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湯回來的齊茂行, 對著眼前又是空空蕩蕩的主屋,一時間忍不住緊緊皺了眉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三日前有關「僅此而已」的一番話說得是不假思索,理直氣壯,事後也丁點兒不覺著有什麼不對。
但是自那之後, 齊茂行卻是一日日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即便是同住在一間屋子裡, 他也很難再遇到明面夫人蘇磬音。
夜裡自不必說, 雖只隔著一道簡易的風屏,但拔步床天生就一座小屋子似的, 待一個人在裡頭, 只要自個不出來,外頭完全看不著丁點兒動靜。
夏日裡天亮的早,天剛一蒙蒙亮,蘇磬音且還在睡著的時候, 齊茂行便已經收拾妥當, 要按慣例出去外頭射箭開弓。
等到他回來, 就到了用早膳的時辰,剛來的幾天,原本還是一個桌子上用, 但最近幾天裡, 他的明面夫人蘇磬音卻總是會提早餓, 等著他射箭回來,蘇磬音便都已用過了早膳,也說著諸如「屋裡憋悶、」「身子太弱,要出去外頭走動走動」的話頭,急匆匆的出去。
而齊茂行用過了早膳之後,幾乎每隔一日,甚至日日都要去溫湯里, 尋苗太醫「解毒,」且一去,少說也得半日的功夫。
這件事關係重大,自然不可能叫人瞧見。
這就便又錯過了。
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這些,餘下的時間原本也就不剩什麼,蘇磬音還不知怎麼回事,不是去外頭轉悠,便是回來換了衣裳鑽回拔步床里。
蘇磬音口裡說都是今日累了,要早點兒休息,好好睡一覺。
可齊茂行那是什麼樣的五感?別說那床帳里常常都點的燈火通明了,便是沒有光亮,他都能聽著蘇磬音在裡頭下棋翻書、寫字磨墨的細碎聲響,有時候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還會在床上左右打滾兒、憋著聲音偷笑,甚至嗑瓜子吃果子的動靜都有!
齊茂行還當真不知道他這明面夫人這又是什麼毛病?
明明不睡,卻總去窩在拔步床後頭作甚麼?
不說悶在帳子裡頭會不會憋屈了,躺在床上嗑瓜子,她難道不嫌棄果皮都掉得一床難受嗎?
一想起這個事來,齊茂行的疑惑的眉頭便擰的越發緊起來。
「哎呀?少爺儂回來了?可要不要喝茶?」
伴著一道輕巧的腳步聲,長夏抱了一疊剛剛熨燙平整的衣物從外頭走了進來,看見門口的齊茂行後,聲音輕快的開口問道。
齊茂行搖搖頭,只是沉聲開口道:「你二奶奶呢?」
「哎呀,我忙得很嘞,才去前頭洗了衣裳,哪裡顧得瞧二奶奶去了哪裡。」
長夏將手裡的衣裳放下:「少爺尋二奶奶,我去瞧瞧。」
自打齊茂行身邊的十幾個丫鬟走的走、躲得躲,最終只剩下了長夏一個貼身服侍的之後,她的確是比從前忙碌了好幾倍不止,自然不可能與往日一樣,時時都有人留意著屋裡的動靜。
不過雖然工作量翻倍的增多,但拿的月例也是三倍的,因此長夏的工作積極性仍舊很高,放下衣裳之後,轉身去蘇磬音的梳妝檯附近轉了一圈,看了看了台上的東西。
看罷之後,長夏就很有自信的判斷道:「梳子篦子都不在,頭油也少了一罐罐,昨天兒就聽石青說二奶奶要去洗頭,這時候肯定是去後頭了。」
齊茂行卻有些懷疑:「我才從溫湯回來,並沒有見著她。」
可雖是這麼說著,但是因為長夏格外肯定,加上這莊子並不算太大,也並沒有太多能去的地界兒。
齊茂行思量一陣兒後,一點沒有想到蘇磬音是在故意躲著他這個可能,推著輪椅轉身出門,便當真朝著後院的人溫湯而去。
才剛走到籬牆外,耳力驚人的便也確定了,蘇磬音的確是就在溫湯里,除了她之外,月白石青兩個丫鬟也在,他走到院門時,石青正在勸著「前天才洗的頭,小姐今個兒莫洗了吧,我給小姐篦一篦,好好通透通透便拿綢布子包起來,只泡泡身子就是了。」
跟著是蘇磬音快活的笑聲:「好,那就明天再洗,不妨事。」
月白便道:「咱們明兒還來嗎?」
「自然來!還要過來多代一陣兒!」
蘇磬音只說的不假思索:「我才問了,那苗太醫說二少爺明日不用解毒,我要不過來,明天兩個人都在屋子對著,多尷尬啊。」
若是尋常人,遠遠的聽到了旁人在議論自個的名字,說不得便會故意等著,多聽幾句。
但是齊茂行卻又不太一樣,或許是因為自幼習武,他一向認為為人應當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這般在背後偷聽的行徑,實在是過於狹隘小氣。
且因著他這過于敏銳的耳力,他反而越發注意避嫌,因此這會兒聽了自個的名字,齊茂行頓了頓,不等裡頭說的更多,便立即開口,聲音清朗的叫起了門。
院內的聲音果然瞬間一頓,緊接著,伴著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丫鬟石青開了院門,對著他有些詫異的福了一禮:「二少爺。」
齊茂行沒有進去,只對著她很是有禮道:「我尋你家小姐有些話說,她此時可方便?」
聞言,石青轉身回去溫湯亭後問了幾句,再等一陣兒,便是一道腳步清淺,卻似乎有些遲疑似的腳步聲,伴著蘇磬音那娉婷的身影款款而來。
的確是沒什麼不方便的,蘇磬音這會兒衣衫俱全,或許是天氣一日日熱了起來的緣故,她今日穿了一件廣袖的白綾輕紗罩衫,只是一頭黑髮都拆了下來,鴉羽一般,既黑且厚,全都順滑的垂在腰後。
在氤氳的溫湯水氣里,烏髮若雲,淑人似月,輕紗微微若居,恍惚間,竟是有了幾分仙氣繚繞的姿態。
這一幕落在門前的齊茂行眼裡,繞是他早已習武,疏於筆墨,一時間也是有些回不過神,心頭卻也忍不住的冒出了一句不知何時背過的詩句——
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
齊茂行如何且不提,只說原本就是心存遲疑的蘇磬音,這會兒走近了,看見齊茂行的怔愣,一時間便是越發有些發慌。
上輩子帶來的壞毛病,她這人,一旦緊張無措的時候,就總是忍不住想咬自個的指甲。
蘇磬音的手指這會兒就已經忍不住的放在了下頜,低眸叫了一聲:「二少爺?」
齊茂行在這一聲呼喚了回過神來。
殿下的皇莊布置的十分清雅,溫湯竹亭之外也栽了幾排隔擋的細竹,一旁還擺了石桌石凳。
借著推輪椅去石桌前的動作,齊茂行不易察覺的微微倒吸了一口氣,努力無視胸膛里又劇烈撞動起來的動靜,平靜道:「也沒什麼旁的,這兩日,總是陰差陽錯,一直沒尋著你好好說話,這才過來這兒找你。」
說到這兒,齊茂行又想到了什麼,有些奇怪道:「你是何時過來的?我方才泡了溫湯回去,應當是一路,怎麼卻沒與你撞著?」
聽著這話,蘇磬音便不禁有些心虛的把目光往一邊兒移了開去。
自打三天前,聽了這明面夫君,實際室友,那說是表白不合適,但說不是表白,也仍舊是不太對勁的一番話後,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她,已經躲了齊茂行三四天!
她是故意避開齊茂行回來的方向時辰去前頭繞了一大圈過來的,當然不會撞著!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蘇磬音也只能幹笑兩聲:「許是不湊巧錯過了吧……」
說罷,不待對方質疑,蘇磬音便也立即轉了話頭,速戰速決道:「二少爺方才說有事找我,只不知道是什麼事?」
齊茂行抬起頭,說起正事,他的心情便也平息了許多:「當初說好要教你飛刀飛鏢,總也沒能開始,習武這事,要想有所成,是要苦練不綴,日日都停不得的,你打算從何時開始?」
蘇磬音聞言一愣,眨著眼睛,一時訕訕無言:「唔,這個……」
齊茂行好脾氣的等了半晌,見她一直沒開口,便主動問道:「此刻還早,今日可有空?」
蘇磬音立即搖頭:「啊,不早了,你看,我要沐浴,等完了天也差不多黑了。」
女子沐浴起來事情多,的確是要慢一些,齊茂行聞言點點頭,便又道:「我明日不必解毒,那便明日開始?」
蘇磬音又拒絕道:「我明日要洗頭啊。」
「洗頭要用整整一日不成?」
一旦開了口,再往下說去,蘇磬音就理直氣壯起來:「嗯,洗頭是不用,可我總不能披頭散髮的學武,洗完了得等著頭髮干啊,你瞧,這麼多頭髮,等干透了能綁起來,半天就也過去了!」
齊茂行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後濃密順長的黑髮,面無表情:「這也算有理,那後日呢?」
蘇磬音一時啞然,頓了幾息功夫,方才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啊,後日,後日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你是不是又該解毒了?這是正事,我肯定不能耽擱你……」
「我知道了。」
沒等她說完,齊茂行便忽的開了口,聲音冷靜且斷然:「你不是事忙,是在躲我。」
再是不會看人臉色,齊茂行這會兒也發現不對了,他的眉形微微皺起,面上也露出幾分低落來。
蘇磬音的心頭一慌,既無法解釋,又害怕齊茂行這個直男一下子想明白了,立時便將事情挑明,那她便連裝傻躲避的餘地也沒有了!
蘇磬音忍不住的咬了自個的指甲,卻也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瞪大眼睛,看在面前的齊茂行面色嚴肅,一雙黑眸仿佛能直刺人心,說的肯定無比:
「你受不得習武的苦,後悔答應學飛刀暗器了!」
作者有話要說: 齊茂行:滴滴滴,在嗎在嗎?
蘇磬音:哎呀在忙,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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