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歸於好
而其他人當中,看著牧家攀上了這一樁親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嘲諷也有之,但比起兩家歡樂來說倒是也顯得微不足道了。Google搜索
如此,整整忙活了一日,這婚事才終於是妥了。
因為牧家人丁單薄,軒轅澈便受了牧謹言託付作為親友代牧家送客,他本來少年成名,又風度翩翩極會做人,這半會兒功夫已經引得不少賓客青睞,荀柳遠遠看著,因著昨天的事情總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彆扭,便轉過身繞過門口往院子後走去,然而卻不巧看見牧母正靠在牆角,一副很是難受的模樣。
她連忙走過去扶著她道:「牧伯母,你……」
話說至一半,她忽而想起什麼心裡一沉,衝到嘴邊的話又戛然而止。
她料到今夜牧母會撐不過去,但沒想到毒發時間卻提前這麼早,這喜宴才剛散,便又要迎來白事嗎?
這叫牧謹言如何承受得住?
牧母白著臉色,兩隻眼睛像是灌了鉛一般沉甸甸的,看似想合上卻又極力保持清醒的樣子,她一聽見荀柳的聲音,便抬起手無力的揪住她的袖子道:
「荀姑娘……不要出聲……」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新房,前不久牧謹言剛敬完了酒,剛入了洞房。
她說著嘴角露出笑容,「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我想看著他和和美美的過完今天。」
「可伯母,牧公子定然希望能與你最後再說上幾句話……」荀柳說著鼻子有些發酸。
「不……」牧母顫顫巍巍的抓住她的手腕,虛弱道,「該說的都說過了,夠了……」
「如何能夠?」
這時候兩人身後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荀柳轉身看去,只見靖安王正帶著世子和世子妃三人站在他們身後,軒轅澈隔著不遠正定定看著她,見她目光投來,便衝著她露出一抹清雋的笑容。
看來是他尋來的人。
牧母見此正要行禮,卻被世子妃連忙扶起,「牧夫人,如今你我已是親家,不用再如此多禮,現在賓客已散,請你隨我們一道去堂中去吧。」
「去……去堂中做什麼?」
牧母轉頭看向荀柳,荀柳也是一頭霧水,但也扶著她勸道:「既是世子妃說的,您便跟我們一起去吧。」
牧母此時已是強撐著打起精神,勉強被荀柳扶坐到了堂內的主座上,她見王爺和世子二人卻是坐在了一旁下座,似是特意給她讓出位置來似的,心裡便更是疑惑。
荀柳也疑惑非常,她抬起頭,見門外大紅燈籠層層疊疊,照的院子裡一片通明,此時院門外忽然傳來打更人的一聲梆響:「三更天過,平安無事~」
此時院中忽而響起數道腳步聲,八名丫鬟和小廝舉著紅燈籠分作兩排站在廳堂門外,開拓出一道通明長路,而路的盡頭竟是已換下婚服的牧謹言和王嬌兒二人,王嬌兒已經梳作婦人妝,扶著夫君的手臂,眉眼含笑緩緩走至堂內,然而每近一步,兩人眼角的潮意卻越濃。
這時丫鬟香琴在牧母跟前擺上蒲團,端上敬茶送至牧謹言兩人身前。
王嬌兒端過一杯茶,乖巧和夫君一齊跪在牧母跟前,眼角含淚道:「娘,謝謝您這些年對夫君的養育之恩,往後無論貴賤,我會對夫君始終如一,望您放心。」
牧母看著兩人模樣,手指微微顫著,許久才哽咽幾許:「好,好孩子……」
她說著從手腕上褪掉一隻鐲子,看起來並不名貴,她猶豫著遞了過去,卻似是有些羞於出手,正要縮回來時,王嬌兒卻抹了抹淚沖她燦爛笑道:「這是娘送嬌兒的禮物吧?
嬌兒很喜歡。」
她說著接過那隻鐲子,直接戴到了手上比了比,「真好看,謝謝娘。」
牧母聞言卻是再也忍不住,淚凝成珠子便順著蒼老的臉頰滾了下來,這時候卻有雙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她抬起淚眼,只見兒子正定定看著她。
「娘,您放心,往後兒子不會孤身一人……」
他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低下頭忍了忍喉頭的哽咽,再抬頭已然是笑容淺淺,「兒打算婚後帶嬌兒赴京趕考,等考取功名後再回來探望您。」
「好,好……」牧母聞言又是淚又是笑,但一直扶著她身體的荀柳卻知道,她的身子越來越沉,已然是撐不住了。
王嬌兒見此也伸手抓住了牧母的另一隻手,喊了聲「娘」,卻被牧母費力的合在一起緩緩攏住:
「我兒……俊秀,將來……必會……前程似錦……夫妻……美滿,為娘……安心了……」
她說罷便嘴角含笑,身子微沉,緩緩闔上了眼睛。
「娘?」
牧謹言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卻未見回應,半晌,七尺男兒竟悄然無息的落下淚來,但卻仍舊隱忍著死死握住母親的手不肯放開。
世子妃和其他丫鬟小廝們似是不忍再看,皆別過頭去暗自抹淚,世子和王爺也是連連嘆息。
春風至而桑枝死,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世上傷心事不過如此。
荀柳忍著淚慢慢退出廳堂,只覺得此時通紅喜慶的院子此時竟有些令人難忍的酸澀。
她走出院門,只見門口多了一抹青白身影,那人靜靜望著她,身如玉竹,目若幽潭。
「若我也身患重疾命不久矣,阿姐是不是才會順著我些?」
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荀柳哭笑不得半晌,然後走近他道:「你上次說,我想知道你便都告訴我?」
「自然。」
這聲音聽起來居然異常愉悅,她甚至能看見對方高高揚起的嘴角。
荀柳也好心情的笑了笑,背過身帶頭往前走,「正好家中還有幾壇玉玲花酒,夠你我聊了。」
這句話引得男子眼角笑意越深,看著她的背影半晌,也抬步緩緩跟了上去。
……
婚禮過後,西瓊太子便火燒屁股一般,再也忍耐不住又去向靖安王請辭,然而去了幾次不是碰見靖安王在軍營練兵,便是去了哪處地方視察民情,而西瓊使團若無靖安王府的放行令,是死活也出不了碎葉城。
這回便是傻子也看出來靖安王府的態度了,這明擺著的就是扣押人不讓走。
而那西瓊太子幾次碰壁後反應更是奇怪,居然不慌不忙的安心留了下來,甚至還在別院裡公然招妓,一連三天三夜奢靡度日。
這些事情也是荀柳聽莫笑從外面打聽回來的,而自從那晚軒轅澈將所有事情告訴她之後,她也是消化了好久才重新適應莫離莫笑兩人的身份。
不過適應了之後,她倒對武功產生了興趣,還逼著莫笑教了自己幾招,但擱在她身上再利落好看的招數也成了母雞打架,別提多難看了,所以她當機立斷,連皮毛都沒學到便果斷放棄。
不過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倒是逼著軒轅澈帶著她像上次上屋頂那次一樣又飛了幾回,那仿若大腦灌風的滋味兒確實有點上頭,但鑑於這事兒多少有點浪費載重者的真氣,她也就沒好意思再多提幾回。
後來也不知道是她多想還是怎麼的,軒轅澈居然像是在這無聊的復仇日子裡找到了別的樂趣一般,那就是教她寫大字。
她本來不想學,但莫離和莫笑二人在一旁捧哏一般這裡說她字跡有辱本人,那裡說技多不壓身什麼的,她想想覺得也是,不然以後逢人提起她是雲子麟的姐姐,然而字寫的有如雞爬,這就有點尷尬了。
於是這三天她什麼也沒幹,從最低級的小學雞做起,跟「雲子麟大文豪」學寫毛筆字。
所以這一日,當莫離帶著暗部的消息匆忙走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只見自家主子正站在荀姑娘身後,一隻手正握著她的手幫她描摹字跡,這本來沒什麼,但主子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溫柔的有些晃眼,兩人一高一矮,若是再近半分便正好能契合成一體,屋中的氣氛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覺察出幾分曖昧,但偏偏當事人卻不懂。
只見地上和桌子上滿是被捏成球的紙團,荀柳臉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多了兩道墨印,但她仍舊專心致志的勾頭死死盯著自己手底下的那個「荀」字,大有一種「今天老娘寫不好老娘就吃屎」的架勢,全然沒發現身後的清雋男子已然越貼越近。
然而似是抓的緊了,她手底下一打滑,「荀」字的那個草字頭愣是撇出老遠。
氣氛沉默了一刻,她「啪」的一聲放下毛筆,卻引來身後人的一聲低笑:「阿姐,練字需持之以恆。」
荀柳瀟灑一擺手,「明天再恆,我現在餓了!」
說著她正準備往外走,卻發現莫離正愣著站在門口,便猜出他多半是帶著暗部的消息來的,她那晚跟軒轅澈說的很清楚,關於暗部和明月谷的事情她不會過多參與,但若有需要她知道的事情或者她想知道的事情,再由軒轅澈親自告訴她。
於是她便隨意打了聲招呼,獨自走出了房間。
莫離這才敢邁進屋,從懷中掏出來一封密信遞給了自家主子。
「公子,京城來的密信。」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