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看了他一眼，微抬下巴，走向路邊的大G。

  兩人一路飆車，沒說一句話。

  沿途燈光在林衍眼裡倒退。

  人總說春風得意，可他卻在這初春時節嘗到了苦。

  「哥，今天真是你安排的？」冷瑜抓著安全帶，小聲問。

  他和林父一樣，不相信林衍真的會對著曾經的愛人下這樣狠的手。

  林衍開進車庫，下頜線緊繃，嘴角平直。

  大G轟然倒車，穩穩停住，白光照在前方，映亮林衍的面容。

  林衍：「是，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冷瑜本應覺得高興，他哥對著祁馴下這麼狠的手，說明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他還是覺得不安心，「你報復了祁馴之後呢？你們之間……」

  「一筆勾銷。」

  冷瑜不解，「什麼意思？一筆勾銷？重頭再來？」

  林衍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抓著方向盤的指尖緊繃到發白，輕聲說，「他對思華下手，我就對他的公司下手。」

  「那付方對應誰？聯姻對象江許，還是情人夏青？你給他們安排了什麼？」冷瑜覺得不可思議。

  他哥竟然是真的在一報還一報，不是狗血八點檔里的嘴上說說。

  林衍：「不，付方不對應任何人。」

  冷瑜不敢細想這話背後的含義。

  不對應任何人？

  是……真喜歡？

  緊接著林衍說，「我要付方，是要摧毀祁馴的心理防線。」

  冷瑜還想問，但林衍不準備多說，一腳把冷瑜踹下車。

  冷瑜：「哥，你好帥。」

  林衍笑罵，「……傻了吧唧。」

  他俯身拉上車門，又馬不停蹄驅車去找陳助理。

  現在陳助理看到林衍就牙疼，他一直以為林衍下手再狠，也不過就是在感情上虐虐祁馴。

  比如什麼刺激一下，就算再絕情一點，也不過就是把祁馴扔進火葬場揚了。

  哪知道這是真的霸王花，發狠起來，那就是百倍償還都不為過。

  他都覺得祁馴追妻無望了。

  「哈哈，林總這麼晚了不休息。」陳助理遞上咖啡。

  林衍：「你們不也沒睡，我剛剛上來，看到你們公關部燈火通明，真勤奮啊，工資很高嗎？」

  陳助理：「…………」

  公關部為什麼燈火通明？您老還不清楚？

  您讓祁馴在上流圈子顏面盡失還不夠。

  還把那些東西全部復刻到了網上，夏青顛三倒四的話，和他的體檢報告，季訪的手書，跟三甲醫院主治醫生判定的受傷時間……

  這些，讓祁家公司在公眾面前的形象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來！

  公關部可不就要加班了。

  不少員工因為祁馴醜聞纏身，大半夜遞交辭呈。

  而這些人還會標榜自己辭職的正義，發在網上，引發了一連串的蝴蝶反應。

  ——什麼不辭職就是沒有良心，更有甚者幫忙報警，說企業文化有礙社會發展，要求徹查公司。

  哼！

  這下不止公關部，法務、財務、審計一堆部門都得跟著加班！

  陳助理咬碎了牙，「哈哈，是熱愛工作。」

  林衍懶得跟他兜圈子，反正他也不會，「那個孩子呢？」

  陳助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您……」

  林衍：「給我，難道你現在有空照看孩子？」

  那孩子看上去少說也有五六歲，而今年，滿打滿算，是他和祁馴的第五個年頭。

  林衍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他要做親子鑑定。

  陳助理聽到他這麼問，立馬掏出手機，打開時間看了又看。

  這不是世界末日啊，他怎麼還出現幻覺了？

  林衍深感莫名其妙。

  陳助理分外驚悚，「林總？你要那個孩子？！」

  難道孩子的紐帶關係這麼強大？

  林衍直接說，「我要做親子鑑定，當然，如果你願意讓我少花這一份錢，直接告訴我這個孩子的來歷，我也會很感謝你的。

  「畢竟我不覺得你有能力守住這個孩子，我的人已經……」

  陳助理立馬叛變，「這個孩子不是您的，也不是祁總的，是祁總準備領養來送您的，專門找的和您長得像的。」

  林衍：「……送我孩子？」

  陳助理點頭，做好了祁馴回來找他算帳的準備。

  林衍冷笑，「他送子觀音啊。」

  陳助理：「……」

  陳助理憋笑，面紅耳赤，順便跟林衍打商量，「您這次出氣了嗎？」

  「出了。」林衍坦誠道。

  陳助理點頭，「那祁總一定會覺得值得。」

  林衍：「但我還沒出完氣。」

  他說完就走，留下陳助理風中凌亂。

  這個地步了，林衍竟然還沒出完氣？

  短短六個小時內，祁馴公司十幾個億蒸發，全網謾罵，而林衍還沒消氣……

  陳助理猛然轉頭看向祁馴的辦公室，天老爺，他家總裁該不會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林衍解決了心頭問題，一身輕鬆，他估摸著祁馴這半個月都不出來。

  他順手給江律去了電話，讓他安排點工作。

  江律答應了，卻一直跟他東拉西扯聊天，就是不願意掛斷電話。

  林衍心情不錯，好脾氣地回答了他所有問題。

  江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今天那個孩子……」

  「烏龍。」林衍放下手機，準備掛斷電話。

  江律的聲音再度傳來，「林衍，我看得出來，你不愛他。」

  林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愛跟不愛，竟然這麼明顯嗎？

  江律深吸一口氣，「林老師，真的不能再給個機會嗎？」

  林衍舌尖饒了一圈，「江老師，我……」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你早點睡吧。」

  林衍聽著嘟嘟兩聲，切斷了他要講的話，無奈笑笑，轉身進了浴室。

  少頃，他披著浴袍出來，尚未擦乾的水珠順著下頜線滴進敞開的領子裡，滾過鼓囊囊的胸肌，消失在陰影里。

  窗外的枝葉開始抽新，春天，真的來了。

  林衍呼出一口氣。

  他打開電腦，打開瘋狗摧毀計劃，選中摧毀公司和名譽。

  刪除。

  林衍回家安撫了父母，這才知道冷女士聽到林衍和祁馴還有糾葛，所以才一直打電話給他。

  又因為祁馴一直是林衍的雷區，無論是曾經相愛，還是現在分開了。

  冷女士實在沒有辦法，又不想干預他的感情生活。

  畢竟之前他們家就因為這件事冷戰過，她不願意重蹈覆轍。

  林衍再三給她保證，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他有自保和還擊的本事。

  又在家裡陪了他們兩天，這才再度投入到修復工作中.

  他們這一行，成名的機會不多，能讓新手修復的古籍古畫也不多。

  但冷瑜不允許，他最近的合作除了價值外，最大的考量就是有沒有高價值的古籍古畫。

  一時間收集古籍古畫成了渝城的新風尚。

  江律盯院所里堆滿的破爛三秒，利索掏出手機，咔咔咔，連拍九張發朋友圈。

  並配文，這就是幸福的壓力嗎？

  引起其他院所的眼紅，在他評論區羨慕嫉妒恨，還有人賤嗖嗖的去撬林衍去他們院所。

  江律犯賤後，再次抱著花去找林衍。

  林衍：「我現在不收花。」

  江律撥弄花瓣，「林老師，一點機會都不給？」

  「不是現在。」林衍沒細說，他現在還沒有撫平自己的傷痕。

  江律不知道聽懂沒，反正後面就不送了。

  林衍忙了整整半個月後，祁馴再次站到他面前。

  林衍恍惚了瞬，他竟然覺得好久沒見過這人了。

  而祁馴出現在他面前的瞬間，他踩空了。

  林衍穩住心神，「你來做什麼？」

  「我想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了。」祁馴站在兩米遠的樹下，聲音沙啞。

  林衍把資料袋放到副駕駛上，低頭看著腳尖。

  祁馴說，「你是在報復我，報復我對思華的舉動。」

  「嗯，你恨我？」

  祁馴搖頭，「不恨，我說了，你可以在我身上把一切都找回來，但別不要我。我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哪怕你把我抽筋扒皮……我還是這樣說。」

  「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再犯渾了，林衍。」

  他說著，眼神堅定地看向林衍。

  林衍心口一窒，「祁馴，你是不是有病？」

  「是。」祁馴從兜里摸出來請柬，「下個月十號校慶，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