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司徒小姐

  ……

  溧陽郡已靠近北境,年關的日子,氣候是愈發的寒冷。城外百里之處,徐平勒馬停行。

  「吁!」眾人紛紛側目而視。

  徐平側身看向不遠處的英月娥。「月娥姐,你在此處與我等分兩路而行,看看能否在城內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入城之後,若是有所收穫,便來驛館尋我。若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你便繼續在暗處打探。」

  「諾。」英月娥微微點頭,而後調轉方向朝著另一邊策馬而去。

  「張掖!」

  「世子?」

  「派人前去刺史府通報,送上巡察軍營的公文。在黃世安趕來之前,咱們先去趟瑜州大營。」

  「好!」

  一切交代妥當,徐平揚手一揮。「加快速度,繼續行軍。」

  …….

  京城,仲宰府。

  後院內,司徒文安然端坐。雖已告病在家,但其一身威嚴仍舊縈繞周身。

  一襲素雅的長袍,衣角在微風中輕輕飄動。面前是一方池塘,水光瀲灩,倒映著天空與枯樹。身旁的案台上,擺放著幾盞茶杯,其內溢出裊裊茶香。

  司徒文手持釣竿,神態悠然,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水面。滄老的臉上,滿是平和與寧靜,不緊不慢地等著魚兒上鉤。

  「老爺,按照腳程來估算,徐平應該已經到達瑜州。」司徒明德快步走來。

  司徒文輕捋一下鬍鬚,微微點頭。「皇帝想要讓他做刀,那就給些肉他切,不要咬得太緊。大過年的,外出公幹,人家也不容易啊。」

  司徒明德微微一愣。「老爺,黃世安那邊?」

  司徒文抬手扯了扯魚竿,水面泛起一些漣漪。「黃世安只是小魚。軍餉之事,必然會牽連出一大串人,什麼人該咬,什麼人不該咬,這個他應該知道。

  皇帝想憑此事來清理國稅司,那是遠遠不夠的。讓孝康把屁股擦乾淨些,只要不讓事態擴大,無非是擔個失察之責,無傷大雅。」

  聞言,司徒明德微微點頭。「老爺,對於咱們來說,黃世安自然無關痛癢。可若是他自己被抓住把柄……」

  「你怕他會狗急跳牆?」

  「萬一這斯……」

  司徒文臉上的表情深沉了幾分。此事若被查實,往大了說,抄家滅族。就算是往小了說,起碼也是流放苦寒之地。「高低也是一州刺史,徐平若是把他逼急了,他到真有可能亂來。

  不過,蕭如諱已經提前傳信給他,用來頂包的人,他肯定已經安排好。只要把所有的來往證據處理乾淨,在將這些年的銀兩消耗做實,沒有那麼容易被抓住把柄。」話到此處,司徒文端起杯盞,小飲一口。「倘若黃世安真被徐平咬死……」

  「那咱們就派人除掉他,免得他魚死網破,鬧出什麼天大的事情來。」司徒文話未說完,司徒嫻韻卻悄然已至。「爺爺!」

  「丫頭,你來了。過來爺爺這邊坐。」

  見到來人,司徒明德微微以禮。「見過小姐。」

  司徒嫻韻理了理裙邊,緩緩坐在臨近司徒文的一塊石案上。「爺爺,要說以防萬一,提前除掉他才是最為妥當的。畢竟,沒有什麼人比死人安分。」

  「呵呵呵!」聞言,司徒文輕拂須髯。「那麼迫不及待,擔心徐平為其所害?」

  司徒嫻韻掩嘴一笑。「爺爺說笑了!軍餉之事若被查實,就算黃世安把所有人都供出來,他也難逃一死,這個道理他很清楚。

  何況,他若是敢亂咬,不說咱們司徒府,就算是趙闊和蕭如諱也饒不了他。要想救自己,和往常一樣,是最簡單的辦法。

  雖說徐平身份特殊,他不一定有這個膽量。但人在絕望之下,那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做的。」

  司徒文微微搖頭。「你這丫頭。動不動就取人性命,黃世安是一州刺史,可不是阿貓阿狗。」

  司徒嫻韻起身來到司徒文身後,為其輕輕捶其背來。「爺爺,這種事情,對於咱們司徒府來說,不難吧!」見司徒文不接話,她又繼續說道:「徐平可是拴住靖北王府的關鍵,他要是出事了,天下可就亂套了。」

  聞言,司徒文回眸瞥了她一眼。「他要是出事了,你的如意算盤就打翻了吧!你這死丫頭,心眼子都算到爺爺身上來了。」

  「哎呀爺爺!這有何區別嗎!不都一回事!」

  「明德。」

  「哎!老爺!」

  「讓高燁帶人去趟瑜州,給老夫盯死黃世安。若他有異動,就處理乾淨些。省的他給咱們司徒小姐添堵!」說完,司徒文放下魚竿,抬手在司徒嫻韻額頭上用力一敲。「這樣滿意了吧?司徒大小姐?」

  「諾!」司徒明德躬身以禮,快步離去。

  「討厭!爺爺又取笑我!」

  「爺爺老了,哪有精力取笑你,往後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將來若有所得,要好好關照你哥,他可沒你那麼鬼精。」

  聽到對方提及司徒少華,司徒嫻韻頓時額頭一黑。「就他那心思,可別把咱們司徒府敗了就不錯了!」

  司徒文搖頭一笑。「這不還有你嗎。少華是你哥,對他和善些。整日像教育晚輩似的,你哥夠讓著你了。」

  「爺爺放心。只要嫻韻在,司徒府就敗不了!」

  ……

  夕陽西下,轉眼又是傍晚。

  溧陽城門下,眾人駐行而立。張士傑策馬上前,掏出了相應文書。

  門卒見著眼前這數千精騎,不由的心頭一顫。但見文書所述,倒還是正常放行。

  徐平等人雙腿一夾,朝著溧陽郡快馬而去。

  溧陽郡的城牆歷經了無數風雨,依舊透著厚重的氣息。城中,鋪滿青石板的街道寧靜且悠長,兩旁房屋錯落有致,有些簡約古樸,有些稍顯華貴。

  與徐平想像中略有不同,瑜州雖受災情波及,卻並沒有十分蕭條。街上行人數量恰到好處,沒有很多,卻也不少。

  「上去問問!」徐平甩頭示意。

  見狀,張士傑翻身下馬,來到一處小攤前。「大叔,這瑜州大營在何處?」

  聞言,攤主先是一愣,繼而抬手指著遠處。「諾,就在此去五十里開外的曠地上。」

  問得消息,張士傑從懷中掏出幾文銅幣遞了過去。「多謝啊!」

  接過銅幣,攤主滿面笑容。「軍爺,你們要是趕去大營啊,慢慢來,不用急!」

  「為何?」

  「聽說最近發放了數年的餉銀,軍營裡面這幾日可熱鬧了,基本上都要到天黑盡了才會歇營呢。」

  「瑜州營發軍餉了?」張士傑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