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宋藍安便帶著宋府管家去了英國公府拜見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已年過古稀,但身子骨尚算硬朗,宋藍安一見到對方,便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倒是讓老人家很是驚訝。
兩府如今正談婚論嫁,他今日這模樣定是有什麼大事相求。
大長公主拄著手中鎏金拐杖,面色肅沉瞧不出喜怒。
宋藍安起身笑著道:「今日前來拜見實是晚輩有一事相求。」
「你且說來聽聽。」
「眼下正是兩府孩子要結親的緊要時候,怎奈拙荊近日病重,為不影響二府結秦晉之好,在下想請大長公主為兩個孩子操持婚事。」
「且今日也受犬子之託,不知可否麻煩英國公府先遣幾人去寒舍幫著打點一二?」
聽聞此言,大長公主眼中漸漸浮現出笑意。
宋夫人病重是真是假她不得而知,亦不想知道。但如今宋藍安的態度很明顯,讓英國公府的人提前去宋府幫著打點,便是在做出讓步。
新婦還未入府便讓手下人幫著打理夫家事務,這是宋藍安在告知她日後明湘進門可直接接掌中饋的意思。
大長公主很滿意宋藍安的誠意,三兩句應承下來便讓人準備去了。
辦妥此事,宋藍安走出英國公府。
馬車上,宋府管家道:「將府中掌事交給明家姑娘,可會……」
宋藍安擺擺手,漫不經心道:「蘇宜早年安排妥當這麼多年來府中亦未出過亂子,如今也不怕什麼。且那明九雖是個不中用的,但英國公府之人可不是,我相信她日後管得好府里。」
「且宜兒必會給宋扶留下後手,你我無需擔憂。」
提起髮妻,宋藍安語氣倒是多了一絲人氣。
「再則日後府里總要交給扶兒,便是明九扶不起來也是他要頭痛之事,能為他鋪的路都已鋪好,若如此再走不順當,我這個當人爹的也沒法子。」
「大少爺沉穩睿智,必可青出於藍。」
宋藍安一笑,眼中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驕傲。
他同蘇宜的孩兒,怎會不優秀?
微微垂眸,宋藍安半斂著眼皮休息起來。
春日已到,宋扶同明湘的婚期愈發接近,可宋夫人卻是越來越慌。只因她發現如今自己整日待在房中,也無一人來尋她。
整整三日,她能聽見府中下人嘈雜交談,卻仍無一人來請她出門操持府務。
「外頭這樣吵,可是在為扶兒的婚事做準備?」
檀竹點頭:「府中正在準備後日祭祖事宜,可是吵到夫人了?」
「祭祖?」
宋夫人猛地起身:「為何府中祭祖無人通知我?拜祖宗天地一府主母不出面,成何體統?」
將頭上抹額扯了下來,宋夫人正起身準備更衣,卻聽檀竹道:「夫人不必憂心,老爺說讓您多多休息,養好身子為要。」
「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爺交代奴婢陪著夫人靜養,將身子徹底養好再思慮其他,夫人如今體弱,還是回床上繼續歇著吧。」
宋夫人一臉不可置信。
宋藍安這是什麼意思?想要禁足她不成?
「我要去找老爺。」
她披著外衫便想要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被檀竹攔了下來:「夫人還是回榻上歇著吧,老爺今日不在府中,您出去也尋不到老爺。」
宋夫人眼眶一紅,心中又慌又怕。
她哪裡曉得自己兢兢業業伺候了宋藍安十幾年,不過因他偏心宋挽便藉口裝病兩日,他便就這樣將她禁足了?
這些年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就不能跟她說一句半句的軟話?
寧願讓宋府嫡長子大婚時主母空缺,宋藍安都不願稍稍哄她一次?
眼前一黑,宋夫人猛地向後倒去。
這幾日她推脫身體有恙,幾乎不曾吃喝,如今怒急攻心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檀竹上前扶起宋夫人,在她舌下放了參片。
濃重參味自舌底蔓延至口中,宋夫人只覺得舌根發麻,整個胸腔甚至於喘息都透著苦味。
檀竹將人平放在榻上,轉身去尋府醫,剛出門便同宋搖碰個正著。
「你去哪裡,母親呢?」
「夫人這幾日病重,二小姐還是不要打擾得好。」
「母親還未好?」
宋搖神色懨懨,她尋宋夫人還有事想要商議。
自她斷食斷水兩天兩夜後,父親果然再沒有提起要將她嫁給那門生一事。她派身邊丫鬟打聽過了,府中管家也沒讓人繼續去胡家打探過什麼。
想來是見她不願,父親便收手作罷。
宋搖本想同宋夫人商量一下她的婚事,可母親卻一直未愈。
站在門口想了許久,宋搖道:「我進去看看母親。」
「二姐姐。」
將正想進門的宋搖拉住,宋拈將人帶到一旁:「這幾日母親因你同那門生的婚事很是憂心了一陣,如今母親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你便不要再去擾著她了。」
宋搖咬著唇,點頭示意檀竹先離開。
將人拉回自己的院子,宋拈輕聲一嘆:「兄長婚事不容出錯,二姐姐這幾日萬不要在府中吵鬧,若是驚擾了新婦便是咱們的罪過了。」
見宋搖一臉不以為意,她放軟了性子將話掰開揉碎又細細講了一遍。
「父親先前既有將二姐姐許配給門生的心思,想必日後也不會再為二姐姐的婚事上心。」
「可新嫂嫂不同,她剛入門便是為了給自己闖一個賢明的名聲,也必會竭盡全力給咱們說一門好親事。若是嫂嫂進門,二姐姐定要好生對她,將她……」
「你說的什麼話?」
宋搖嗤笑道:「你傻了不成?母親還在呢,你我的婚事輪得到一個新婦做主?且還是個口齒不利,甚少與人來往的新婦?」
「雖嫂嫂口齒不利,但英國公府可不是……」
「你怎麼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且父親怎會對你我的婚事不上心?便是我不能入東宮,父親也不會隨意將你我嫁給什麼不堪的人家便是了。」
「這胡姓門生,九成是父親用來嚇唬我的。」
宋搖說道此,眼中露出點點悲哀;「府中嫡女除了宋挽便是你我,我們的用處大著呢,父親怎會……」
白白將這一二顆好用的棋子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