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多吉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沒了日光直射,氣溫漸漸陰冷,雞也早早的主動鑽進了窩,院子裡只剩下三隻小狗崽兒還在互相追咬打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穆川靠在炕頭,看向木窗外,那裡擺著一張小木桌,上面放著個樸素的陶瓦罐,裡頭空空如也,而木窗外的院子裡種著一棵小桃樹,現在還未到開花的季節,但從他這個方向看去,那桃樹卻像是從那瓦罐里生長出來一般,等那桃蕊初綻時,就好似在窗台上種了一樹桃花,煞是驚奇可愛。
而屋內的其他布置也都十分樸素簡單,雖然沒什麼貴重的物事,但收拾的十分利落乾淨。
他的目光忽而落在身旁的一小堆衣服上,那是她方才出門換下的棉衣,看來她極是怕冷,竟連件小襖都做的比尋常衣服厚了一倍,他想到此伸出手捻了捻那衣服的袖子,忽而忍不住彎了彎唇。
他看了一會,忽而又看向窗外,天色越來越暗,卻始終不見她回來。
他輕輕皺了皺眉,忽而動身想要下床,但正在這個時候院外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及時制止了他的動作。
「阿柳,你在不在家?」
他目光微閃,重新靠到炕頭代為答了一聲:「她不在,你是誰,找她有事?」
院外那人聞言竟自己走了進來,三隻小狗崽對她也十分熟絡的樣子,一見她進來便圍上去狂搖尾巴,直到走到窗前,穆川才看清來人是什麼模樣。
只見那是個膚色暗黃但雙眼晶亮的年輕婦人,她面上表情警惕中帶著些許不忿,打量了他好幾眼才開口道:
「你就是那個穆川吧……我可告訴你,雖然阿柳是自願收留你,但你也別想對她打什麼歪主意,等你傷好了就馬上給我滾蛋,以後也別再纏著我們阿柳。
還有,今日官府可是來人了,說是明天就能查明白你的身份,要是讓我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穆川本來表情並無變化,相反還頗為輕鬆,直到他聽到官府來了人,忽而目光微暗不答反問道:「官府來人?
他們來幹什麼?」
苗翠蘭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先是愣了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腦補了一下,忽而恍悟道:「哦~該不會你真的是從憲州流竄來的盜匪,二皇子就是因為捉拿你們才失蹤了的對不對?
你該不會是怕被官府的人發現吧?
哈哈晚了!官府的人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你跑不掉了!」
然而穆川卻不作答,皺著眉不知道在沉思什麼,苗翠蘭說了一會見對方始終不搭理,便自覺沒趣兒,最終提了提手上的籃子,放在了窗台旁的桌子上。
「最後警告你一次,別打歪主意。
這裡頭是我爹的舊棉衣和一些雞蛋,便宜你了,趕緊養好傷走人。」
說完她便傲氣的轉過身,直接離開了這裡回了村。
穆川只掃了那籃子一眼,目光便又透過的木窗看向外頭,眼底卻多了一抹說不出的複雜。
直到太陽全部落下,院子裡才終於有了動靜,穆川看著她滿臉疲憊的走進屋,慢慢脫下厚重的棉大衣,換上方便的小襖,這才看見桌子上似乎多了東西。
「下午有人來了?」
她打開籃子看見裡面的衣服和雞蛋,便將衣服拿出來丟到了穆川面前,「穿吧,這是我托村長要的,你總不能一直穿著那身破衣服。」
說著她又提著那半籃子雞蛋準備走出房間,「我去做點吃的。」
然而她還沒動步,卻聽男人淡淡道:「你受傷了?」
她微微一愣,忽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小腿,她淡淡笑了笑,「不小心踩滑被磕了一下,不打緊。」
確實只是小傷,只不過走路的時候有點彆扭,但沒想到他居然能看出來,這人如果不是因為之前那些惡劣的行為,其實倒真的還蠻會關心人的。
見穆川沒說什麼,她便提著雞蛋出了房門,因為實在是太累,她晚上只炒了個筍尖雞蛋,蒸了幾個以前剩下的饅頭,兩人就此解決了晚飯,餵過了家裡的小畜生們後,她這才上床休息。
當然,照例,穆川仍舊被五花大綁著。
「明天我有事還要上山,走之前我會給你留幾張餅,你將就著吃吧。」
吹了燈之後荀柳背對著穆川道。
許久,未見穆川回答,她正準備轉過身看他是不是已經睡過去了,卻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今日上山……幹什麼去了?」
不等荀柳回答他又道:「你去了幾個時辰沒帶背簍也沒挖筍回來,難道是去找什麼……東西?」
這語氣很奇怪,似乎有些刻意,又似乎有些小心。
荀柳心中一驚,其他的沒聽出來,只想自己是去找人這個目的千萬不能讓穆川知道,不然等二皇子失蹤的消息一傳開,怕是再笨的人都知道她是去幹嘛的,她想了想便敷衍道:「啊,我在山上種了點東西,怕被野獸啃了,所以這幾天要去看著點。」
「哦?
什麼作物農閒時還需要打理?
不如阿柳歇一歇,等我傷好了陪你一起去看看。」
荀柳一噎,暗罵自己嘴欠,非跟他解釋幹什麼,直接一句「關你屁事」不得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用,咱們還沒那麼熟,等你好了就趁早回你自己的屋子去,沒事兒別再來偷我的母雞就行。」
她轉過頭,見月光中男人的那雙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竟看得她有些心虛。
她立即轉回頭,忽悠了一句:「快睡吧,你怎麼這麼多話,再出聲我就把你丟豬圈去。」
說完也不等男人反應,她先一步閉上了眼睛裝睡。
也許是今天運動太多,身子太乏,這一裝竟真的睡熟了過去。
而這一晚她做了個夢,夢到了許久未見的小風,她看見他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雙眼無神滿身是傷,口中不住的喚著「阿姐」,她拿著鐵鎬迎著冷冽的寒風拼命的往前爬,但不管她多努力,卻始終夠不到小風的一個衣角。
直到她終於跑到他面前時,卻只見小風的身影漸漸透明,散在了風裡,耳旁卻只迴蕩著他留下的唯一一句話:「阿姐,你可曾後悔離開我?」
那聲音似是近在咫尺,就在她的耳旁。
她似是被陷入了這場夢寐之中無法自拔,只能獨自躺倒在雪地里,忽覺右小腿處傳來一陣沁涼,她疲憊至極,連低頭去看的力氣也無,只能瞪著眼睛看著身旁白茫茫的一片,如此直到早上天大亮。
公雞一打鳴,她便立即從炕上彈了起來,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是在雪地里,而是還在自己暖和的炕上。
她下意識看了旁邊一眼,只見穆川此時還未醒,仍舊老老實實的被捆著。
而她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才想起是自己右小腿的蹭傷,她別過身拉起褲腿一看,見傷口已經癒合了很多,且還發出一陣似有若無的藥香。
這讓她有點疑惑,她昨天在廚房是抹了點藥,但不過是最普通的跌打藥,居然藥效這麼好的嗎?
她也沒細究,繞過穆川便下了炕,處理完院子裡的事情之後,又給穆川烙了幾張餅放到屋內,她便又拿著鐵鎬上了山。
她想到昨晚做的夢,身上便一陣陣的冒冷汗,便找的也越來越急。
積雲山脈說大也不大,說小也絕不算小,她用最快的速度找了大半天卻才找了兩三個山頭。
她本不信鬼神,但她卻經歷過比鬼神還要扯的事情,便不由得開始相信那夢是不是真的就是某種預兆,或許她在夢裡看到的那一幕就是小風死時的模樣……
不,不可能,這五年他們一起經歷了多少艱險,怎可能因為這小小的一個刺殺便這般容易就殞命了?
她下意識搖頭否決,身上的乾糧一口未動,她胃餓的反酸難受,但她卻一點胃口也無。
看著遠處莽莽蒼蒼的山脈,她忽而覺得自己果然愚蠢,用這麼笨的法子找人,什麼時候才能找得到。
她忽感沮喪,抓著竹筒猛灌了一口水,半晌卻想到今日洪大海上鎮子上去,這會兒應當也快回來了,或許能問到關於小風的消息也說不定。
她想著便拿上東西往回走,沒想到剛到家正好遇上洪大慶等人過來。
幾人臉上神色都很高興。
「荀姑娘,陳大人的同僚已經查過名冊了,穆川並不在上頭,看來先前你們鬧得那些個矛盾多多少少有些誤會,他想必脾氣是壞了些,做事也不算地道,但念在他沒犯下什麼大錯又失了憶,鄉里鄉親的也不至於非要把人趕走,往後他養好了傷,若還願意留在這裡做個本分人,我們大傢伙兒也自然歡迎,我們這次來就是告訴你一聲,讓你心裡頭也放放心。」
荀柳卻並沒多少驚喜的樣子,只故作笑容道:「好,我知道了,謝謝村長。」
她猶豫了一下又問:「但村長,那二皇子留下的名冊靠不靠譜啊……」
洪大慶只當她還有憂慮,便打包票道:「鐵定靠譜,那可是二皇子留下來的鐵證,上面不只記了人名,還有每個人的相貌特徵,我們確定那上頭沒穆川,你就放心吧。」
他說著又嘆了一句:「這二皇子倒真是個為民辦事的,可惜到現在都沒找到人,看來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荀柳手心一抖,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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