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弄的那些東西,哪一樣不是禍國殃民的東西,高聳的煙囪那不是破壞風水嗎?」
「還有讓老百姓丟下土地去挖礦,去採礦,去煉鐵,那有什麼用呢?那些東西能填飽肚子嗎?」
也許是心知必死,程維竟然不管不顧了。
君臣兩人隔著監獄柵欄彼此對視,程維竟然絲毫沒有半分的敬畏。
而寧凡只是淡淡的看著程維,臉上露出了苦笑。
其實他心中已經明白了,程維之所以暗中謀反,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程維被關中的豪族綁架了。
作為一個寒門出身的學子,能夠一步步爬到現如今的位置,程維的背後有著關中豪族的影子。
沒有那些世家大族培養他,沒有那些世家大族在背後影響著他,程維是不可能走到現如今這個位置的。
另外一方面寧凡也很清楚,程維的身上肯定有很多世家大族的把柄,那些人如果發言的話,程維就不得不按照他們的意志去做。
如果僅僅是被這些世家大族掌握了把柄,那麼程維大可以向寧凡暗中投誠,向寧凡說明情況,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但其實這件事情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程維對於寧凡的所作所為只是陰奉陽違,他並不認同寧凡的做法。
這才是程維暗中謀反的真正原因,他不認同寧凡的施政方針,不認為寧凡可以救大康也不認為大康在寧凡的手中可以發揚光大。
這就是聰明人的致命缺點,一個聰明到極致的人,也有無法迴避的缺點,那就是聰明,往往很固執,他們只相信自己的聰明才智,而從來不相信別人。
程維說了半天,發現寧凡一言不發,他突然間就有些呆住了,他本以為寧凡肯定會爭辯,肯定會和自己辯論,哪知道寧凡只是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你為什麼不反駁我?」
程維目瞪口呆地看著寧凡,這位大康的內閣首輔,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此時有些摸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寧凡微微搖了搖頭,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連話都沒有和程維說一句,而程維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寧凡的離去,整個人頹然地蹲在地上。
「陛下,此人罪大惡極,臣建議滿門抄斬。」錦衣衛千戶雷震憤怒地說道。
他是目睹寧凡被刺殺的場景,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倘若一招不慎,寧凡就會被那些刺客亂刀加身。
這位大康的九五之尊,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血濺當場,當時的情形,現在雷震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改朝換代,或許滿朝文武都能夠成為漏網之魚,畢竟新君登基這些舊臣還是要用的,但是唯獨錦衣衛不行,錦衣衛沒有任何退路,他們已經和寧凡的個人命運深度綁定了。
如果寧凡這個旗幟倒下了,那麼錦衣衛必將是會被血洗,不但是錦衣衛所有人都難逃一死,就連他們的家人朋友恐怕都要被誅連。
所以此時雷震對於程維的背叛那是深惡痛絕,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衝進天牢里,將程維這個三朝元老亂刀砍死。
「留著他的命,朕要讓他親眼看到大康的輝煌。」
寧凡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雷震滿面皆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帝王竟然對於想要殺死自己的人都可以寬容。
「陛下!」
雷震跪在地上,滿臉的疑惑。
「你說。」
寧凡轉身看著雷震,他知道雷震肯定有話要說。
「陛下,一個人是不可能被改變的,倘若您這次對程維網開一面,那麼恐怕會後患無窮。」
雷震不斷地用頭磕在地上,苦苦地勸誡。
但是寧凡想了想之後,仍然堅定地搖了搖頭:「殺人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未來的大康要重新建造一部法典,一切都要按照法典來行事。」
寧凡已經想好了,以自己的業餘時間來起草兩部法律的條文,只要用法律來運行整個國家,那麼將來的大康才會真正的走上正軌。
一陣風吹來,將寧凡的披風吹得高高飄起,雷震看著寧凡有些瘦弱的背影,一時間竟然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這個時候突然明白了,寧凡作為一個年輕的帝王,心裏面身體上所承受的巨大壓力,這些也許只能跟在寧凡身邊的人才能夠感受到。
那些遠遠觀望的人,只覺得作為帝王的寧凡風光無限,手握天下,但是卻從來沒有感受到這位帝王所承受的東西。
「你真的打算放過程維?」
房間裡,月影站在窗口,月光撒在他身上,使得此時的月影看起來猶如暗夜中的幽靈仙子。
「他活著或是死了,真的很重要嗎?」
寧凡反問道。
「不重要,一個跳樑小丑而已,反手就可以按死,讓他活著又能怎樣?」
月影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寧凡露出了笑容,他走過來,輕輕地將月影擁入懷中。
而剛才還霸氣無雙的月影,此時卻羞紅了臉,她輕輕的將泛紅的臉蛋靠著寧凡的胸口。
「周群必須要從江南回來了,現在手裡面能用的人太少了。」
寧凡不由得發出了感嘆。
原本京都由內閣首輔頂著,整個朝廷還可以井井有條地運作,但是現在內閣首輔都公然叛變,那些文武百官自然就不用說了。
原本寧凡準備好的科考此時也是一塌糊塗,所以寧凡心中一團亂麻,他表面上雖然裝的很鎮定,但是心中也是很有些沮喪的。
「是不是感覺自己被一個完全信任的人背叛,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月影看出了寧凡心中的糾結,有些心疼的說道。
寧凡的臉上露出了苦笑,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要對別人抱有任何期待,這樣就不會失望了,這件事情只能怪我。」
「一個帝王的心,是不能夠輕易造就的,必須要經歷很多挫折和磨難,現在你已經成熟了。」
月影輕輕地抱住寧凡的腰。
「如果成熟的代價就是遭受各種挫折和磨難,那麼也太過於痛苦了。」
寧凡也是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