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封閒逛的那幾日可並不是白混的,在市面上打探了各類消息不提,他甚至主動勾搭……不,結交了開封督衛府的一位千戶。以一面在這個時代看來絕對屬於寶物級別的小鏡子為代價,他從對方那裡獲取了一些雖然很有限但絕對勁爆的信息。
與靳元正交手的大佬乃是京城中的肅王,真為了從他手裡得到某樣東西,似乎是一張地圖,具體有何作用,這位督衛府實權千戶則諱莫如深了。
不過這些都與緣行沒多大關係,他更關心的是,涼州還是否安全,接頭地點有沒有暴露,以及到了涼州他能不能順利見到正主。
靳元正憑著資歷與關係,能以亡故之人的身份與當朝王爺打得難解難分,他這條小雜魚可是誰都招惹不起。
從北上那越來越多的人數來看,安排在西北這條後路都被抄了,靳元正那裡情形恐怕不妙,但也不一定,看江湖傳言一天多過一天的樣子,這老狐狸應該還有些後手。
雖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可老靳這人太過陰險,他與洪清瑤相處一月之久,怎會不知道小姑娘身上有沒有什麼圖?子虛烏有的事。這一定是靳元正故意放出消息混淆視聽的。趕緊將人送過去,他也就輕鬆了。
其實,緣行如果再勤快些能多問問,便不會這麼被動了。因為他絕對想不到,靳元正的後手正是他身後站著的天禪寺。
要說天禪寺一個普通的苦修寺廟,出了青州恐怕都沒人知曉,哪有什麼牌面可言?但裡面的人特殊啊。
當代督衛府的大都督姓白,出身濟南白氏,膝下獨子多年前因感情受挫剃髮出了家。恩,緣行的二師兄緣塵俗姓白,家也在濟南,你說這不巧了麼?
而當代的督衛府是真正的天子親軍,別說一個閒散王爺了,當朝太子的面子都不用給。如果緣行剛查覺出不妙便尋求督衛府的協助,靳元正會憑空獲得一大助力。
可惜緣行出家時一心修行,對外界只了解些皮毛,斬斷俗念的二師兄更不會將這些事說與他聽,所以……
只能說時也命也,人算不如天算。
靳老狐狸算盤打得噼啪響,敵不過和尚腦子一根筋。
---------------
「好姑娘,剃一剃,很舒服的。」緣行面上笑容如以往那般和善,溫柔的語氣讓人聽得發膩。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懼怕他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戒刀,面前的小姑娘雙手捂頭連連後退,就是不肯靠上前去。
「夏天多熱啊,像我這樣才涼快。」緣行無奈,伸手盤著自己的腦袋,摸上去圓滾滾多舒服?
小姑娘搖頭,撅嘴,往日木納的臉上竟浮現出些許倔強出來。
緣行見到她面上顯露的情緒不由無語,感情這一個來月,貧僧搜腸刮肚憶起的那些故事白講了?每日彈琵琶彈腫的手指頭白疼了?都、都沒有一把戒刀來得有效嗎?
這才幾歲的小丫頭,竟然開始愛美了。他不禁想回憶自己這般年紀時候的傻樣,恩,時間太長,都不記得了。
苦勸無效,人小姑娘不同意,他也不好強按著給人「剃度」吧?看來只能利誘了。他是沒做過誘騙小姑娘的事情,但他被騙過啊,還是有一些經驗的。
他收起戒刀,在洪清瑤戒備警惕的目光下直起身子,然後躍到了樹頂,接下來便是番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只見他踩著屋頂與樹枝在院子中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飛,不求速度只為美觀的話,輕水流波這門輕功當真讓人賞心悅目。
緣行最後已一個瀟灑的姿勢重新落到地面,對小姑娘道:「你若答應剃頭,我做你輕功師父,這套功夫便教給你了。」
不知漂亮輕功起到的作用,還是那一句「做你師父」的原因,洪清瑤竟然放下了捂著頭髮的雙手,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仰著小臉,直愣愣地望他。
「你是同意了?」緣行勉強笑了笑,當年就是因為看到大師兄施展武功,他才入了師父的套,如今再拿出來誘惑一個小姑娘,這感覺真是……挺複雜的。
重新抽出戒刀,他猶豫了良久才落到小姑娘的頭頂。原打算削短一些做個樣子便罷了。可惜不是左邊稍長了一些,就是右邊削狠了,沒多久小姑娘的腦袋變得坑坑窪窪,讓人不忍直視,最後只能一狠心,全剃光了事。
反正孩子還小,重新留頭髮很容易。至於那個能將自家外孫女拋出去當誘餌的靳元正,哪有什麼資格提意見?
剃好了頭,緣行將早改好的小號僧袍為洪清瑤換上,立時,一個可愛的小沙彌出現了。
等他一切忙完,陳大夫正好過來,看著院子中一大一小兩顆滾圓的光頭,嘴唇直哆嗦,指著緣行:「這、這就是你所謂的好辦法?」
緣行點頭:「這麼一來便不像小姑娘了。」
「可她還是不會說話啊。」陳大夫有些不解對方的信心來自何處。
後者淡笑不語,依舊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
又在陳大夫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還沒亮,緣行二人便翻牆出了蘭州,一路沿著官道北上了。
因為銀子不夠買不起坐騎,只能步行,好在緣行背著個孩子腳程也很快,時間上倒也耽誤不到哪裡去。
路上遇到陌生人,都被他超快的身法閃了過去,旁人見到一道身影掠過,只以為是某個同樣目的的高手,並不起疑。夜晚休息時也儘量找些隱蔽之地,一路倒還安穩。
要說方道長還真是大方,這套武功不僅僅是輕功那麼簡單,裡面還包括一套完整的吐納功夫,只是緣行得到之時已有不弱的內功在身用不上,如今正好用來教給洪清瑤小沙彌。恩,先要從認脈開始。
說來慚愧,教拳腳,緣行有著豐富的授課經驗。但教內功就難了,作為一個練了二十多年童子功,仍只達到小成的廢材,緣行的教學經歷就顯得坎坷,更何況小姑娘不會說話,字也會的不多,交流起來怎是一句「麻煩」能形容的?
於是,等風塵僕僕地到了涼州,儘管知道將要面對的是龍潭虎穴,他竟還有種得脫大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