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自慶幸:幸好父親是騙我的。
其實他寧願父親騙他,也不願他犯心悸。
謝北辰此時憤怒到了極點,雙眼布滿血絲。
手上的力氣不斷加大,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眼看著謝青瀾的臉色由漲紅迅速變得發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羨急得面紅耳赤,「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
膝蓋與地面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雙手向前伸著,急切地說道:「不是主子的錯,是一羨擅自做主,請侯爺責罰。」
說著就要伸手去拽謝北辰的衣角。
「住手,我的事不用你管!」謝青瀾怒目圓睜,大聲呵斥道。
「啪」的一聲,他揮手把一羨狠狠拍倒在地。
一羨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但又趕緊跪直身體,頭深深地低垂著。
「好一個主僕情深哈!說,你們到底想幹嘛?」謝北辰怒不可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謝青瀾不敢直視謝北辰的目光,他緊閉雙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依舊沉默不語。
他心裡清楚,只要自己說實話,謝北辰肯定會拒絕,畢竟這幾乎算是一命換一命。
謝北辰看著謝青瀾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中猛地一顫。
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地鬆了下來,最終緩緩地放開了謝青瀾。
這時候,一個想法猶如一道疾光,倏地在謝青瀾的腦海中閃過。
他心想,其實可以用和一羨說的同樣的藉口,去跟謝北辰說明,或許這一切難題便能迎刃而解。
即便可能不會得到應允,大不了再另想辦法就是。
於是,他定了定神,開口道:「父親,因為孩兒最近飽受失眠之苦,好不容易覓得一位名醫。名醫說,連續喝三十日的心頭血,方可解除此症。所以孩兒斗膽,請父親賜孩兒三十天的心頭血。」
話音剛落,他「砰」的一聲,重重地跪伏在地,額頭緊緊地貼著冰冷的地面,身軀微微顫抖。
謝北辰聽罷,仰頭爆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好一個失眠之症,那你這是想要為父的命了?」
他冷笑一聲,目光猶如寒刃,直直地刺向謝青瀾。
「不,名醫說,只要劑量得當,不會對父親的身體造成傷害。」謝青蘭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細若蚊蠅。
謝北辰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可以,但是為父最近有幾枚蠱釘,需要一個血人養上一個月,方能開刃,為父覺得,你做個血人就挺好的。」
謝青瀾滿臉茫然,不明所以。
謝北辰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遞到謝青瀾面前。
謝青瀾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打開盒子一看,只見裡面躺著 6 枚猶如活物般蠕動的、像鋼針一樣的帶銀色光澤的長釘。
每一枚釘子都有成人中指那麼長,粗如柳條。
光是看著,都能想像到這釘子扎在人身上該是何等的劇痛,然而謝青瀾竟沒有絲毫猶豫,決然地道:「請父親施針,孩兒願當血人。」
謝北辰本以為他定會拒絕,畢竟他深知,這種釘子釘在身上,那種疼痛簡直難以忍受。
而且這種釘子對身體部位還有特定要求,必須是胸口、舌尖,耳朵和腋下。
這幾個部位,無一不是極為敏感和脆弱的。
耳朵、胸口、腋下和舌頭,每一處都讓人難以承受。
但既然謝青瀾毫無異議,他便動手施針。
首先是胸口,謝北辰剛輕輕將釘子靠近皮膚,那釘子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迫不及待地自己鑽進人體內。
瞬間,謝青瀾痛得五官極度扭曲,原本白皙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如紙。
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豆大的汗珠如暴雨般滾滾而下,從喉嚨深處擠出「嗬嗬」的忍痛聲,仿佛受傷的野獸在低嚎。
接著是左胸,又一枚釘子插入,左胸的疼痛相較右胸竟然小了些許,可謝青瀾依舊眉頭緊蹙成一團,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而後是腋下,腋下只能插在左手,謝北辰冷冷地說道:「抬起你的左手。」
謝青蘭聞聲,強忍著一波又一波襲來的劇痛,艱難地抬起左手。
只見那枚鋼針緩緩地從左手腋下鑽入血肉里,速度慢得仿佛時間都停滯了。
此時的謝青瀾整個身體緊繃得好似一張拉滿的弓弦,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宛如蜿蜒的蚯蚓。
嘴唇被咬得毫無血色,卻依舊死死地忍住,不肯發出一聲求饒。
緊接著便是耳骨,兩枚銀釘朝著耳骨刺去。
也許是這裡的痛感相對較弱,所以謝青瀾很快便熬過了這一陣疼痛。
釘子剛穿過耳骨,便彎曲成一個圓狀,並且閉合起來,仿佛是一隻耳環。
兩枚耳釘,就像兩枚詭異的耳環一般掛在耳朵上。
最後便是舌頭,謝北辰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道:「伸舌。」
謝青瀾聽話地乖乖把舌頭伸出,還未等釘子靠近,就本能地顫抖起來。
釘子一接觸到舌頭,便迅速應聲而入,直直穿過舌心。
這是最難忍受的痛楚,謝青瀾的喉嚨里爆發出痛苦至極的嘶鳴聲。
身體如觸電般劇烈顫抖,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的顏色。
很快,釘子全部穿入,並且也形成了閉合區間。
令人驚奇的是,這六枚銅釘就這樣刺入皮肉,皮膚表面卻不見一絲血跡。
「今天這事便算了。」說著,謝北辰猛地一甩衣袖,轉身便要離開。
謝青瀾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去扶。
卻被謝北辰「啪」的一聲用力打開了手。
他大聲喝道:「你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回去。」
敬一這時候已經悄然出現在門口。
謝青瀾看到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確實,自己還要解決天機閣的諸多事宜,一羨這個罰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一羨走到刑架旁,脊背挺得筆直,雙手緊握著刑架邊緣。
神色肅穆地吩咐暗衛幫他把手腳緊緊縛上,然後聲音洪亮卻又帶著幾分決絕地道:「一羨,請主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