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莫笑
男子獨自站在荒蕪的院中,霞光微微打在他的衣擺上,竟顯得他的背影有些說不出的寂寥,莫離一直等在院外,見此便猶豫著走進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公子,不如讓屬下去向姑娘解釋……」
那斗篷人所說的跟蹤者實則是他,這幾日他一直追蹤斗篷人的蹤跡,也是今日好不容易有了進展,正想探探這人的路子,但誰知會撞上姑娘,他無奈之下便通知了附近的同伴,主子這才帶人親自趕了過來,見姑娘有難,這才迫不得已出了手。
但如今他們的身份怕是要藏不住了。
但主子對姑娘的一片心,他卻不忍讓姑娘誤會。
然而軒轅澈卻只淡淡說了一句「不必」便轉身出了院子。
她不想知道,是因為不願參與他的未來,她可以為他赴湯蹈火,卻不願與他共享人生,如此,就算解釋又有何用?
總不會是他真正想要的。
……
荀柳心情複雜的走到了牧家門口,正好看見牧謹言送王嬌兒出來,兩人目中含情卻舉止矜持,皆是一副情怯模樣。
若是平日,荀柳定會調侃幾句,但此刻她卻全然沒心情,兩人一路走到朱雀街,甚至上了馬車,都是王嬌兒在跟她嘰嘰喳喳說話。
王嬌兒見她神情恍惚,問好幾句才回幾個字,便忍不住關心道:「荀姐姐,你怎麼了,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臉色也這麼不好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荀柳回過神來,衝著她勉強扯出個笑容,搖頭道:「沒事兒,也許天氣熱了有些沒精神。」
「呀,該不會是得了暑熱吧,那要趕快回府。」
王嬌兒倒是沒多想,說罷便立即招呼車夫儘快回府。
等回到了王府,剛到了院子裡,莫笑便迎了上來,見她面色不好也忙著關心道:「姑娘這是怎麼了,怎的臉色這般蒼白?」
「荀姐姐怕是有些暑熱,你快和香琴去廚房弄碗冰鎮蓮子湯過來。」
「哎,好。」
莫笑連忙和香琴去準備,而荀柳卻看著莫笑的背影半晌,最終轉頭和王嬌兒打了聲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已是傍晚,往日在家裡的時候,她總喜歡和錢江等人坐在桃樹下,讓莫笑準備幾盤時令水果放在石桌上飯後邊談笑邊吃,那段日子平淡且幸福。
她從不認為身份能代表什麼,每個人也總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謝凝,比如小風,即便是她也藏有不少不為人知的往事,但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同住一個屋檐下五年甚至更久,即便是身份不同又有什麼干係?
但如今她卻覺得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太簡單了,如今謝凝趕赴西瓊,小風也早已開始布局朝堂之事,她一直以為平淡生活卻早已暗藏洶湧。
也或許她以為的平淡日子根本就是一種假象。
若真的是假象呢?
屆時,她又該怎麼辦?
門外天色越來越暗,她坐在暗處看著院子裡被夕陽餘暉打照著的花草,不知坐了多久,房門外傳來腳步聲,莫笑端著冰鎮蓮子湯走了進來,見屋裡漆黑一片便奇怪道:
「姑娘為何不點燈?」
荀柳幽幽看向她,卻並不說話,莫笑越發覺得奇怪,便走過去將燭燈點燃,待得室內亮堂不少之後,這才將蓮子湯捧到她跟前。
「姑娘可是不舒服了?
喝點這個解解暑吧。」
荀柳低頭看著她捧著蓮子湯的手,只見兩手虎口之間起了一層繭,她記得多年前她曾問過,她說是往年在前主子院中做過幾年粗使丫頭,經常砍柴所致。
她那時並未在意,可現在一想,比起一般丫鬟,莫笑會的也太多了些,會廚、會侍奉、能說會道甚至算帳,比起一般人更要機警聰明,這般能耐的女子如何能安穩在她那方小小的院子裡安穩待上五年?
她現在想起諸多往日細節,如今樁樁件件都透著蹊蹺,但她居然都忽略了。
荀柳想著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伸手接過那碗蓮子湯抿了一口,莫笑這才收回手笑道:「待會廚房晚膳便做好了,姑娘是和王小姐一起,還是單獨在屋裡吃?」
「在這裡吧,方才我和嬌兒說過了。」
「好。」
莫笑笑應了一聲,便出了院子將外頭的衣服收了回來。
荀柳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冷不伶仃道:「笑笑,你今年也應當有二十了,可曾想過嫁人?
不若等嬌兒婚事過後,我去求世子妃替你物色物色。」
她這話說的平常至極,卻叫莫笑忽然打了個冷顫,她回頭看向荀柳,只見她面色溫和與平日一般無二,但她卻仍舊從中看出了一絲不對勁。
兩年前她曾問過自己同樣的話,但她以不願離開為由回絕,如今她為何又突然再提?
「姑娘知道我的,比起嫁人,跟在姑娘身旁才更自在,姑娘曾答應過不會趕我,為何今日又提起這件事?」
這五年她早已習慣了姑娘待人平等的觀念,所以這番話她說的並不似主僕,甚至還帶著一絲埋怨和一絲試探。
荀柳卻只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湯碗,「是不願離開我,還是你主子不讓你離開?」
莫笑聞言渾身一震,望進對面女子那雙平平無波的眸子裡,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到如此,你還不願對我說出實情嗎?」
荀柳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她向來拿莫笑當姐妹,甚至以為後半輩子也是這樣,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從五年前起,她和莫離就是故意被軒轅澈安插在家裡的下屬,她可以允許有秘密,但感情也能這般算計嗎?
這五年間三人之間到底瞞著她多少事情,這讓她如何接受?
「也罷,你想必也有你的苦衷,只是往後你莫要留在這裡了,回去便跟你主子復命吧。」
她嘆了口氣,疲累非常的站起身,然而沒走兩步,卻見莫笑忽而屈膝重重一跪。
「姑娘!求姑娘別趕我走!」
荀柳轉過頭,只見她急迫的看著自己,臉上滿是愧疚不安,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害怕。
「姑娘想知道什麼,奴婢全說就是,只是希望姑娘別趕我離開,這五年是奴婢過過的最快活的日子,在奴婢被交派任務時,奴婢心中是曾有過疑問和不解,但如今奴婢卻慶幸主子當初選了奴婢,這五年奴婢是有不少事情瞞著姑娘,但奴婢的心從未改變,對姑娘亦是赤誠一片。」
她說著眼眶越發赤紅,最終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無人知道她的童年過得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她出身貧苦,自小便被父母賣進了青樓,後在七歲那年險遭客人侮辱,拼命逃出青樓之後才被暗部的人所救,後來她便被帶到了明月谷,在那裡和數百名同樣出身困苦的孩子學習武藝。
她受盡了苦楚才終從數百孩童中脫穎而出,後來便是無窮無盡的刺殺任務,她和莫離也並不是親生兄妹,若是任務需要,莫說是兄妹,就算是父女夫妻甚至小妾,她也得甘心服從,因為她這條命是明月谷所給,自當以命來還。
而她卻沒想到,她的最後一件任務卻為她換來了五年的幸福時光,她不是沒做過奸細和探子,也偶爾遇到過好相與的人家,但從未有人像姑娘一般真正將她當做家人來看,甚至有一回她得了風寒發了高熱,是姑娘衣不解帶親手伺候了她整整兩日,醒來後她才知道姑娘連一口水也未喝過。
這五年她習慣了在院子裡和姑娘嬉鬧,習慣了姑娘叫她「笑笑」,更習慣了從外頭撿著姑娘愛聽的趣事回來和姑娘談笑,在她心裡姑娘已然和主子同等重要,而主子在她上頭,姑娘則在她心裡。
荀柳聽她又說出了「奴婢」二字,抹著淚滿眼驚惶,心頭也是難過非常,到底還是不忍心,彎腰便要去扶她起來。
「我只說了一句,也沒真的要趕你,你這般難過做什麼?
先起來再說。」
然而莫笑卻掙開了她的手,繼續跪著道:「不,姑娘想知道什麼,奴婢跪著說出來方能心安。」
荀柳看著她說著說著居然自己倔起了脾氣,心裡不由得有些好笑,半晌她點點頭,「行,你說吧……等等。」
她又走到一旁軟塌上扯下軟墊遞到她兩個膝蓋前,「墊一墊,舒服點,我要問的話可不短。」
莫笑愣了愣,咬唇看著那軟墊半晌,但見荀柳勢要她墊上的樣子,便也順從的接過來墊了,舒服倒是舒服了,但是總覺得本來以表衷心的姿勢這會兒顯得有些奇怪。
荀柳見她聽話墊上,這才走至凳子前重新坐下,端起那碗蓮子湯繼續慢悠悠喝著。
「我也不問你和莫離到底是什麼人,我只問你,除了你和莫離之外,這五年我們周圍到底還有多少是你們的人?」
莫笑猶豫了下坦白道:「姑娘可記得咱們對門賣燒餅的劉大娘?」
荀柳驚的動作一頓,「她也是你們的人?」
莫笑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不止是她,還有咱們巷子裡的孫秀才、張裁縫、趙壯士……」
「你不如乾脆告訴我,咱們巷子裡大約半數人家都是你們的人不得了?」
荀柳端著湯碗氣笑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