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過三

  事不過三

  顏修寒似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敢這般沖他叫喊,饒有興致的轉過頭看向出聲的那名女子,只見她穿著普通,長相也只能算是清秀可人,唯一叫人稱讚的則是那雙燦若星河的笑眼。Google搜索

  然而對方的目光卻並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後的一名護衛。

  莫笑未來得及拉住荀柳,只見她說完這兩個字便衝著那西瓊太子的其中一名護衛跑了過去,竟還膽大的拉住了那人的袖子。

  「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眾人只見荀柳拉住那護衛異常燦爛地笑著,惹得那西瓊太子高高挑起了眉,那護衛也忍不住扭頭看向她。

  「姑娘認錯人了。」

  平平無奇的嗓音,只除了那一雙眼睛很是相似,表情和聲音都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人。

  難道真是她看走眼了?

  荀柳又仔細的打量了對方一遍,見對方仍舊面無表情,似是對她很不耐煩一般,這才鬆開了他的袖子,「抱歉,或許真是我認錯人了。」

  荀柳衝著三人很是客氣歉意的笑了笑,便退回到了莫笑身邊。

  顏修寒也並未在意,只微微掃了荀柳一眼,便轉身上了馬車。

  莫笑見她仍舊盯著那馬車不放,便忍不住問道:「姑娘,我還從未提起您提過自己還有個哥哥。」

  荀柳回過神,沖她笑了笑,「無事,那不過從前認識的一個人罷了,是我認錯了。」

  她方才叫那人哥哥不過是為了能找個可以解釋的藉口,她真正懷疑的是那護衛的身份,方才她瞥到那人的眼睛極像是五年前在龍巖山匪寨里見過的斗篷人,那幾日驚心動魄,她自認絕不會認錯。

  但剛才那人神色如常,如一般護衛看不出任何問題,她本以為那斗篷人易容換裝跟著西瓊太子來了王府,但也或許是她這幾日思慮過甚,看錯了。

  她想也想不通,便轉身進了王府大門。

  希望小風那邊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正在此時,一品樓二樓雅間。

  雅間內檀香冉冉,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軒轅澈身著一襲雪青薄衫,腰配同色玉石腰帶,一頭墨發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束在腦後,白如瓊脂的指節則緩緩打著一把紙扇,那紙扇也與一般紙扇不同,兩側皆是同處山景,然而一面是花紅柳綠時,一面則是冬雪皚皚日。

  更令人側目的則是他腰側配的既不是玉也不是劍,而是一個四四方方小兒拳頭大小的木質物事,但要說奇怪,戴在他身上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契合感。

  「公子,近日朝中很不尋常,聖上日益醉心求道,自從蕭皇后把持後宮以來,如今宮中已有三年未再納入妃嬪,我們安插進去的人也盡數被她斬殺,蕭世安更是狡猾至極,自從年前徐州官員勾結貪腐之事被揭發,聖上一怒之下斬殺了幾人後,蕭黨便再無動靜,近日太子甚至主動請願帶兵去憲州剿匪。」

  說話這人頭戴斗笠,口音不似西關州人,正坐在軒轅澈對面語氣擔憂道:「還有,禁衛軍統領蕭朗不知何故又開始盤查五年前雲貴妃死因,他甚至提出懷疑是有人縱火殺人,並偷天換日綁走了二皇子。」

  這最後一句倒是使得軒轅澈手中搖扇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復了慢條斯理的樣子,許久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暗鬥不過,便乾脆轉暗為明,蕭世安是想逼我現身。」

  「所以賀大人派我來問您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摺扇又緩緩打了幾下,軒轅澈微微抬眸,一雙鳳眼攬月藏星,竟泛著絲幽暗而又惑人的光。

  「那便讓他查,賀大人那裡不正留著我的東西?

  在龍巖山脈深處找出一具身穿宮衣頭戴金冠的童屍,對賀大人來說應當算不上難事。」

  「公子的意思是……」

  軒轅澈輕笑著搖了搖摺扇,「母妃之死他尚且只傷心了數日,不知這一次,他的傷心能否足夠讓蕭世安再落敗一次。」

  這句話引來斗笠人的側目。

  眼前人面容雖更似當年貌動京城的雲貴妃,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已有君王之威。

  他又想到朝中太子,雖貌似聖上,但為人陰狠毒辣,比其母蕭皇后都要張揚幾分。

  惠帝年輕時好歹也算個英明的君王,無奈久居高位又聽信了讒言,如今卻是越發昏庸無道,不知他若是看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成長的如此出色會是什麼想法?

  或知道自己的兒子談起自己時是這般雲淡風輕的語調又會是什麼想法?

  「既然如此,公子,那我就先告辭了,賀大人那邊還等著我的回信。」

  他藏下心中想法,起身衝著軒轅澈作揖道。

  而正在他轉身時,卻瞥見雅間門外多了一道身影,看那身段和髮式便知是名女子,斗笠人側目看了軒轅澈一眼,只見他衝著自己微微搖了搖扇。

  斗笠人意會,打開雅間的窗戶,便閃身運起輕功跳窗離開。

  斗笠人離開之後,軒轅澈這才抬眸看向門外的那道身影,他眸色微沉,起身緩步走近門邊,在那人的腦袋幾乎都要貼在了門框上時,他猛然神色一冷,拉開了門。

  「哎呦!」

  女子似是剛要將手撐在門框上,門突然一開,她失去重心,眼見著便要跌倒在眼前男子懷裡,這不僅未讓她感覺害怕,甚至還對此有一絲絲的期待。

  然而「投懷送抱」的事情卻並沒像她意料中那樣發生,只見男子腳步輕移,竟避開了她的身子,頃刻之間她便摔了個狗吃屎。

  「小姐!」

  站在門外的丫鬟立即上前扶起女子,而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幾日未見的方詩情。

  自從上次在君子軒離開後,她一直覺得不甘心,又在君子軒等了幾日,卻再未見過荀風的影子,她越等越焦心,便乾脆又試著之前的法子,讓人打聽出他的位置,便帶著丫鬟跟了過來。

  但她沒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偷聽人談話便被對方抓了個正著,這也就罷了,被抓住之後她還摔出這麼不雅的姿勢,她心中便不由得覺得委屈,心想她好歹也是刺史千金,如何能自跌面子到這種份上。

  還不是因為眼前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留情面!

  她想著抬起臉怒嗔著他,只見芙蓉粉面杏兒眼,雖是生氣卻別有一番美人姿態,然而軒轅澈卻絲毫不在意,他合起摺扇,面色冷淡道:「不知方小姐這次主動跟來又是為何?」

  方詩情面色一紅,臉上露出一絲難堪來,「你胡說什麼,誰、誰說我是跟來的,我只是湊巧也正好也來用飯,方才不小心崴了腳,靠一靠門框罷了,誰知你突然開了門……」

  「這麼說還是在下的錯了?」

  軒轅澈輕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那改日在下定差人備上賠禮送往方府,但恕在下現在還有要事要辦,便先行告辭了。」

  說著也不等她開口接話,便施施然轉身要下樓。

  方詩情見折騰了這麼久,話還未說幾句對方便要離開,便有些不服氣的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眼前男子倒也不急,只抬眸淡淡的看著她,仿佛在等她到底想說什麼。

  見男子這般看著自己,她心中猛跳,本來粉紅的臉頰又更紅潤了些,她今日的行為實在出格,但話已到嘴邊上,她不說卻是不甘心,便鼓起勇氣問道:「敢問荀公子是不是對我很不耐煩,還是嫌我是個女子,不配與公子在文才上一較高下?」

  上次在君子軒,除了牧謹言那最後一道絕對她對不出來,其他對子她也自認不輸於那些男子,只是彼時她身份不便不好站出來作答,但現在若是能讓他多了解了解自己,他對自己定然不會這般敷衍。

  這世上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有些文才的女子卻總是受世人高看一眼,當年世子妃如此,她姐姐方詩瑤也是如此,所以,她不信自己得不到心想之事。

  而且她一女子,話都厚著臉皮說到了這個份上,他總不至於還一點面子也不給吧?

  她羞怯的低下頭,只覺得男子的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兩轉,卻忽而淺淺一笑,「方小姐,古有文人斗詩,或為追名或為逐利或為自省不足,不知方小姐兩次邀我一斗,目的又為那般?」

  這句話就好似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方詩情唇角動了動,一時答不上話來。

  他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語氣更加平淡,「方小姐若想一較長短,我到覺得牧兄最為合適,世人皆知我極少作詩,反而對議國策更為感興趣,我看方小姐是找錯人了。」

  說著他便準備繞過她繼續往台階下走,方詩情不服氣,轉身衝著他喊道:「荀公子怎知我不懂議國策?」

  「哦?」

  軒轅澈轉過頭,嘴角噙著一抹飄忽不定的笑,「那請問方小姐,《論秦》第三百六十一章的諸子所言,屬意為何?」

  「這……」

  方詩情咬了咬唇,臉色憋得通紅。

  軒轅澈掃了她一眼,面上笑意淡了下來,他打了打摺扇語氣竟略帶涼意,「方小姐,事不過三。」

  說罷他再也沒看她一眼便轉身下了樓。

  而那「事不過三」卻明晃晃的告訴她,他不僅知道這兩次她的所作所為,更要提醒她再有下次,怕連敷衍也無了。

  這還是她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被一個男子如此對待,還是她自己選中的心上人,這種委屈她何曾受過!

  方詩情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堪,站在原地緊緊捏著手掌心不放,身旁丫鬟夏荷此時卻小聲勸道:「小姐,我記得荀公子不是還有個姐姐,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咱們從他姐姐那……」

  「你還讓我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不就是雲子麟麼,他不稀罕我,我自然也不用稀罕他,回府!」

  然而回到了方府,她看到了母親范氏為她物色來的城中適婚男子的畫像,卻越發覺得一個都不如荀風,她越想越是不甘心,尤其想到姐姐方詩瑤當年不也順風順水嫁給了自己心儀之人,為何事情到了她這裡便這般不順。

  她一想當年姐姐的婚事便是經由兩府長輩操辦,姐夫並未見過姐姐幾面便也答應了,或許夏荷說的真沒錯,她只有接近了荀公子的姐姐多了解一些荀公子的事情才是正途,說不準那出身市井的荀老闆一見自己對她這般親切,恨不能立馬攀上他們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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