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帶有哭腔的話語猛地傳入耳中。♬💢 💘♧
岑晝身軀震了震。
他通紅黯然的雙眼像是重新被注入暖光,有了一瞬的清亮。
當他低頭看到她手背上的傷口,瞳孔緊縮。
急得連迫不及待想要追問的答案也被拋去一邊。
滿心滿眼裡都只剩下要趕緊幫她處理傷口。
岑晝握著她的手,急聲,「漾漾別怕,我這去拿醫藥箱過來。」
「不要走,你聽我說完!」
怕他又會去做傻事。
喬知漾像只小八爪魚似的抱著他,順著臉頰滑落的眼淚浸濕了他頸間,「對不起,是我騙了你,那封分手信是假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你。」
「也沒有因為你真實的一面,恐懼你要離開你。
就算你說你那些斯文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但我能感受到的,岑晝,這些都不是刻意裝出來的。」
她流著淚,笑著撫向他臉頰,「你對我所有的好,從來都不是虛假,也不是討好,而是真心的,可貴的。」
岑晝喉結微滾,眼眶紅得厲害。
「我寫下這封分手信,是因為我母親威脅我,如果我還執意留在你的身邊,她會散播我不好的輿論。
還會跟你二伯岑淵聯手,要將你從岑氏掌權位拉下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的家人竟然跟你的對手同盟,還要利用我來傷害你。
我當時所有的想法只剩下你不能有任何危險。
我也不要你因為我,向這群壞人妥協,被束縛住所有的手腳。
你這段時間因為這場商戰已經精神很不好了,而我什麼忙都幫不了,我不想拖累你。
所以我只能想到這個笨方法,就是騙你不再喜歡你了,要跟你分手,從你的身邊離開。
對不起對不起,岑晝,我沒想到我會傷得你這麼重。」
喬知漾抱緊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太笨太膽小了,才會想到這麼一個傷害到你的辦法,但是當時的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如果將所有實情告訴他,她是輕鬆了。
但他所背負的重擔就會多出一件。
她怎麼忍心?
她根本就不忍心。
聽到這裡,岑晝抱著她的手顫了一下。
強烈的悔恨和自責,像是一把化作實質的刀刃,狠狠地捅入了他的心臟。
鈍痛得連呼吸一口都如同滲出了血。
原來在他不知情下,他的小姑娘經歷了這麼痛苦的事情。
然後又是在怎樣絕望的心情,寫下這封難以跟自己和解的分手信?
可他在幹什麼?
像個瘋子似的,看不到她的痛苦,質疑她的真心。
還不顧她的哭喊,這麼狠戾失控欺負她,還讓她受了傷.....
岑晝紅著雙眼,死死地望著她頸間被他失了控啃咬出來的痕跡,還有手背上被刀尖劃傷的傷口。
心底翻湧出的自責和悔意痛不欲生。
她這麼一腔純粹明媚的真心對待著他。
就連在佛前祈求平安符,都能只想著他,連自己那份也給忘了求。
這麼好的小姑娘,他怎麼能第一時間質疑她,怎麼能忍心傷害她!
怎麼能啊!
剎那間,一向輕易不落淚,沉穩強勢的男人喉間澀痛,眼底有了濕潤。
「漾漾,告訴我。」
他更用力抱緊她,心疼懊惱得連聲音都有點發顫,「她威脅你什麼了?那些不好的輿論又是什麼?」
喬知漾淚流滿面,不再隱瞞,全都坦白告訴他。
「其實我還有件事情一直瞞著你。
我以前因為家人無休止的管控下,患過輕度抑鬱,因為他們覺得這是一件會丟光家族臉面的醜事。
所以他們封鎖了一切消息,除了喬家,沒有其他人知道。」
她咬著下唇,哭腔變得艱難堵澀。
「其實當年的生日宴,我就已經生病了。
我怕你知道當初救贖你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太陽。
我怕你會對我失望,會跟他們一樣厭棄我。
他們看穿了我這個弱點,所以利用了這個逼我離開你。」
喬知漾攥緊他的衣襟,苦澀地彎了彎唇,「我知道我這樣很傻,但其實如果時間能重來讓我再選擇一次,我想我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如果我的擅自離開,能讓你對我生氣,對我失望,然後能徹底忘記了我。
你就能毫無顧忌去剷除所有對你不利的人,不用因為我而手軟。
你說過你是在機場裡對我一見鍾情。
我想這種一見鍾情應該能很快就能忘記,很快就能重新開始。」
她努力將唇角往上揚起,「然後你會遇見一個比我漂亮成熟,在事業上能幫到你的女生,這樣不是很好嗎....」
真的會好嗎?
喬知漾心口鈍痛,眼淚流得更加失控。
她不想放開這雙能抱住他的雙手。
不想失去能讓她每天都能感受到幸福的溫柔。
她想要自私得不顧一切後果,與他墜入愛河,永遠在一起。
一想到他要跟其他女生,她整顆心都要碎掉了。
「漾漾。」
一直安靜聽著她坦白所有的男人慢慢動了動乾澀的唇。
「我這段時間精神疲勞,不是因為商戰,是因為這天11月22號,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母親的忌日。」
「她一直恨我,覺得我不該出生。」
「所以為了報復我,在我有一年的生日裡,她給我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
岑晝垂著眼睫,慢慢一笑,「她選擇這一天,死在了我的面前。」
「你說她到底有多恨我,才會特意選擇這一天了結自己的生命。
還特意選在門口裡上吊自殺,讓我能一開門就能看到她精心為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也會有脆弱受傷的時候。
做不到完完全全的真正不在意。
「所以我不再過生日,也不想讓你知道這一天是我的生日。」
「我怕我當時的精神狀態太過糟糕,會嚇到你,讓你對我有了恐懼,所以我才會這麼傻隱瞞你。」
「對不起,是我不好。」
岑晝握著她的小手,紅透的雙眸望著她的傷口,自責啞聲,「是我太膽小了,我不該瞞著你,讓你一直蒙在鼓裡。」
這樣你就不用陷於擔心,被對方抓到了破綻。
這樣你就不用做出這麼痛苦殘忍的選擇,被迫從我的身邊離開。
更不會因我而受傷....
這個從不屈服的男人握著她的手,頭垂得極低,沙啞的音色支離破碎,「漾漾,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他能少點顧忌,再坦率一些。
這些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沒事的,我都明白的。」
喬知漾輕輕拍了拍他正在輕顫的後背,溫柔輕笑,「不想被對方知道自己的傷疤,讓她擔心害怕,我都能理解的。」
他們兩個小苦瓜真的都好傻啊。
明明都是互相在意對方。
結果偏偏選擇了這麼笨的方法來保護彼此。
「漾漾。」
岑晝撫著她額角的碎發,通紅的雙眼蔓延著令人淪陷的深情繾綣。
「那天我跟你說,我在機場裡對你一見鍾情,其實是騙你的。」
喬知漾怔怔地望著他,整顆心忽然莫名地震跳起來。
他拿起旁邊的外套,像是對待著一件極其珍貴易碎的寶物,小心翼翼地包裹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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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抱著她,走到了書桌前,將她輕輕放下。
隨即在她面前,按下了桌面那顆不起眼的一個小按鈕。
「漾漾,我們的故事並不是從機場裡就開始了。」
岑晝摸著她柔軟的小臉,對上她驚訝的淚眸,眉眼輕彎,聲色溫柔又堅定。
「是在七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我對你,不是一見鍾情。」
「是情深已久。」
「也是蓄謀已久。」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
一直隱藏在書櫃中的玻璃牆,像是多年來的暗戀終於得以窺見天光,緩緩在她面前展現。
這,這是?
喬知漾怔怔地望著那面玻璃牆,眼淚瞬間如同崩開的閘門,失控湧出。
偌大的牆面上,密密麻麻貼著的,全都是她一顰一笑的照片。
有她穿著春裝衣服,背著小書包從補習社裡走了出來。
有她穿著夏日裙子,蹲在路邊,拿著香腸偷偷餵著流浪小狗。
有她穿著秋天外套,捧著印有小羊圖案的保溫杯,出神望著一片片染出紅色的楓葉。
也有她穿著冬天厚棉衣,仰著高興明媚的笑容,雙手舉高,迎接著第一場初雪。
還有很多很多.....
春夏秋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他就像個從不缺席的記錄者,守在她的身後,默默地記錄著她的一切。
當時他的手機不好,所以拍出來的照片很多都是泛著些焦黃和模糊。
但全都被他精心保管著。
全都一張張小心翼翼貼在上面的玻璃牆上。
如同巨龍守護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讓它們永遠都乾乾淨淨,不被蒙上一絲髒污。
「你以前問過我,你所有的喜好與厭惡,我為什麼都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岑晝掌心在她後腦勺上輕揉了揉,輕而慢的嗓音繾綣極致,訴說著這場盛大的愛意。
「因為從很久的以前,我就已經站在你的身後,一直注視著你。」
「你喜歡葡萄味的糖果,因為每次你總是喜歡,就算這顆糖的口味在最底下,你都會第一時間把手伸進裡面,將它掏出來。」
「你喜歡旗袍,因為每次你在外面,穿的旗袍次數是最多的。」
「你喜歡小羊,不止你的名字帶了漾字,你很多隨身帶的東西,包括一支筆,都會帶著小羊圖案。」
「你乳糖過敏,因為有一天我等了很久,都看不到你的身影,問了你相熟的同學後,才知道你是因為誤喝了牛奶導致過敏去了醫院。」
當然還有許多。
知道她最喜歡粉色和紫色。
知道她喜歡晴天和下雪,知道她喜歡吃哪種點心,知道她喜歡設計。
也知道她經常光顧哪家圖書館,瞞著司機,偷偷投餵哪只流浪小狗。
還有傷心難過的時候,會躲在哪裡偷偷哭泣等等。
這些所有關於她的秘密,他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一個運氣很好的人,不是每一次都能順利見到你。」
岑晝眼底含笑,弧度輕揚,「所以我每次一來,都會在原地等著你。」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如果那天沒看到她。
他會頂著這些從貴族學院走出來的人嫌棄的目光,不厭其煩追問一遍又一遍。
也是在那時候,他慢慢學會了粵語。
半工半讀的那些日子裡。
他省下吃早飯或者午飯的錢,去買一張要站好幾個小時的站票。
就為了去港城看一眼他肖想已久的那道身影。
只是那麼短短几分鐘看她一眼。
就夠他高興一整天。
「有一次我鼓起勇氣,跟你擦肩而過,我無意看到你開了一個微博。」
「當天晚上為了能找到你的微博,我翻找了大半夜,終於成功找到了你。」
「我真的很高興,這瞬間,什麼疲勞和眼睛酸澀都奇蹟般全部消失。」
男人唇角輕彎,「因為我終於又能離你更近一步了。」
這瞬間。
喬知漾感覺自己整個心房都震動了好幾下。
「啪嗒。」
不斷從眼中洶湧滾出的淚水徹底止不住,一顆一顆落了下來。
她在如同牢籠般的家裡跌撞生存,像個沒有自我的扯線木偶被拉扯著長大。
每天都活在痛苦的空殼裡,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她被困在黑暗裡,以為不會有人能如此真誠炙燙去喜歡自己。
但原來不是的。
在她那些黑暗孤寂的世界裡,其實一直都有光在照耀著她。
在她以為不會有人願意肯剖出真心去愛她時。
其實就已經有一個人在默默堅定不移注視著她。
當時只要她一回頭。
她就能看到他了。
從始至終,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後,從未離開過。
「為,為什麼你以前沒有告訴過我這些?」
喬知漾紅著雙眼,哭得快連說話都模糊了一片,「還騙我說,是在機場裡對我一見鍾情?」
小姑娘哭得很兇。
男人手足無措地連忙抬手,擦拭著她一直往下滴落的淚,「因為我怕你會覺得,我這麼早就已經開始在覬覦著你,會讓你感到害怕。」
默默追隨她的那段時光里,他就像個尾隨偷窺的變態似的。
壓著滿腔滾燙的愛意,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躲在陰暗處,偷偷注視著她。
怕這份濃郁到極致的感情,稍有不慎會將她嚇跑。
所以才會像個傻瓜一樣,瞞了她這麼久。
岑晝抱住她,低頭吻著她哭得腫起來的眼睛,「對不起,在你的事情上,我總是這麼犯傻。」
「可是....可是....」
喬知漾抬起布滿淚痕的臉,哽咽道,「你就沒有想過,萬一我不值得你這麼多年來的喜歡,或者她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這麼好,她.....」
「沒有,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話還未說完,他就已經一臉篤定否定。
岑晝再次幫她擦走眼角的淚,輕嘆,「漾漾,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
「你明明當時也深陷黑暗中,但你還是願意將手上所剩不多的光分我一半。」
「你的世界明明這麼痛,還揚著好看明媚的笑容,用充滿力量的話語,鼓勵我振作起來。」
「漾漾。」
岑晝直視著她的雙眼,低啞的嗓音認真而堅決,「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給予我的。」
「你是全世界最溫暖善良的女孩,在遭遇這樣的困境中,還能保持著一顆剔透赤誠的真心。」
「這麼難得可貴的你,我怎麼可能不去愛你,去愛其他人。」
能夠跟你終於以愛人的身份,跟你在一起,不止是你做過最美好的夢。
也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夢。
但他是個貪心的人。
他不想這份終於得償所願的美好,只是場曇花一現的夢。
他要它成真,他要它成為永久的現實。
就算是死亡的到來,也無法撼動他這份執念。
「十六歲的岑晝,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這輩子只會愛你。」
「所以,寶貝。」
男人摟著她腰間的雙臂收緊,像頭甘願臣服的大狗狗般,高大的腰身彎著,腦袋低垂在她身上。
熱淚浸濕了她的頸間,嘶啞的聲音透著不安的懇求,「不要再丟下我了好不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