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鄰居
如此又過了幾日,苗翠蘭沒再來過,而很快也到了和他們約定好要一起去鎮上的時間。Google搜索
洪大海為人爽朗寬厚,一大早就等在了村子門口,荀柳跟他見過幾面也算熟識,便打了幾聲招呼坐上了他的板車。
洪村臨近的鎮子名為古水鎮,就在積雲山下,往返要半天的時間,之前為了採買米糧她也跟洪大海出來過一次,起先她怕這裡藏有暗部的人,便做了男裝打扮,好在洪大海也以為她是女兒家的謹慎,並未懷疑什麼。
然而今天的古水鎮卻熱鬧的有些過了頭,甚至這齣來遊玩的女子也似乎多了好幾倍,其中還夾雜著不少書生打扮的公子,似乎多為雲松書院的學生。
她絲毫不敢耽擱,去牲畜場買了三隻小豬崽兒,又去菜市場買了些菜籽,打了幾壇酒水,便老老實實和洪大海趕車回了程。
路上聽洪大海提起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你方才沒聽人說?
前幾日二皇子奉旨回雲松書院招賢納才,如今這整個青州的才子美女都擠破了頭往這積雲山上湊吶……」
「是,是麼……」
「荀姑娘,你怎麼了,怎的臉色這麼白?」
「啊,沒、沒事,就是有點累了,等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也是,咱們村子離得遠,來回一趟需費不少力,你再忍一忍,我趕快些,馬上就到了。」
荀柳笑了笑以作回應,但實際上她腦子裡卻始終都在迴響剛才洪大海說的那句「二皇子奉旨回雲松書院」。
當初她選擇這裡確實藏有自己的私心,即便她選擇了隱世,但這些年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說割捨就割捨,留在積雲山,最大的原因便是這裡是除了碎葉城之外,她唯一知道的跟他過去有聯繫的地方,縱然以後見不著面,她也希望好歹能藉此稍有干係。
而積雲山對於捕捉京城的消息最為靈通,這是第二個原因。
她想過他早晚會再來雲松書院,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故地重遊了?
但這個時候他不應該留在朝中力斗蕭黨嗎?
荀柳帶著這些疑問,很快就和洪大海回到了洪村。
為了感謝洪大海的照顧,她將酒水分了一份送給了他,因為兩人進村之後的路不同,山路也無法趕車,她便直接在村口下了車,牽著三隻小豬崽兒、背著菜筐往自己的木屋走去。
但誰知道她進了山林之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路過的地方竟有好幾棵樹被砍斷,只剩下了樹根,這個時節確實有不少村民上山砍柴準備入冬,但村民們深知與自然和睦相處的道理,大多都是只撿乾柴,或者只砍樹杈,鮮少會連根斷樹。
難道這山上還來了其他外人?
她這麼一想心裡便有些擔憂,第一時間便有些懷疑不會是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了?
正在這時候,三隻小豬崽兒突然哼唧了幾聲齊齊看向遠處,那裡的山林傳來了幾聲響亮的伐木聲。
一定就是砍樹那人!
她想了想,便將三隻小豬崽兒的牽繩先捆在了樹上,又將菜筐藏了起來,便順著那聲音悄悄摸了過去,只見前面不遠處果然有個陌生的身影正在揮舞著斧頭砍樹。
她怕被發現便不敢靠近,等了許久,那人終於砍斷了樹扛起木頭離開,她這才又悄悄跟了上去。
跟了大約一刻鐘,直到前方本來茂密的樹林忽然豁然開朗,她這才發現離她家不遠的山腰上不知何時居然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而那空地中央則擺放著不少木頭,都是被人齊根砍斷的。
而那男人此時也「砰」的一聲,將身上的木頭也和那些木頭丟在了一起。
這人也準備在這裡造房子安家落戶?
難道是她自作多情了,也許這也是個不知什麼原因想避世而居的同道中人?
正在她猜測時,那男人忽然側過身,一張臉便明晃晃暴露在她的視線之中,那是一張平平無奇但還算周正的臉,但駭人的是,那臉上竟爬著一條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左眉角一直延伸到了下巴,為他本來還算明朗的面孔立即平添了幾分森冷和狠戾。
她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戰,正想先撤的時候,卻忽然瞥到了另一處地方。
等等!
那地上亂糟糟還帶著血的是不是雞毛?
這方圓十里除了洪村的村民,唯一養雞的不就是她家?
荀柳這會忍不住了,立即轉身小心離開,找到先前放菜筐和豬崽兒的地方,牽起豬崽兒抱起菜筐便立即往自己家裡趕去。
然而一走進小籬笆院,看見那院子裡僅剩的一公一母兩隻雞時,她的心都涼了。
這王八蛋還挺會選,光挑最肥的三隻抓!
她越想越氣不過,但又想到那人臉上駭人的刀疤,最終冷靜下來,先將三隻豬崽兒關進了廚房,又立即回房檢查自己其他的東西,尤其是她從碎葉城帶出來的萬兩銀票,這可是她的養老金啊!要是被這人偷走了她可哭都沒地方哭!
還有那根金簪,它可千萬不能被外人看見。
她現在倒是有些你後悔臨走的時候帶上這麼個危險物事了。
但好在屋裡的東西都沒被動過的痕跡,也許是那人見這院子如此破陋懶得進屋翻了,這倒是讓她走了運。
荀柳想了想,將那萬兩銀票和金簪放進瓷罐子裡用蠟密封好,然後乾脆連銀票帶罐子一起埋在了屋後,只留了些碎銀子和銅板藏在了屋內。
等確定東西都藏嚴實後,她又打開廚房牽出一隻小豬崽兒又下了山,走到村里敲開了村長家的門。
村長洪大慶似乎正準備出門,看見她來了之後很是驚訝。
「荀姑娘,我正想上山找你去,沒想到你自己下來了,你抱著個豬崽兒是要做什麼?」
荀柳乾笑兩聲道:「這是我今日和大海哥去鎮子上買的,從我一進村就受到你們家不少照顧,所以就多買了一隻當做是我的一點心意……」
「誒,這可使不得,這一隻豬崽子可不便宜嘞,再說你一個姑娘家家能有多少家底兒,這豬崽兒你拿回去養著吧。」
洪大慶立即推拒道。
「不過這幾天你自己在山上當心些,這幾日山上來了個外姓人,村裡的好幾個獵戶都在山裡跟那人打了照面,看樣子是個極不好惹的人,指不定就是前不久從憲州流竄來的盜匪,不然你這幾日就在我這裡將就幾日,讓翠蘭陪你說說話,沒準過幾日那人便走了。」
荀柳苦笑一聲,心想那人估計是走不了,指不定以後還要跟她做鄰居了。
「村長,我下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兒,那人今日偷了我三隻母雞,借住就算了,但是我想借您家的兩隻狼狗壯壯膽兒。」
「什麼?
他竟然還敢偷雞?」
洪大慶皺了皺眉,擔憂的看著她道:「你一個女兒家自己住在山上可怎麼得了,不然還是搬進村子裡來吧。」
荀柳搖了搖頭,謝絕了村長的好意,「就算搬過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再說山上還有我養的牲畜,總得有人上去照看,只要您借我兩條狗就行,那人想必也不敢對我做什麼。」
洪大慶見她如此堅持,便只能嘆了口氣:「好吧,但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們,千萬別拿我們當外人。」
荀柳心中一暖,點頭笑了笑,和村長又扯了幾句,將那小豬崽兒硬塞到了村長手上,然後便牽著兩條大狼狗回了家。
院子裡有狼狗看守,她心裡果然安穩了許多,如此又過了幾日,皆是安然無恙。
其中也有村民發現那男人在山上安了家,但那男人不跟人來往,平日似乎也只是打打獵砍砍柴,一段時間過去,大家也都多多少少放了心,但荀柳警惕心強,那兩條狼狗也沒送回去,一直留下來守著院子,而村長那邊也不著急要,農閒時家人都在,也用不著狗看家。
又過了兩天,當荀柳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的時候,卻又起了事端。
這日她跟苗翠蘭還有村裡的幾個獵戶家的婦女一起上山撿柴,為了即將到來的冬天做準備,然而剛回到家,她便發現院子裡的兩條狗蔫了吧唧的臥在地上,兩條狗身上都受了傷,正在互相舔舐傷口。
而院子裡前幾日才搭好的豬圈柵欄門都被人拆的七零八碎,裡頭只剩下了一隻小豬崽兒,此時正耷拉著耳朵靠著柵欄瑟瑟發抖著。
她一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裡的火猛地一竄,正準備衝出院門時,她又腳步一頓,轉身衝到了廚房從櫥櫃裡拿出自製辣椒麵塞到懷裡。
這樣,她先去理論,如果對方講理還好,不講理想要動手,她就糊他一臉辣椒麵往山下跑,去找村民求助,這幾年她好歹也跟錢江等人學過一點花拳繡腿,至少跑路還是有自信的。
這樣想著,她便氣勢雄渾的跨出了院子。
等還沒走到那男人居住的地方,她便聞到了一陣極其濃重的香味,這一聞她更氣了。
媽的這是烤乳豬的香味兒,是她千辛萬苦從古水鎮上買回來等著養大的小豬崽兒的屍體啊!
也許是怒火壯了膽子,她腳下生風,直接沖了過去,然而一進院子入眼的卻是一整塊血淋淋的黑熊皮,被木架子插著,頭還連在上頭正往下滴著血,煞是猙獰可怖。
而離黑熊不遠的地方,那人正坐在一簇篝火旁,那篝火上架烤著的不正是她死不瞑目的小豬崽兒麼!
荀柳一時間有些後悔獨自沖了過來,此人能徒手殺黑熊,看來不是個簡單貨色……
她立即放棄了硬槓這條路,語氣都莫名慫了不少,「這位好漢,敢問你知不知道你烤的小豬是誰的?」
那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手上自顧自給烤乳豬翻面,聲音就跟他臉上的刀疤一樣陰森非常,「搶來的。」
這王八蛋居然這麼直白。
荀柳乾笑一聲,試圖溝通:「好漢,你想吃烤乳豬可以,以你的身手隨便進山打一個就好了,何必非要搶呢是不是?
咱們好歹也算鄰居,和睦相處不是更好?」
那人忽而冷笑了一聲,仍舊沒抬頭看她一眼,只伸出一隻腳狠踢身旁的一隻什麼東西,「老子想搶就搶,你待如何?」
那東西「咯咯」慘叫了一聲,荀柳一看便是一愣,然後暗自咬了咬牙。
媽的就剩下這一隻母雞,他居然也給順走了。
縱然她是個聖母怕是也忍不了了,當她荀柳沒幹過賤人的仗是不是?
她冷然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但你想在這裡撒野也好歹看看自己有沒有以一當百的本事,縱然這裡官府夠不著,但你若真犯了事兒,我們將你綁起來送到官府好像也不怎麼費事。」
那人這才似乎有些感興趣的抬起頭,看到站在陽光下的女子忽而目光微亮了亮,但那眸子裡摻的更多的還是陰毒。
他忽而站起身抬步走近,那半邊臉上的刀疤更加明顯,就像是一條大蜈蚣趴在那裡,隨著他的面部肌肉的伸展就像是那蜈蚣自己在蠕動一般。
他上下打量了荀柳一眼,不氣反笑道:「原來是個小娘子,正好老子缺個暖床的。」
荀柳立即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臉上也懶得跟他裝了,「好漢倒是蠻自信,可惜老娘對面丑心丑的男人沒興趣,我最後再勸你一句,趁早自己離開這裡,不然事情鬧大了可對你沒什麼好處!」
那句「醜男」似乎徹底激怒了男人,他森森笑了一聲道:「小賤人,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惹的是誰?」
見這男人心防如此之弱,荀柳反倒不擔心了,她盈盈笑道:「哦?
我還真不知道呢,是誰?」
「老子穆川,你給老子記住了,今天晚上老子便要你好看!」
他說著便沖荀柳撲了過來,荀柳立即側身一閃險險避開。
這讓穆川倒有些驚訝,「竟還是個會點身手的,呵,夠野,老子喜歡。」
接下來幾招對方似乎出了全力,荀柳對付的有些吃力,她畢竟只會些花拳繡腿,哪裡是這等人的對手。
於是她目光微閃,便出言刺激對方道:「兄弟,我勸你還是別費勁了,你這樣的還想肖想女人?
我看你娶個母豬都費勁,不如聽我一言,出家做和尚去吧。」
「小娘皮,我看待會你還能不能嘴硬的起來!」
穆川怒極,忽然迎面伸手一抓,即刻向她抓來,但這招正好趁了荀柳的意。
荀柳忽而抿嘴俏皮一笑,立即伸手掏出懷裡的辣椒麵,打開塞子衝著他臉上一甩,然後又趕緊急退幾步躲開,縱然是這樣,她還是跟著吸進去了一點,咳了幾聲轉頭看去。
只見那人臉上滿滿都是赤色的辣椒粉,緊閉著眼怒吼著要殺人。
荀柳根本懶得跟他掰扯,使勁憋住笑往院門口挪,等到挪到門外她便拔腿往林子裡逃。
但沒想到那穆川恨毒了她,竟循著她的腳步聲不管不顧的追了上來。
「賤人,我今日必定要活生生剝了你的皮!」
荀柳沒想到他跑起來居然也挺快,眼看著就要追上,便乾脆腳步一停躲在了一棵大樹後,穆川被辣椒麵刺激的雙眼發疼,心中已經起了殺心,聽見腳步聲停止,他便也停了下來口中儘是惡毒之言。
荀柳聽到那句「要割掉她的舌頭泡酒喝」渾身忍不住一抖,便撿起一顆小石子往相反的方向一丟,穆川果然怒吼一聲立即追了上去。
她不敢耽擱,穆川一走她便趕緊往山下村子裡跑。
然而穆川這邊追了沒幾步便發現對方似乎騙了他,但他此刻雙眼紅腫疼的睜不開,方向自然也無法辯清,於是便在林子裡四處亂竄。
終於等他眼睛能稍稍睜開一條縫時,他這才咬牙切齒準備衝著洪村殺過去,誰知他還沒跑幾步,忽覺四周陰風乍起,席捲著無數落葉迎面向他掃來,他扒拉了幾下,只見前面不遠處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抹傾長身影,闊袖錦袍青絲如瀑,在夕暉和草木掩映下,竟似仙若鬼。
身為練武之人的直覺,穆川知道此人身手定在他之上。
但那人自始至終都沒開口,穆川便警惕的問了一句:「你是何人?」
半晌,那人微微側過頭,嘴角含著一抹舒朗的笑,那語氣也算不上冷寒,卻不知為何莫名的讓人心中發顫。
「她,你也敢動?」
話音剛落,他便只覺脖頸一涼,「噗」的一聲,他便覺得頭離了身,在地上滾了兩圈,目光最後定格在了自己的那具無頭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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