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不輕不重落下,沒有很疼,他分心想著今晚究竟幾時能休息。
「啪」
毫無徵兆的一下狠打,他下意識縮回手,好疼。
「挨罰還敢分心?躲了重來。」
充滿磁性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灌入謝青瀾雙耳。
「是」
方才少說也有十板,林沛絕對是故意的。
還未來及細想,戒尺再次狠狠咬上手心,力度比起剛才又大了三分。
謝青瀾緊咬牙關,用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那十七下愣是一下未動,一聲未吭。
謝青瀾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右手已然染上一層刺目的紅色,手心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他心裡清楚,疼雖是疼,但林沛並未有意刁難。
若是下了狠手,以林沛的力氣,十七下過後,右手恐怕得裹上繃帶休養半月有餘。
打完後,林沛取過幾張新紙,提筆寫下幾個字。
方才只顧著罰抄,謝青瀾並未認真端詳林沛寫字,此刻一看,當真秀氣非凡。
看似隨意地下筆,可字體卻方方正正,一筆一划之間又似乎蘊含著海納百川的磅礴氣勢。
謝青瀾沉默著走到一旁的書桌前,開始認真抄寫。
每寫下一個被林沛圈出的字,他都感覺手腕上的酸痛似乎又加重了幾分,但他沒有停下手中的筆,只是更加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每一個字中。
書房內靜謐無聲,只有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林沛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翻閱著手中的古籍,仿佛對謝青瀾的抄寫毫不在意。
但謝青瀾明白,林沛那看似不經意的目光,實則始終在關注著他,那是一種無聲的鞭策與期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最後一張宣紙上的字終於寫完時,謝青瀾感到自己的右手幾乎失去了知覺。
他輕輕地放下毛筆,望向林沛,忐忑地等待著他的評判。
「上藥了?」
謝青瀾心中莫名一暖:「回閣主,上過藥了。」
好歹帶著許多傷藥,處理傷口倒也不在話下。
「打掃了嗎?」
謝青瀾一驚,光顧著罰抄,竟把林沛吩咐的任務給忘了。
林沛似乎早已猜到,淡淡說道:「念你行動不便,饒你一次,下次再忘,重罰。」
「是。」
但,林沛很快便意識到,讓謝青瀾打掃衛生是個極為錯誤的決定。
聽到瓷器破碎的清脆聲響,林沛第一時間拿著戒尺匆匆趕來。
果不其然,地上是一塊塊的瓷器碎片,大致能認出是個花瓶,碎片旁跪坐著一個人,那人低垂著頭,手裡還拿著抹布。
兩人對視一眼,少年乖乖地伸出右手,手心處有些紅腫。
林沛收了些力,戒尺打上並沒有很疼,但再輕的責罰也耐不住天天挨。
每天幾十板,往往昨日挨罰的紅腫還未消去,今日的戒尺已經迫不及待地碰上皮膚。
於是,在戒尺第七次落下時,謝青瀾躲了。戒尺打在指節泛白的骨頭上,痛得他縮回右手,緩了好久。
「重來。」冰冷的聲音打破他最後一絲幻想。
「能打左手嘛……」
林沛沒有說話。
「閣主,能不能……換個地方打……」
似乎是刻意為之,方才六下不偏不倚精準無誤地打在手心處,飽受摧殘的右手手心已經破皮。
謝青瀾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林沛,回應他的只有淡淡兩個字:「伸手。」
或許是氣極了,今日林沛用的力氣比往日大了三分。
「伸手!別讓我說第三遍。」
謝青瀾心下一橫,右手高高舉起,左手扣著肘關節,閉目鎖眉,咬牙切齒,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良久,想像中的疼痛並未傳來,謝青瀾偷偷睜開一隻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在林沛嘴角看到一絲……淡淡的微笑?
戒尺毫無預料地落下,謝青瀾強忍著收回手的衝動,咬著牙一聲不吭硬是挨了二十板,好在林沛未再刻意刁難,二十下打完,除了手心處,其他地方只是充血略微泛紫,並未破皮。
再睜眼時,林沛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淡。
錯覺,方才定是錯覺。若林沛識破他的身份,只怕會化作漫天怒火。
「好了。」說罷又補充一句:「走吧。」
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謝青瀾可以離開。
謝青瀾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夜已深,如水的月光灑在謝青瀾的身上,給他疲憊的身影披上了一層銀紗。
謝青瀾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打得措手不及,疼痛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戒尺打紅的手心,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
他明白,這是自己偷懶應付的代價,也是林沛對他不專心的嚴厲懲罰。
每日的抄寫總會招來懲罰,雖然他已經很努力了。
「對不起,閣主,我錯了。」他低聲道歉,語氣中帶著幾分誠懇和懊悔。他重新伸出手,讓林沛繼續懲罰。
「十下,專心點。」林沛的聲音依舊冷淡,但語氣中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堅決。
謝青瀾緊咬牙關,閉上眼睛,任由戒尺一次次落在自己的手心上。
每一次擊打都伴隨著一陣鑽心的疼痛,但他沒有躲閃,也沒有再分心。他知道,這是自己必須承受的。
隨著時間的緩緩推移,戒尺的擊打聲逐漸變得有規律起來。
謝青瀾感受到的不僅是疼痛,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解脫感。
他仿佛能夠通過這每一次的擊打,將自己心中的浮躁和懶散一點點地驅散。
當最後一擊落下時,謝青瀾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紅腫一片。
但他沒有抱怨,也沒有怨恨,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既然你已知錯,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補今日的功課。」林沛看著謝青瀾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右手,語氣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溫柔。
謝青瀾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連忙躬身行禮:「多謝閣主體諒,弟子告退。」說罷,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起右手,緩緩退出了書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謝青瀾先是為右手上了藥,那火辣辣的感覺才逐漸消退。
他坐在床邊,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