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已經比平時多很多了。」小凡不解,先生近來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多添柴火,可是屋子裡已經很暖和了。
歐陽仁不再說話,想像著那天早上院中的情形,大雪如鵝毛紛飛,一地的雪白,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那天,他收拾好包袱,本打算第二天就離開無望山,去其他地方繼續雲遊,夜裡突然有人敲門,小凡睡眼惺忪,打開門一看,忍不住驚呼起來。
「先生,門口躺著一個大美人,看樣子是昏迷了。」小凡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側臉,冰肌玉膚,細潤如脂,只是女子的臉色太過蒼白,給人一種羸弱的感覺。
歐陽仁快步踱出房間,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了雪地昏迷的女子,愣了一瞬,歐陽仁把上女子的脈搏,微弱的跳動讓歐陽仁驚住了,女子久病成疾,性命危在旦夕,若是再晚一些,恐怕他也無力回天。
「啊……先生,她的右臉!」小凡驚慌的叫了一聲。
順著小凡的視線,歐陽仁看到了女子臉頰骨上觸目驚心的燒傷,面積雖然不大,但是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臉上,都是無法忍受的悲哀,她到底經受了怎樣的苦難?
歐陽仁再看向女子的左臉,那一片完好無損,潔白如雪,美若人間仙子。
男子的心震動了一下,快速將女子扶回了房間。
十幾天來,經過歐陽仁的悉心調養,寒冰雪的病情已見好轉,可是受傷的心,卻永遠也無法修復,就如這臉上的傷疤,永遠抹不去。
緊閉的房門慢慢打開,寒冰雪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素雅女裝,再不是一身黑衣,這是歐陽仁特意去附近鎮上為她買的衣服,寒冰雪臉上蒙了一條白絲巾,若不是知道那絲巾下的烈火燒傷,小凡會以為這是他見過的最美女子。
「歐陽先生,我該離開了。」寒冰雪溫潤的笑,眉眼之中是對歐陽仁的感激,雖然她覺得生不如死,但是她還有牽掛。
「今天是大年三十,過完年再走吧。」歐陽仁回了一個微笑,心裡微酸,自己一心學醫,卻無法醫好她臉上的傷,這是一個醫者最痛苦的地方。
鬼手神醫,也只不過是世人的厚愛罷了!
寒冰雪一愣,過年了,好快,不再是十二年,已經十三年了,十三年再未見過故人,不是不想見,而是那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消逝在時光輪迴,殘留在年輕記憶。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寒夫人,你感覺身體怎麼樣了?」小凡關切的問道。
「我很好,謝謝小凡的關心。」寒冰雪的聲音輕如窗外的飄雪,眼裡帶著笑意,小凡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這樣好的夫人,命運不該這麼苛待她。
「過些天再走,你的身子還需要養養。」歐陽仁溫和的開口,這聲音讓人忍不住想要留下。
「歐陽先生,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的身體,我知道。」這個病了十多年,又被寒冰玉折磨了好幾年的身體,還能保住一條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以前有香兒,過年的時候兩人還能一起說說笑笑,後來香兒出世,自己被寒冰玉抓走,寒冰玉下命香兒沒有她的召喚不能回去,時光就被蹉跎了好幾年,如今,倒真的想好好過一次年。
「小凡,去把飯菜端上來吧。」歐陽仁特地殺了一隻雞,從鎮上買了一條魚,還有一些滋補身體的藥膳,做了一桌的營養餐。
「是,先生。」小凡歡快的去廚房忙活去了。
三人和諧的吃起了飯,除了小凡偶爾蹦出幾句話,房間裡十分安靜,寒冰雪輕咀著細嫩的雞肉,眼眶一酸,一滴淚從面紗下滑落,浸濕了面紗一角。
「歐陽,謝謝你多日來對我的照顧。」
「不必客氣。」歐陽仁自然的給寒冰雪夾了一塊魚,如關心老朋友一般。
在這樣一個淡然沉靜的男人面前,寒冰雪突然有種自行慚穢的感覺,他是這麼聖潔的人,而自己卻是隱身黑暗的醜惡!
寒冰雪在歐陽仁的關心下,決定繼續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歐陽仁吩咐小凡注意爐子裡的火,自己披上斗篷獨自出了門,他要去采一味藥,下雪天正好,小院,歸於寧靜。
同樣是過年,盛京卻沒有那麼寧靜,三日前,這裡還是血腥廝殺的場面,今日,依舊瀰漫著悲哀的氣氛。
平息了赫連北的內亂,卻不等於平息了北方的禍亂,北部地區,一直是讓人頭疼的地方,北部的人兇橫野蠻,除了赫連家族的人,幾乎誰都不認。
赫連家族如今分為兩派,一是以北襄王赫連北為首的勢力,赫連北有兒子赫連鍾鈺和赫連御風,如今已經決裂。
二是以北渠王赫連烈為首的勢力,駐軍總共三十萬,赫連烈是赫連鳳央的親哥哥,但是赫連烈的膽量和野心都遠遠不如赫連北,所以赫連鳳央才會走上與赫連北勾結的地步,就是因為他哥哥至始至終都不答應她的請求。
赫連北與赫連烈兩人的父親有著深仇大恨,可以說是手足殘殺,兩敗俱傷。
如今,赫連御風帶領四十萬人駐守天門關,赫連鍾鈺仍然還有二十萬人馬留守遼遠城,遼遠城是北方的中心,也是北襄王府所在地,想必赫連北現在唯一的去處,就是重回遼遠城,重新擴展勢力。
盛天的歷代皇帝都在防著北部,先皇為了平衡北方勢力,娶了赫連鳳央為後,如今,慕容睿登基,赫連鳳央獲罪被打入冷宮,朝廷與北渠王赫連烈的關係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慕容睿雖然恨不得一刀殺了赫連鳳央,但是礙於北部的勢力,沒有動手,如果殺了赫連鳳央,將會直接導致朝廷與赫連烈出現嫌隙,局勢將會更加混亂。
慕容睿很清楚,北部的平衡,最終一定會被打破,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