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苒笑意凝了下，應了一聲，匆匆離開，腳步堅定而孤獨，等她進了醫院大廳，回頭再看，秦少辰的車子已經不在原地，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即將奔赴戰場的戰士，燃燒著鬥志，直接朝著辦公室去，一路上再一次收穫了各色各樣的目光，她都已經麻木了。
小林焦急地等在電梯口，幾乎許苒剛出來，就被她拖住了胳膊：「許醫生，他們正發瘋呢！辦公室都砸了，你別去，危險。」
「沒報警嗎？」許苒冷聲問。
小林搖頭：「周主任說，影響不好……還說，這是你的家事，警察來了，也不好管的。」
許苒握緊了拳頭，拉下她的手：「你別跟過來，發瘋的狗，見了人就咬。」
小林一個猶豫，便被推開，眼睜睜看著許苒進了辦公室，緊接著趙茹萍潑婦一樣的怒吼聲便傳了出來：「你個小賤人，真能耐了！還敢找人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許苒看到一片狼藉的辦公室，心力交瘁的同時，愈發憤怒，趙茹萍衝過來的時候，她想也不想就抬起手上的包包砸了過去。
別的地方不碰，專朝她臉上砸。
「既然你們不要臉，我也不要了。」許苒發了狠，將門鎖上，眼眶通紅，「丟人啊，一起丟人，鬧到局子裡，我們誰都討不了好。你們不是要弄死我嗎？」
趙茹萍被她一下子抽的暈頭轉向，一嗓子嚎起來：「你個賤人，臭丫頭，你敢打我的臉……就仗著男人包養你，沒王法了是吧？」
她罵人一貫是市井無賴的架勢，什麼難聽說什麼，盡撿骯髒到不堪入目的話刺激人。
許華咬牙切齒地護著趙茹萍，卻不動手，一個勁兒裝可憐：「我好歹叫了你這麼多年姐，爸，她這是狠心要逼死我們一家子，不給錢，還找人弄我們，那幾個要債的，肯定就是她叫去公寓揍你們的。」
許華傷得不輕，這一次是拄著拐杖來的，見狀大火，舉起拐杖就往許苒身上抽：「老子今天打死你！省得你來討債，連長輩都敢打，反了你了！」
許苒硬生生挨了一棍子，肩膀火辣辣的疼，腦仁嗡嗡作響，幾乎恨到極致，理智燃燒殆盡，想和這一家子同歸於盡算了。
第二拐棍抽下來，她忍著劇痛，咬牙抬手接住，虎口頓時一陣劇痛，整個手掌都被打裂了，卻狠狠往後推了一把。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許華重心不穩，順著拐棍的力道往後踉蹌幾步，撞到了辦公桌，不知道碰到哪裡，幾把精緻的手術刀散落一地。
許紹洋眸光一閃，大聲嚷嚷：「姐，爸還傷著呢！你怎麼能和他動手？再不濟，你也是個醫生，你瘋了嗎？」
「你個王八蛋！」許華氣得惱羞成怒，順手撈起一把小巧的手術刀朝著許苒丟過來，「你找死是不是！」
許苒也不知道哪裡疼，哪裡被刀劃了口子，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腦子頓時糊成一片，三人猙獰可恨的嘴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像是咆哮的惡魔，恨不得將她一口吞噬。
無論她怎麼跑，都逃不出惡魔的桎梏。
既然如此，那就在今天徹底做個了結吧！
許苒眼神變得極冷，彎腰撿起手術刀，常年拿手術刀的醫生，竟然在手術台以外的地方用上這件工具，冰冷的溫度順著指尖納入心底，生出一股顫慄，蔓延出瘋狂的血性。
別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許苒握緊了手術刀，看著許華三人的臉色變了，不禁嘲笑一聲：「怕了麼？怕我殺了你們？我又不是瘋子，就算被你們逼瘋了，我也不會幹這種蠢事。」
她拿著手術刀一轉，在許華面前蹲下，目光冷冷掠過趙茹萍母子，諷刺一笑：「你們不是要弄死我嗎？我不會給你們錢，不會給你們付醫藥費，更不會再管你們那些破事，要當我是白眼狼，恨當年沒有把我賣到大山里去，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她狠狠將刀戳進沙發里，許華正半靠在沙發上大喘氣，許紹洋早早護在趙茹萍身邊，離沙發遠遠的，見狀臉色變了變：「你瘋了！」
許華更是嚇得大喊：「你他媽的要幹什麼？弒父嗎？」
「我沒那麼蠢。」許苒冷冷看著他，「我什麼都不會給你們，非要拿走些和你們相關的東西，那就是我這個人，我身上流著的血。爸，拿起這把手術刀刺進我的動脈，我教你把握尺度和分寸，不會刺死人，卻足夠讓我流夠了血，割掉和你的牽絆，讓你們再也噁心不到我。」
許華臉色都白了：「你瘋了吧？啊！你瘋了吧你！」
「你是怕了嗎？你們這樣鬧，這樣丟人，這樣逼我的時候，怎麼不怕把我逼瘋呢？」許苒再次把手術刀抽出來，拼命塞到他手裡，大吼一聲：「來啊，割啊！你以為我願意被你養大，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們這群噁心人的人渣生活在一起，你為什麼不賣掉我？為什麼不在小時候乾脆弄死我！」
許華哪敢握住刀，可又推不開，一來二去，許苒的手都被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了口子，鮮血淋漓，血滴落在他身上，嚇得他六神無主：「你……滾開！滾開！」
許苒眸光發狠：「不是你們纏著我不放嗎？不是你們要我身敗名裂不得安生嗎？事情沒有解決，為什麼要滾？」
趙茹萍抱著許紹洋瑟瑟發抖，從未見過許苒這麼瘋狂又冷酷的狀態，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和她們同歸於盡。
這麼多年，她逼過許苒，虐待過她，看過她哭，看過她恨，看過她的冷漠，卻從未看到這樣發狂的人。
許苒自打能夠獨立，性子便越來越沉穩，面對他們更是冷漠疏離，不耐煩和厭惡，卻總是再三忍讓。
這一次，讓到極致了嗎？
「就為了幾萬塊，你瘋了嗎？」趙茹萍哆嗦著，「你以前再鬧，不都給了嗎？差這點錢嗎？你嚇唬誰？」
「你閉嘴！」許苒扭過頭，眼眶充血，「這把手術刀救過人，我不想……」
她沒說完，嗜血冷漠的模樣，卻嚇得趙茹萍瑟瑟發抖，撲到許紹洋懷裡一個勁兒喊：「瘋了瘋了！快來人，救命啊！」
外頭小林已經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反應，已經快急哭了，再聽到這種動靜，立刻要找人去幫忙：「許醫生，你沒事吧？我馬上找人……」
她一回頭，便見一道挺拔黑影飛快走過來，往近了看，是一張俊美冷漠的臉，每一步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卻又該死的有魅力。
「秦……秦先生！」小林嚇得都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