦玲忙道謝。
宣寧看她捂著肚子,走路時姿勢也很奇怪,攔住:「你……是不是……」
何錦玲忙捂住肚子,擔憂地看了李輕顏一眼:「郡主,妾走了。」
李輕顏是醫者,眼光豈會比宣寧差,何錦玲有孕了,她想生下來,但那孩子是趙鴻軒的,若讓趙鴻昱知道,定是母子都要被殺。
宣寧眼眶紅了,那是她哥哥的血脈,寧王府最後的一點血脈,若能留下,也算是讓父王母后泉下有點安慰。
「阿顏……」宣守握住李輕顏的手:「我能不能……能不能帶上她。」
帶上何錦玲住到東街宅子?
李輕顏苦笑,這事若讓趙鴻昱知道,二人夫妻感情只會更差。
宣寧傻呀,自己明明在裝作不知道,她非要點明作甚?不是讓人為難嗎?
宣寧跪下:「阿顏,我知道以你我現在的身份,我還這麼叫你,實為不敬,可我沒法子了,厚著臉皮以自幼時起的情誼強求你,讓我帶著她好不好?」
「宣寧,你可想過,非要帶著她一起,是在保護她還是在害她?」李輕顏提醒道。
「我去求十七郎,他自小就疼我,應該不會……」宣寧道。
「可他現在不是你的阿昱哥哥,他是皇帝。」李輕顏提醒。
宣寧搖頭,她堅信讓何錦玲流落在外,那孩子生不生得下來是兩說,生下來,她一個無知婦人如何養育?哪來的能力養大孩子,那是她兄長的唯一血脈吧。
「宣寧……」李輕顏還想勸,其他讓錦玲呆在柳樹胡同,她會著人去照看,會給點銀錢讓她渡日。
宣寧卻甩開她的手往皇宮去。
何錦玲急了:「郡主,郡主……」
可宣寧根本不聽,頭也不回的走了。
何錦玲滿臉複雜地站在階下,李輕顏嘆口氣道:「你願意跟著宣寧嗎?」
何錦玲苦笑:「妾如今就如飄在空中的游塵,哪還有資格選擇?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我送你去江南吧。」李輕顏道。
何錦玲眼睛一亮:「娘娘……」
「保利行在江南有鋪子,你跟著商隊走,我會讓人安置你,也會給你田地傍生,以後,你的孩子就姓何,你就隱姓埋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也可以找個老實人嫁了。」李輕顏道。
何錦玲熱淚盈眶,跪下就拜:「妾曾對不住娘娘,娘娘寬心仁厚,比菩薩還要心善,妾……今生無法報答娘娘,只能以後每日給娘娘立長生牌,祝娘娘往後萬事生意,福壽綿長。」
李輕顏擺擺手,她也累了,打算回府。
暗衛帶著何錦玲去了保利行,宣寧回來找不著何錦玲,只怕回鬧,李輕顏嘆氣搖搖頭,不知自己怎麼就活成了個大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