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立人設

  ……

  聽聞此言,眾人紛紛起身。

  「世子,此話何意?」

  詳細整理了一遍思路,徐平抬手揉捏著下巴,將發生在刺史府內的事情一一說明。

  「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這麼說……」郭子韜面色一驚。「他還是個好官?」

  聞言,徐平微微搖頭。「不,這件事有問題。從咱們到達瑜州開始,黃世安就在給咱們下套。」言罷,徐平擺手示意眾人坐下。「我出身上層,他是在給我立底層人設,用來博取我的同情和信任。」

  「你的意思是……」宇文蕭正欲接話。

  徐平搖了搖頭,將手中冊子放在了案台之上。「聽我說完。

  起初,黃世安或許是真心為民,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金額越來越大,他的初衷變質了。救濟百姓,攤負稅務,成為了他立給眾人的人設。」話到此處,徐平將案台上的冊子翻開。「用以救民和攤賦的銀子,已經遠遠低於他貪污所得,更他遑論剋扣軍餉之事。

  今日在刺史府與他相談之時,總有一種違和感讓我很不自在。

  宇文蕭的話,提醒了我。問題就出在那些被他暫時收押的勞工上。」

  「勞工又有什麼問題?」張士傑薅了半天頭髮,一臉的懵逼。

  見狀,許陽一巴掌呼他腦瓜上。「別特麼再薅了,聽世子說。」

  徐平瞥了一眼張士傑,臉上的表情很是陰沉。「我同他進入刺史府的暗牢之內,那些人如果是百姓,為何不大聲呼喊?為何不開口鳴冤?這無關於我是誰,這是人的本能。

  他們雖然衣衫襤褸,模樣憔悴,但眼神卻很平淡,並沒有不安和慌亂的感覺,好似早已預料到會有人前來。這就是我感到違和,卻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地方。」(注釋:169章有鋪墊。)

  宇文蕭思慮幾息,開口說道:「世子的意思是說那些人是府兵假扮,真正勞工百姓確實被處理乾淨了。留下他們給你看,不過是讓你覺得他良心未泯,卻又無可奈何……」(注釋:勞工早就被害,這個在153章有鋪墊。黃世安與趙元的對話。)

  徐平微微頷首。「沒錯,勞工這方面這只是其一。從我們來到溧陽,所見所聞,都離不開他對瑜州的貢獻,還有百姓對他的口碑。

  這是他長久以來立下的人設,雖然貪贓枉法,卻又一心為民。這個人設是立給那些不願意與他同流合污之人看的,比如毛雲申。

  瑜州的官員裡面總有與他背道之人,總有廉政之人。這些不與他為伍的官員,勢必還有著為民之心。與其一個個除掉,不如讓他們視而不見。

  對於貪官,黃世安與他們狼狽為奸。對清官,黃世安給他們編織形象,不是我想貪,我貪也是另一種方式為民。

  長久以來,他就這樣混跡在瑜州的官場之中。白的理解他,黑的跟隨他。沒有人鬧事,也沒有人舉報,毛雲申甚至還願意為他頂包。要說玩弄人心,他簡直是有一套。」

  「要這麼說來,他在牢中與你說的話……」宇文蕭很快便抓住了重點。

  徐平點了點頭。「其二,他給我營造一種只要回京他就必死無疑的結論。把深處的矛盾往朝內去推,把關於他的問題弱化,把朝中奸佞的問題放大。

  為了把事情嚴重化,他甚至搬出皇子來做擋箭牌,還佯裝怕我受害。

  朝中皇子除了紀賢、紀武與紀允,其他的年齡尚小,參合不了此事。

  紀武背後是蕭如諱,紀允背後是司徒文。這二人誰都知道不乾淨,只是沒有實際證據。他所謂的有皇子參與其中,和點名司徒文與蕭如諱有何區別?只是玩弄了一個語言技巧而已。」

  宇文蕭摸了摸鼻尖,開口補充道:「他還故意讓你去見毛雲申,既然毛雲申已經選擇了站隊他,本沒必要繼續關在府牢,讓他和你在府牢見面,是為了讓你更容易動搖。」

  話到此處,徐平猛然拍響案台。「此賊之奸詐,簡直喪心病狂。在建立了人設上的好感和形事上的信任後,他再故意提到韓都督。」

  「紀允的背後有司徒文,紀武的背後有蕭如諱。韓忠出身軍旅,沒有世家背景,他大肆斂財的意義不大。黃世安故意提到韓忠是想暗示你韓忠的背後也站著皇子,他是幫皇子在搞錢。」宇文蕭瞳孔一緊,眼角止不住的抽扯。

  宇文蕭一語道明,徐平怒火中燒。「這個狗賊,其心可誅!他是想說韓忠背後站著太子,在通過我將這些情況傳給陛下。

  紀賢有親近我的意思,這個恐怕是陛下默許的。除去靖北王府,若是在牽連出大都督府,無論太子還是韓忠,恐怕離死也就不遠了。」

  屋內的氣氛已經凝重到了極致,郭子韜和許陽等人紛紛沉默不語。他們萬萬沒想到黃世安居然在背後謀劃了如此之多,甚至主意打到了當朝太子和武政府大都督到頭上。

  宇文蕭雙眼微眯。「世子,這件事,恐怕不光是黃世安。」

  徐平側目一瞥。「謀劃此事的主使者當然不是他。要麼蕭如諱,要麼司徒文。

  這個狗賊,為了取得我信任,先在府牢內暗示出英月娥被抓的消息,亂我思緒讓我動怒。

  見到天子令之後,在佯裝無奈的和我坦白,吐露心聲。先讓我知道英月娥受傷,最後又告訴我她完好無損。靠這種小伎倆,讓我感到反差和感謝,老陰碧。」

  「世子說得不錯,英月娥成了他博取你好感的籌碼,也是最後一步。」宇文蕭嘴角微微上揚。「可惜,百密一疏,還是被咱們察覺到了紕漏。」

  聞言,徐平亦是嘴角微揚。「你說得沒錯。哪怕是在深的局,都一定會有漏洞。黃世安的話真假參半,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這群狗東西,想讓我當棋子,也不怕老子掀了他們的棋盤。」

  見此情形,張掖開口問道:「世子,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徐平微微一笑。「所有證據他都可以處理乾淨,唯有一點他處理不掉。」言罷,徐平看了眼身旁的宇文蕭。

  「呵呵呵!那就是銀子。」宇文蕭也看了徐平一眼,同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