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要不要給北岸區那邊的後勤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前經偵大隊長張曉芳的配槍是否還在？然後你要是再不相信我的話，可以繼續詢問一下，張曉芳離開當日是否有攜帶槍械和子彈。」
徐明陽緩緩退後，最後一下子撞在牆上。
整個人身子癱軟了下去，蹲在地上，眼眶通紅。
秦殤見狀，冷笑著一挑眉頭。
「賣你媽的慘！」
徐明陽抿著唇，黝黑面孔掛著委屈和不解。
大概是對那種好不容易來的幸福，突然曇花一現的念想崩塌剎那，心中無數情緒井噴了出來，這倒不是跟秦殤發脾氣，而是在跟自己慪氣。
秦殤嘆了口氣，老徐還是太年輕，他蹲下身拍了拍徐明陽的肩膀；
「剛還給你老媽打了個電話。」
「你老媽最近好像摔了一跤，倒不是很嚴重，就是夏天換季，可能沒注意保暖老寒腿又犯了，這兩天老太太躺床上呢，也快到夏天了，你有空回去給你家那老房子裝個空調。」
「有點錢別亂花，完顏小雯不是你的良配。」
提及家人，徐明陽最後一層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老秦，可我真的很喜歡完顏小雯啊……」
一把抱住秦殤哭了出來，老秦也沒說什麼。
哄兒子似的拍了拍徐明陽後背。
老徐家庭條件不好，性子低調一直很自卑。
自己出身和他區別不大，不過兩個人性格天差地遠，可能這也源自於父母的教育。
苦難教育的小孩，多數性格都是自卑的。
例如，小時候父母每次一買雞鴨魚，做好飯之後第一件事都是先把魚肉最大的一塊夾給孩子，自己則是啃魚尾巴，嗦魚骨頭。
小孩想問『媽媽，你為啥不吃肉』的時候，父母便是會輕描淡寫又意味深長的回應一句『還不是為了你長身體，快吃，多吃點，我們吃點魚尾巴就行了，一天天累死累活還不是為了你』。
其實道理沒錯，付出的出發點也是好的。
可是時間長了，孩子就是會形成自卑的性格。
尤其是見識到其他同學的生活，錦衣玉食，天天有肉吃，有空調吹，自己家裡卻是老舊的平房，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爸媽甚至都不捨得開風扇……
『所以，原來我才是這個家的負擔嗎？』
愧疚式教育會使一個人逐漸平庸，不再積極，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負面的一面，而不是積極的一面。
久而久之，一個人的性格就這樣成型了。
他多愁善感，他自卑謹慎，他渴望愛情，他小心翼翼。
他不會討好別人，也學不來趨炎附勢，可他不知不覺間，莫名其妙就學會了逆來順受。
老實是性格底色，也是自己的保護色。
他不知道靈活多變，左右逢迎的人生是怎樣的。
他被教會的全是腳踏實地，全是一味付出，這種人在感情中最容易成為舔狗，也是最容易受傷之後一個人默默舔砥傷口，連責備和抱怨都學不會的！
「徐明陽並不是不孝順，恰恰相反，他很愛自己的父母，可是這種成長環境，註定了，老徐和父母的溝通永遠沒辦法通暢，和徐明陽父母打電話的時候，我不是沒提過怎麼沒讓徐明陽裝個空調。」
「阿姨很欣慰的說，去年徐明陽就想給他們裝，但被老兩口拒絕了，他們覺得這樣挺好的，結果徐明陽不管不顧喊來施工隊到家門口，還讓老兩口給徐明陽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最後給徐明陽鬧了個大紅臉，梗著脖子喊了一聲愛要不要，最後不歡而散。」
從徐母的口中，秦殤聽出了老一輩人那種對於子女畸形的疼愛。
其實徐明陽母親不是真的責備，只是覺得徐明陽亂花錢。
本身收入又不是很高，自己老兩口也沒主動要求，就是希望兒子減輕一些負擔。
大幾千塊裝個空調，留給徐明陽這錢幹啥不香？
可是到了徐明陽眼中，父母那一通痛罵卻成了好心餵了驢肝肺。
明明自己也是心疼他們，無非就是個鄉下老家的舊房子裝個空調而已，何必給自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而且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在一群外人面前，爹媽還是毫不顧忌自己形象的痛罵。
講實話，徐明陽那時候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一代的父母完全沒意識到，孩子長大了也是需要面子的。
仗著父母的威嚴，幾乎完全不顧及孩子的顏面，總覺得那句『你在我這裡一輩子是孩子』是句真理，但換位思考一下，自己二十歲的時候，是否又曾渴望過，得到年過半百雙親的認可和尊重呢？
畢竟，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是大人了呀……
答案是肯定的！
可惜，這份渴望隨著時間的消逝，在得不到之後漸漸也不那麼重要了。
隨著自己為人父母，又把這份打著以愛之名的蔑視和壓迫傳給了下一代。
秦殤既不想用兄弟交情威脅徐明陽強迫他交出完顏小雯，也不想苦口婆心的勸說什麼。
倒不如直接拉出徐明陽的母親。
聽到這番話的剎那，徐明陽破防就是最好的表現。
他依舊還是那個孝順的孩子，只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
下午三點半，秦殤終於等到尹公子回到辦公室，尹十三臉上掛著一抹疲憊，跟前還帶著唐璜，見到秦殤和徐明陽等在房間外面，尹十三微微一愣。
突然想明白或許秦殤是有事情找自己，揮揮手便是示意唐璜先走。
唐璜則是露出一個揶揄曖昧的眼神，視線來回在尹公子和秦殤身上搖擺，倒映的瞳孔中都快播放出兩個人男人親嘴的畫面了。
腐眼看人基啊！
「別尼瑪瞎幾把磕cp了……」
秦殤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然後把一條拆開的中華煙塞進了唐璜懷裡。
「石昊讓我拿給你，他說你先抽著，抽完了自己那裡還有。」
？？？
唐璜『啊』了一聲，心頭納悶石昊沒事給自己送煙幹嘛。
不過倒是也沒繼續多呆，抱起一條中華煙便是下了樓。
剛好迎頭正面就撞見了石昊，石昊火急火燎滿臉緊張；
「唐璜，你回來了？你回來的正好，快，幫我給秦殤打個電話，這個狗東西，下午的時候從我這裡順走了看一條中華煙，我真是操他媽的，人事，這狗幾把是一件都不干。」
「咦，這條煙怎麼在你這？」
石昊話都沒說完，一抬頭便是注意到了唐璜懷裡的這條香菸，頓時愣住。
唐璜也是實話實說；
「秦殤給我的，他說這是你給我買的，說是讓我先抽著，不夠找你要。」
「我還尋思你為啥要給我買煙呢。」
這話一出，石昊瞬間如遭雷擊，一下子愣住了。
憋了半晌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難道自己實話實話說告訴唐璜，這煙不是給你買的，是給我自己買的。
結果買煙的時候剛好碰到了秦殤那個王八蛋，就因為老子少帶了十塊錢現金，秦殤愣是三言兩語從我這裡把這條煙給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