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崇恩最後還是狠了狠心:「雙燕,我不想傷害你。但眼下這是對我們最好的選擇……你若還想與我在一起,那你就把孩子打了。如若你不想與我在一處,我也尊重你的選擇。但你肚子裡的孩子…」
於崇恩猶豫了下,「為了孩子日後著想,我也不建議你把他留下。」
危雙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崩潰的上前,狠狠給了於崇恩一耳光:「我算看透你了!」
危雙燕崩潰的掩面跑了出去。
危子杭著急的喊了一聲「二姐」,急急追了出去。
暨平郡王妃雖說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對於崇恩,還是滿臉的憎惡厭恨。
她怒火高熾罵了句:「渣滓!」
又急急示意帶來的侍衛追上危雙燕。
這才恨恨的走了。
於崇恩頹然的坐在椅子裡,胡亂抹了一把臉。
珠珠說的對,他已經做錯了,不能再錯下去了。
是該及時止損了。
這樣,對誰都好……
於崇恩方才臉上挨了危子杭毫不留手的兩拳,火辣辣的痛。
可他覺得,臉上那痛,根本比不過心裡的痛。
於崇恩從椅子裡溜下去,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只覺得痛極了。
……
穆如珺自打胎相穩固之後,便恢復了從前半月一次進宮給聶皇后請安的習慣。
因著確診了雙胎,穆如珺肚子比先前大了不少,但穆如珺身子底子好,挺著個大肚子依舊是健步如飛的。
聶皇后很是看重穆如珺這一胎,饒是先前因著中毒在休養,聶皇后依舊是惦記著穆如珺的這一胎。等聶皇后的身子恢復的差不多了,每次穆如珺來,聶皇后都是里里外外的操心,讓穆如珺帶好些東西回去。
穆如珺都戲稱,自己這哪裡是來給母后請安,分明是來進貨的。
這次穆如珺來請安,可巧,聶聿珂正坐在聶皇后下首的位置,與聶皇后笑著說起了她大嫂剛生的小女兒舒姐兒。
「等舒姐兒百日了,我把舒姐兒抱來給姑母看看。我娘說,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小嬰兒…舒姐兒頭髮烏黑烏黑的,小臉膚色白皙的,我娘可喜歡了,整日裡抱著都不肯鬆手。」聶聿珂軟聲跟聶皇后說著,「祖母也說,舒姐兒生的跟姑母小時候可像了!」
這話倒是勾起了聶皇后的些許兒時回憶。
她眼神柔軟,笑了笑:「既然母親說像,那一定是像的。我生了三個小子,也不知道像我的女孩兒是什麼樣子?」
正巧這會兒穆如珺進來,聶聿珂笑道:「到時候太子妃表嫂若是生下小郡主,正好可以同舒姐兒一道長大,說不得姐妹倆都生得像姑母呢。」
聶聿珂見穆如珺沒笑,頓了頓,告罪道:「瞧我,表嫂生的定然是兩位小皇孫。」
穆如珺還沒說話,聶聿珂便又同聶皇后請起罪來:「姑母,都是阿珂口無遮攔。方才想著舒姐兒,說錯話了。表嫂懷著身子,若是因著我口無遮攔生氣傷了身子,那真是阿珂的罪過了。」
聶皇后笑道:「你也不必這麼在意。如珺不是那等人。」
穆如珺淡淡道:「我還沒說話,表妹便說了這麼多。未免也想太多了。」
聶聿珂臉色有些勉強的一笑:「表嫂不怪我就好。」
聶皇后招手讓穆如珺上前:「來,如珺。」
穆如珺笑著上前,聶皇后拉著穆如珺的手,細細看著穆如珺的氣色,驚嘆道:「眼下月份越大,你這氣色倒是越發好了。」
從前穆如珺是英氣勃勃的那種英美,美是很美,只是站在那兒,總讓人想起一把藏在鞘中的寶劍。
眼下穆如珺懷了身孕後,整個人氣質都柔美起來,皮膚也瑩潤了不少,像是寶劍之上縈繞了一圈柔柔的薄霧。
穆如珺笑著摸了摸肚子:「我與殿下都覺得這兩個孩子都乖巧的很。」
聶皇后連連點頭。
與聶皇后聊過幾句,穆如珺這才淡淡的瞥了聶聿珂一眼:「這兩個孩子若都是小郡主,那也不錯。先開花後結果,不管怎麼說都是我與殿下的孩子,我們都喜歡得緊。表妹不必緊張。」
聶聿珂柔柔一笑:「表嫂說得是,是阿珂狹隘了。只是看方才表嫂臉色不好,想多了。」
穆如珺輕嗤一聲。
她方才看聶聿珂臉色不好,並非是因著聶聿珂說什麼。
而是她著實不是很喜歡聶聿珂。
先前,聶律茗要奉上的那柄弓上,被人塗了前朝宮中的禁藥春風玉露。聶律茗與杏杏差點中了招——甚至可以說,若非杏杏警醒,怕是已經要壞事了。
那春風玉露,到底是衝著杏杏與聶律茗去的,還是衝著太子妃來的,都不好說。
後來太子又正好代天子巡查江南,聶家又是聶皇后與太子的外家,聶皇后前些日子更是剛中過毒,怎麼也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不能再受刺激。
穆如珺不願意打草驚蛇,只能私底下讓人查著。
本來都已經沒什麼線索了,但偏生近期又有了新的起色——查到了聶府一個偏僻院子的花農,他祖上曾經是皇宮裡的太監收養的義子。
然而查到的前一日,偏偏那花農在外頭喝多了跟人鬥毆,被人砍死了。
線索看上去就這麼又斷了。
後來幫穆如珺暗中查探的那人,似是欲言又止。
只說是,見過一次,有個丫鬟給那花農送過一次吃食。
那丫鬟,便是聶聿珂院裡的……
但誰也不能說,這事就一定與聶聿珂有關。
只是穆如珺得知這事後,自然對聶聿珂多了幾分審視。
不過,這時候沒有證據,也不是跟聶聿珂撕破臉的時候,畢竟聶聿珂還是很討聶皇后喜歡的。
穆如珺看在聶皇后的面子上,也不會對聶聿珂如何。
只待多去查些線索,等太子危時卿回來後,再說。
穆如珺收斂思緒,沒再管聶聿珂,只笑著同聶皇后提起了杏杏:「……母后這幾日可見過杏杏?」
聶皇后笑容深了幾分。
危時卿離京前,正好剛收到了一份來自危時宴的家書。
家書中,危時宴顯擺似的提起了他近些日子收到了杏杏新給他做的香囊,還故意說起香囊里裝的都是杏杏自己配的藥材:「……避蟲效果甚好。每日聞之,神清氣爽。」
那顯擺的意思簡直就是躍於紙上。
可把危時卿給氣笑了。
但氣過之後,又是深深的欣慰。
他那命途多舛的二弟,饒是天道命運苛待於他,可他依然有暖暖一隅來熨燙他的沉寂。
聶皇后讀過家信,越發感激杏杏。
嘉正帝都有點發愁,先前因著杏杏救了皇后,已經被封為了郡主,再封賞,封賞什麼好?
嘉正帝甚至已經在私底下跟聶皇后說,等日後杏杏與他們阿宴成了親,到時候直接加封他們的孩子好了。
聶皇后當時就白了嘉正帝一眼:「阿宴還沒回來,杏杏年齡還小,你這餅倒是也敢畫。」
然而自打聶皇后替嘉正帝擋了一劍後,本就對聶皇后極好的嘉正帝,更是對聶皇后千依百順起來。
雖說被聶皇后笑話是畫餅,可嘉正帝絲毫不惱,拉著聶皇后的手問她有什麼想法。
聶皇后當時只道了四個字:
「順其自然。」
眼下穆如珺提到杏杏,聶皇后自是滿臉是笑:「……我正打算過兩日宣杏杏進宮來玩,怎麼了?」
穆如珺笑道:「沒什麼,是前幾日兒臣新得了幾件極好的銀狐皮,正適合她那個年齡的小姑娘做個斗篷。兒臣想著,母后到時候宣杏杏進宮,兒臣也過來湊個熱鬧,正好把那銀狐皮拿來給杏杏。」
聶皇后笑道:「正好過幾日是阿羽那小子的生辰。到時候把杏杏叫來。」
「是。」穆如珺笑著應是。
一旁被冷落許久的聶聿珂一聽危時羽的名字,心頭不甘又涌了上來。
好在聶皇后倒是也想起了聶聿珂,笑著問她:「阿珂到時候可有空?到時候一併過來熱鬧熱鬧。」
聶聿珂羞澀一笑,垂首應是。
聶皇后不由得多看了聶聿珂一眼。
等穆如珺從昭陽殿出來時,聶聿珂也快步追了出來,喊了聲「表嫂」。
穆如珺頓了頓,回眸看聶聿珂。
聶聿珂露出一分恰到好處的羞怯來:「……三殿下時常去東宮,阿珂想問問表嫂,可知道三殿下近些時日喜歡什麼?阿珂好準備下生辰禮物。」
穆如珺眼中帶著一抹玩味,不動聲色的打量了聶聿珂一會兒,這才道:「……阿羽向來玩心大,有意思的,好玩的,他都喜歡。」
聶聿珂展顏一笑:「多謝表嫂提點。」
穆如珺微微一笑,沒再接話,上了軟轎,走了。
聶聿珂慢悠悠的沿著御花園的小路出宮,卻正好遇到下學回來的四皇子五皇子。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這三位皇子年齡相差都不大,但因著三皇子是中宮皇后所出,平時更多是四皇子五皇子在一處。
「聶小姐。」五皇子含笑問道,「這是剛從母后宮中出來麼?」
聶聿珂還了禮,隨便寒暄了幾句。
然而與兩位皇子分開後,聶聿珂臉上那淡淡的笑立即隱了去,換上幾分不屑來。
這四皇子五皇子的眼都要粘在她身上了,真當她看不出來麼,這四皇子五皇子是在打聶家的主意。
可她聶聿珂,哪怕嫁不得太子,也是要嫁三皇子的,豈是這些庶皇子能肖想的!
聶聿珂面帶不屑的揚長而去。
她卻不知,此時,四皇子五皇子卻已經走到一處高亭上,正好能看到聶聿珂那滿臉不屑的模樣。
四皇子五皇子沉默。
「四皇兄,她是真沒把咱們兄弟兩個放在眼裡啊。」五皇子說這話時,甚至還是笑著的。
四皇子搖了搖頭,沒說話。
五皇子嘖了一聲,又道:「四皇兄可見過福綏郡主?」
四皇子道:「是近些時日頗得了父皇母后喜愛的那個小姑娘?……上次我們不是打過一次照面?」
五皇子突然咧嘴一笑:「……四皇兄,我看上那小姑娘了。我打算去跟她多接觸一下。如若可以,到時候我就去跟母后請旨。」
四皇子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五弟你都這般說了,當哥哥的難道還能跟你搶不成?……只是,別怪四皇兄沒提醒你,上次你也是見著了,三皇兄頗護著那位福綏郡主。」
五皇子哈哈一笑:「所以,四皇兄別去跟三皇兄說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眼裡都頗有算計。
而此時的杏杏,正帶著院裡的丫鬟在掃梅花上的落雪。
「回頭與梅花一處埋在樹下,」杏杏笑道,「來年春天正好央大伯母教我做冰釀。」
照影笑眼彎彎:「回頭榜少爺與棉少爺一央您,到時候什麼也剩不下。」
「所以我們得多埋一些。」杏杏想起家裡日益增多的弟弟,一個賽一個的調皮,只覺得頭疼。
正說笑著,卻是有人匆匆忙忙進來稟報,說是四少爺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府門口,現已抬到四少爺院子裡去了。
杏杏嚇了一跳,囑咐照影去拿藥箱,自己拎著裙子飛快的往桂哥兒的院子跑。
杏杏過去的時候,白曉鳳也正匆匆過來,臉色煞白煞白,一見杏杏,嘴上還忍不住在罵:「這臭小子,整日裡見不著人,這一回來就滿身是傷……」
罵著罵著已然是哽咽不能語。
她抹了把淚,快步跟杏杏進了屋子。
屋子裡這會兒滿屋子都是血腥味。
白曉鳳腿一軟差點倒了。
小廝正小心翼翼的幫著桂哥兒去掉外頭染血的衣裳。
杏杏一看,桂哥兒胸口那處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一看就嚴重得很。
她心裡咯噔一下,一把脈,脈象虛弱得都快沒了。
杏杏手忙腳亂的從自己隨身帶著的香囊里取了顆吊命的藥丸,給桂哥兒塞進了口中。
白曉鳳這還是頭一次見杏杏這般慌亂,嚇得臉上都沒了血色,腦子一片空白:「……桂哥兒,桂哥兒怎麼樣了?」
杏杏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胡亂的抹了一把淚:「……四哥哥,四哥哥傷得很重。我,我也沒把握。」
白曉鳳一見,人腿一軟,直接摔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