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忽然聽到一兩聲輕微的叫聲。

  他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喵……瞄……瞄！」

  林衍拐進巷子口，把花和晚餐放在地上，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咬在嘴裡，兩手把奶聲奶氣的小貓抱起來。

  一看這貓髒得不行，眼睛都還沒睜開，四個爪子撓在林衍手背上，一點感覺都沒有，權當撓痒痒了。

  關鍵是毛都是一綹一綹的，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餿味。

  一陣風吹過，燥熱稍稍減退，林衍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直上天堂。

  他嘴裡的手機啪一聲砸在膝蓋上，又翻滾到地上去。

  「嘶……」

  還沒等他有更多動作，外面的人就衝進來，「你怎麼樣？！」

  「祁馴？」

  祁馴僵硬的嗯了聲，撈起林衍的手機，對著他上下看了看，「……貓？」

  「嗯，搜一下附近有沒有寵物醫院。」林衍微微蹙眉，把小貓抱在臂彎處，小心護著。

  祁馴低頭直接用了林衍的手機，調出導航，「一百米外就是。」

  林衍悶聲道，「走吧。」

  兩人在寵物醫院等了兩個小時，醫生才把乾乾淨淨的小貓抱出來。

  醫生徑直就抱給祁馴了，「你男朋友身上有點髒，你抱吧，不然貓就白洗了。」

  祁馴壓不住的喜悅從眉梢露出來，「嗯！」

  他偷眼看林衍，發現林衍根本沒在意這個稱呼。

  一時又不知道該喜還是該傷心。

  醫生自顧自給兩人推銷貓貓需要的東西。

  祁馴有心要貓貓的撫養權，這樣他就有理由找林衍了。

  不都說兩人之間有牽絆，才有未來嗎？

  他教貓後空翻，林衍會來看嗎？

  「買，都買。」祁馴摸出卡，豪爽地買下。

  林衍不滿地蹙眉，「買那麼多做什麼？」

  「富養孩子。」祁馴笑。

  林衍這樣帶一點埋怨的調調，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但他也很清楚，這是林衍給出的糖。

  不過林衍既然給了，那他就要。

  「我想養，行嗎？你天天在外工作，動不動就要出差，我能給它更好的……」

  「好。」林衍點頭，打斷他的話。

  祁馴呼吸一停，半晌才緩過來，「真的嗎？」

  林衍白了他一眼，「不想養就別……」

  「想！」祁馴小心把小貓抱緊，「給它起個名字吧。」

  林衍手指輕輕撓了下小貓的下巴，引得小貓舒服的眯眼叫。

  祁馴有點嫉妒它，他都沒有被林衍摸！

  林衍說，「我找到它的時候被蚊子叮了下，就叫小蚊……」

  他還沒說完，祁馴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了。

  他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小聲說，「不好聽，這個名字不好聽。林衍，換一個，好不好？」

  林衍有點詫異，「不好聽嗎？我很喜歡這個字。」

  「不……不要這個字。」祁馴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這個字帶給他的難堪和狼狽，他無法忘懷。

  林衍沉默片刻，「那你取吧，我不知道了。」

  祁馴喉嚨發緊。

  他多想質問林衍，文字就這麼好聽？是真的喜歡這個字，還是那個人？

  他不相信這個人的存在，可是他又深深地恐懼著。

  他都快要分不清了。

  但他不能問。

  他從林衍的表情里看出來，林衍是不知道那一晚的，不知道的話，他不能給自己增加難度。

  「叫花生怎麼樣？」祁馴收拾好情緒問。

  林衍：「為什麼？」

  「因為一家人都在一起，花生就是這樣的。」祁馴低頭，目光眷戀地流連在林衍的手指上。

  林衍中指上有一圈細細的白痕，是曾經戴戒指留下的。

  祁馴想再給他戴一次戒指。

  祁馴：「行嗎？」

  林衍點頭，「你的貓，你決定。」

  祁馴不滿意他給個「糖」都是這樣不痛不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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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驟然抱著貓後退一步，讓林衍的手落了個空，「這名字，你喜歡嗎？」

  林衍收回手，搓了下拇指，「我喜不喜歡重要嗎？」

  「重要，因為我在追你，我愛你，我想要你，我想讓你開心，我……」

  「閉嘴，好聽。」

  祁馴怔愣半秒，旋即喜笑顏開，抱著貓湊上去，「快，摸一下你兒子，你已經有三秒沒摸他了。」

  林衍笑了下，余尊降貴摸了下，「走吧，我送你們。」

  長街長，行人少，晚風拂發梢。

  祁馴一路上都在側頭看林衍，他知道，林衍忽然對他這麼溫柔，一定是別有所圖。

  這個糖吃下去，接下來的棒子，一定很痛。

  但是沒關係。

  祁馴心臟微微發麻，他想，只要林衍在，就算是這樣，他也可以的。

  他們現在還多了一隻小貓，這是林衍送他的兒子。

  「到了，我回去了。」林衍在門前止住步伐。

  「你會來看他嗎？」祁馴問，眼神往下看，在路燈下，平白多了兩分可憐。

  林衍垂在身側的手指彎曲了下，「看吧。」

  祁馴說，「它會想你的。」

  林衍有片刻沒說話。

  祁馴舌尖死死抵著牙，才沒有在林衍的目光里繳械投降。

  他想說，不是花生會想你。

  是我，我會想你啊，來看看我吧。

  給我一點念想吧。

  一點就行。

  林衍再次伸手撓花生下巴，「我最近比較忙，有個朋友回來了。」

  這還是兩人鬧僵後，祁馴第一次聽到林衍這般平和的說話，而且是在給他解釋！

  祁馴嘴唇微微發抖，「沒事，你閒了的時候跟我說，我抱著花生來看你。」

  林衍抬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說讓他回去給花生餵飯。

  祁馴上前一步，把人堵在門口，「林衍，給我一句準話，我能……帶花生來看你嗎？」

  「花生可以。」林衍退無可退，索性就靠在門上。

  祁馴：「我呢？」

  「不可以。」

  「花生不認路，找不到你。」祁馴得寸進尺。

  林衍忽然伸手摸到了祁馴的鎖骨處。

  祁馴瞪大眼睛，眼神從林衍臉上往下，落在林衍細長的手指上。

  他喉結滾動，「林衍……」

  「這個項鍊不好看，扔了吧。」林衍說完，收回手就走了。

  祁馴站在盛夏的晚風裡，頭重腳輕。

  林衍說的項鍊，是他們的戒指。

  當年林衍說，戴著這戒指，那你就是我的人，一輩子都是。

  刻章不能拓身上，但好歹得留一個印子在。

  叫人一眼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喵！」

  陡然尖細的貓叫喚回了祁馴的神思，他趕忙把手上力道卸了，又呼嚕呼嚕了好一陣，才把花生安撫下來。

  「才不醜，好看死了。」

  祁馴低頭摸了摸花生的腦袋，隨即又笑了，「你媽還是喜歡我的，對吧，別人給甜棗都是口頭的，他給我送兒子。」

  花生：「喵！」

  祁馴滿眼眷戀地低頭，親了下花生的頭頂，那是林衍摸過的地方。

  ……

  林衍回到別墅後，第一句話就問，「花生……那貓從哪裡弄來的？」

  周粥：「路邊的垃圾桶，有兩個月了，就是挺髒的，眼睛都糊住了，簡單清理了才放過去的，林總被抓傷了？」

  林衍放下心，別是把好好的貓糟蹋成那樣就行。

  「沒有，做得很好，計劃如期進行，不必推後。該宣傳的消息……」

  「林總，您放心。」周粥退出去。

  林衍手機叮的一聲響，他低頭看，是一張花生翻肚皮的照片。

  他想了想，回了個從冷瑜那裡偷來的貓貓表情包。

  半晌，他鬆了身上的力道，任由自己倒在沙發里。

  林衍清早出門，門外就等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