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月牙還是頭一次看到許苒在專業問題上這麼無助，照例詛咒了一番周主任，這才嘆氣：「職場潛規則都這樣，如果不能反抗，只能哭著享受。閱讀愛妃啊，朕勸你和你的恩師商量看看，他老人家氣了這麼多年，也該放下了，你和林若虛都分手了，你們師徒倆還能一直彆扭著？」
許苒愣了一下，看到那台手術病例的時候，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只是她沒有往深處想，也不敢想。
當年老師對她覬覦厚望，是她鬼迷心竅，辜負了老師的期待。
「皇上不愧是皇上，一語驚醒夢中人。」許苒嘿嘿笑了一聲，看了下時間，「吃完了去趟醫院，我們——」
鍾月牙差點一口酒噴出來：「你不是請假了嗎？還要去醫院幹嘛？探望誰啊？」
許苒抬眸瞅著她：「你怎麼這麼心虛？」
「有麼？」
「你自己知道。」許苒見她不多說，也沒有心思多問，「小白等著我帶他出去逛街，咱們一起，去商場shopping，好久沒有破財了，今天權當免災了。」
小白從小沒有媽媽，打小衣服都是特別定製好的送到別墅，甚至怎麼搭配都有專人負責，秦少辰這種大忙人，自然沒有時間帶他去逛街。
可他最嚮往的，卻是別的朋友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逛街買衣服，自己試穿，好不好看無所謂，主要是享受這種人間煙火的過程。
三人行直奔童裝區，秦小白完全放飛自我，比在美食街的時候還要興奮，這還是他從喬家回來以後，頭一次這麼開心。
他也沒有特別喜歡的類型，可是每一件都要拉著許苒問半天，臭美地對著鏡子評頭論足，小嘴笑得看不見根了。
「苒苒，這件好看嗎？小黃鴨，跟我的玩具一樣。」秦小白跳著抱了一套萌態十足的小黃鴨衛衣搭配牛仔褲的衣服，美滋滋地找人鑑賞。
「你皮膚白，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許苒摸摸他的臉，「我進去幫你換？」
秦小白連忙搖頭，左顧右盼道：「這樣不好，還在外面呢！矜持一點。」
許苒已經習慣了他神奇的腦迴路，點點頭：「那你讓小姐姐陪你換，有需要就叫我。」
「好。」秦小白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不開心的事，「我們班有個黑炭頭，長得特別黑，比喬言那個死胖子還丑還煩人，整天穿著小黃鴨跟我炫耀他爸媽陪著他千挑萬選的，誰買不起似的！反正我穿著，肯定比他好看。」
許苒嚴肅地點了點他的腦袋：「不許說同學的壞話，你好看，我們知道就行了。」
鍾月牙看著他拿了一件小黃鴨套裝去試穿，戳了戳許苒的胳膊：「以前就覺得這小孩煩人，整天粘著你，現在想想，他其實挺可憐的，沒媽的孩子就是根草，看秦少辰那精英模樣，估計恨不得把工作變成老婆一起過，哪裡知道怎麼給小盆友一個正常的童年！」
許苒也心酸：「小白挺樂觀的，就是從小到大心事很多，沒有親近的人可以傾訴，所以他的樂觀浮於表面，再加上家庭環境影響，必要的時候他還要比大多數同齡人都要成熟懂事，所以一旦積壓到一定程度，這些心事伴隨著鬱悶和恐懼爆發，會給他心理上造成很大傷害。」
鍾月牙想到這裡，忽然曖昧地捧著許苒的臉：「愛妃，我都忘了質問你，背著朕搬去和別的男人同居，怎麼不跟朕報告？說說，你們倆有沒有什麼姦情？以前秦少辰那個拽得二五八萬一樣的男人不是不許你和小白接觸嗎？現在都能領出來逛街，連報備都不用了。」
旁邊路過的家長和小孩好奇地打量兩人，鍾月牙一向瘋起來沒個顧忌，臉都快湊到她臉上了，估摸著會被人認成特殊關係。
「皇上，少兒不宜。」許苒特淡定地推開她，「我就是個家庭醫生，友情出演，你想到哪裡去了？」
鍾月牙充分發揮了八卦記者的本質：「我還不了解你嗎？當初你考上大學許華那王八蛋不給你交學費，非得要你上免費師大，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從此獨立，第一次和家裡決裂的時候，多痛苦啊，抱著姐姐我借酒消愁，差點沒把握喝進醫院，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的前途都差點毀了，怎麼反而這麼心平氣和的？」
「有小白陪著。」許苒有些心虛。
鍾月牙舉起她包紮完好的豬蹄：「我還不知道你嗎？這傷你都不敢照實說怎麼來的吧？還有，你們主任那么小心眼，挨了揍怎麼就只敢暗中給你使絆子，還找了這麼個清新脫俗的理由？這大人的事兒，秦小白該幫不了你吧？」
許苒看了她一眼，樂了：「你不去當狗仔真是太屈才了，這強大的腦補能力。」
「我這是多方業務全面發展，更何況我多了解你啊，還用腦補嗎？不用說，肯定有事兒，你要不告訴我，我就生氣了。」
現在是工作日，又是上午，童裝區人不多，幾個女銷售都美滋滋地圍著給小白打扮，壓根沒有她們插手的餘地，倒是給了兩人說話的機會。
「就……秦少辰出面解決了醫院的事情，我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昨天跟他面前哭得那麼慘，我也覺得丟人死了。」許苒捂住臉，壓根不想去想這麼多。
鍾月牙咬牙：「你當著他的面哭了？還哭得特別慘？他沒嫌棄你？」
許苒像是被人扯了頭髮似的炸毛了：「嫌棄什麼啊？我還能眼淚鼻涕蹭他一身啊？」
鍾月牙眯了眯眼睛，奸笑道：「果然是哭了人家一身，然後還被嫌棄了。」
許苒：「……」
快閉嘴吧。
「苒苒，你這情況不對勁啊。」鍾月牙笑夠了，又開始擔心，「你在我跟前都沒有哭過幾次，什麼事兒都是自己咬牙撐著，怎麼跟秦少辰……你真的喜歡他啊？」
這一次，許苒沒有斬釘截鐵地拒絕，猶豫片刻，低聲道：「我，我不知道。秦少辰這樣的男人，相處久了，是個母的都會動心吧？」
兩人身後，秦少辰腳步頓在門口，眼神諱莫如深，抬手制止了正要說話的銷售員，抬腳往門外退了幾步。
鍾月牙想了想，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