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病故了?
蘇磬音聞言, 立時便忍不住的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齊茂行。Google搜索
鴛鴦館內,齊茂行與大少爺和表姑娘一道撕破臉時,奉書雖把蘇磬音叫了過去,但他自個卻是恪守本分, 遠遠等在外頭的。
也正是因此, 奉書並不知道表姑娘那假死脫籍, 好與大少爺雙宿雙飛的打算。
在奉書看來,吳姑娘是當真的病得厲害, 一下子身故了, 那以自家少爺待表姑娘這麼多年的情分來看,當然要立即過來稟報一聲。
若是知道其中緣故,他便再缺根筋,也不至於這般巴巴的提起這事兒來討人嫌。
齊茂行聽著這話, 果然停了一瞬, 一時間神情都冷峻了下來。
他的眼眸低垂, 聲音卻很是平靜:「既是故了,明日你去一遭大安寺,在給吳家人的長明燈里, 多添一盞, 與廟裡說明了是吳氏瓊芳, 請大師們多念兩日經,祝禱她早登極樂、闔家團圓。」
單聽這個話,有些像是那種分手之後、就祝願前任死了一樣的詛咒似的。
可是偏偏配上齊茂行這般一絲波瀾都無的平靜神態,就顯得好像天經地義一般,看不出一點賭氣怨恨的意思——
更主要的,是從明面來說,這表姑娘, 是真的已經「病故」了,齊茂行這事也是做得一點毛病都沒有的。
奉書應了一聲,之後撓撓頭,便又有些小心的繼續問道:「可要去給表姑娘收殮屍身,置辦後事……」
「咳,奉書。」眼看著齊茂行聽了這話之後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一旁的蘇磬音便開口打斷了他。
收殮什麼屍身啊,這「屍身」有沒有還不一定呢,便是真的有,只怕也與那位吳姑娘一點干係沒有,這一句句的,可不是往你主子上的心口上戳?
「去和月白拿銀子,辦二少爺的吩咐就是了。」
蘇磬音只朝他擺擺手:「旁的事兒你不必多理,自有大少爺操心。」
聽到大少爺三個字,更要緊的是看到了齊茂行的臉色,奉書果然也不敢多說,低著頭倒退幾步,便立即轉身匆匆去了。
要是在之前,蘇磬音這會兒就也會隨便找個理由避出去了。
畢竟這是人家同居室友的私事,而且還是不怎麼好說出來的那一種,她湊巧聽著就罷了,當然不好還一直留著叫倆人都尷尬。
但是蘇磬音這會兒,正對著小案上齊茂行剛剛畫出的簡易版地形圖,她的心頭也正有一樁要命的大疑問沒有解開呢。
還不知道齊茂行待她這般上心的緣故是不什麼就這麼出去,這樁事豈不是要一直懸在她心口,說不得連覺都睡不好了?
不過冒出了表姑娘這一樁事之後,蘇磬音多多少少也放了些心。
也對,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茬,這這明面夫君,那是有真愛的!
雖說他算是遇人不淑,這會兒也與表姑娘徹底決裂了,但到底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為了人家不顧身份差距,就算和離也要娶人為妻的情分!
這樣的真愛還在前頭擺著,齊茂行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這麼一想,蘇磬音凝重的面色都放鬆起來,回過神,連忙放下啃了一半的指甲,以防萬一,只是最後安慰一句:「唉,出了這樣的事,是誰也想不到的,你這般喜歡表姑娘,這會兒定然是難過的很。」
「天涯何處無芳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毒還未解,千萬不必為了這事傷了自個的身子。」
齊茂行聽了這話,卻是有些奇怪似的瞧了她一眼,莫名道:「我原也未曾難過。」
說起這話時,齊茂行的面色便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連剛才略微的低沉不悅都已經消了下去,也的確是看不出一點勉強的模樣。
蘇磬音便愣了一瞬,想了想,又猶豫道:「那你這會兒是……生氣?憤恨?」
喜歡了這麼久的真愛背信棄義,與自個的殺母仇人之子跑了,這麼一大頂綠帽子蓋在頭上,自然是因愛生恨,恨到了極處,都已經顧不上難過了。
這樣也能說得通。
齊茂行有些不明白蘇磬音怎麼好好的偏問起了這事來,不過卻也配合的垂眸沉思一陣兒,深思熟慮之後,方才認真開了口:
「表妹這般拋宗棄祖,改投旁人,我自是氣她愚昧短視、不孝不義,也惜我這多年來對牛彈琴、徒勞無功,不過這也是她自個的選出的後路,也不至於憤恨,至於齊君行……」
齊茂行說到這兒,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鄙夷來:「哼,這等虛偽小人,去恨他,卻是給他顏面了。」
得,說起表姑娘時,甚至都還沒有提起大少爺時的情緒波動,來得更大一些。
蘇磬音終於忍不住了,脫口而出道:「吳姑娘不是你的真愛嗎?你對她沒有感情的嗎?」
齊茂行聞言抬頭,一雙黑眸里滿是一派純粹的疑惑:「你怎的也這般說?」
齊茂行這麼一問,蘇磬音也才忽的想起,之前在鴛鴦館時,那位表姑娘好像也指責過齊茂行,說他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也沒有對她生出男女之情之類之類。
只是蘇磬音那時侯只覺著就是表姑娘的狡辯罷了,壓根兒都沒往心裡去。
嫡親的表兄妹,小時候就被親娘玩笑的定了親事,之後女方敗落,淪為官奴,男子仍舊不離不棄,處處照顧,被家中定下親事,也是百折不撓,寧願和離。
瞧瞧這一出出的,放在話本里,這一對兒苦命鴛鴦,都夠改成六七折的戲了,她要不是人在戲中,且還不湊巧的偏偏領了這麼個「礙事」女配的角色,放在外頭,她自個說不得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期待一個大團圓結局了。
這還沒有放在心上?
這還不是男女之情?
開什麼玩笑!
可這兒看見齊茂行這樣的反應,再聽了這樣的話,蘇磬音一時間卻是有些猶豫了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姨母自戕之前,將表妹瓊芳託付給了我,求我照應她一世,我答應了。」
「不過我答應照應的吳氏瓊芳,如今她既是聽信了齊君行,寧願背祖,改名換姓,自然便也不再是我的表妹,吳家表妹已去,我為她在大安寺里點上一盞長明燈,便也仁至義盡。」
齊茂行解釋的平靜且認真:「自打娘親去後,我便立志從一而終,除正室妻子之外再不二色,且我也已答應了姨母,要照應瓊芳一世,若要兩廂圓全,便只能娶表妹為妻。」
「因此與你成親之後,才會執意和離。」
「自然……這般對不住你。」說到這兒,齊茂行的視線也忍不住的躲閃了幾分,只不過一瞬之後,卻又重新看回了她,只繼續低頭道:「只是事有先後,情有親疏,當時情形,是我自個做下的錯事,往後,我也只能盡力彌補。」
這一番話里的要素實在有點多了,蘇磬音一時間竟是張著嘴又愣了好久,半晌,方才莫名道:「所以,你幹這麼多事,都是為了承諾和責任感?你對吳姑娘,從來沒有動心過?
動心……
齊茂行聽著這一個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形容,再看向面前一身素色棉裙,卻扔不掩姝麗的明面夫人,一時間忍不住的將手心放在了自個的胸膛上。
顧名思義,若這動心,當真便是字面上,心口鼓譟不停,活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頭橫衝直撞的感覺的話,那他卻是當真感受過的。
齊茂行一時間陷入了沉思,沒有回答。
不過蘇磬音倒也並不在意他的回應,說罷之後,一時間便也忍不住的想到了她方才的疑惑。
這麼一說,齊茂行對她的好,是不是就當真只是單純的補償?
畢竟之前齊茂行對吳姑娘的所謂「照應,」她是一直看在眼裡的。
將人從教坊接回來,為吳家父母操辦後事,為了她堅決和離……這種大事就不必提了。
就連諸多衣食住行之類的瑣事,都是處處周全。
只她管抱節居帳目的這一個月里瞧見的,變天的布料、換季的首飾,消遣的雅物、患病的藥膳,一件件都是他親自過問的。
物質之外,精神方面也都有考慮,最起碼她這個明面的二奶奶,還要常常去長輩跟前服侍問安,可這位吳姑娘呢,不論難纏的李氏,還是強硬的老太太,都硬是被齊茂行遠遠隔開,攔的死死的,一句刁難質問都落不著!
甚至奉書這個唯一得用的貼身小廝,都被他派去,幾乎成了鴛鴦館裡的下人。
如果齊茂行就是這麼負責任的一個人,在無關男女之情的情況下,只為了之前的承諾,就能為吳瓊芳知道這個地步。
那他因為愧疚之下的補償心理,這會兒為了她上心到這般地步,似乎就也不是說不過去?
這麼一想,蘇磬音便覺著眼前這一副地形圖都也不算什麼,她重新上前,玩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剛才還納悶,你怎麼的待我這般上心,險些誤會了你對我起了男女之情呢。」
她啟唇一笑,神態輕鬆:「你這人,是肩上不擔點什麼責任感不舒服嗎?吳姑娘死了,便將這份責任感轉到了我身上不成?」
「不,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責任。」
齊茂行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將手從胸口放下來,只說的一派坦然:「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為你做這些,只是想看你快活,看著你這般有精神的模樣,我便也覺著打心底里高興。」
「僅此而已。」
蘇磬音:……
作者有話要說: 齊茂行:嗯,我就是喜歡看你高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和男女之情沒關係!
蘇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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