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就像此刻劉軒的心情。

  黑壓壓的烏雲壓在頭頂，似乎要壓碎這霧霾籠罩的塵世。

  劉軒面無表情地開車行駛在環城快速路上，內燃機的轟鳴蓋過了街上的嘈雜。

  時速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劉軒卻依舊沒有收油的意思。

  他拐入一處輔路，上了一條人煙稀少的省道，然後再次將油門踩到底。

  雨點砸在車窗上，提醒劉軒打開雨刷。

  隨著一聲雷聲，大雨傾盆而下。

  此時，車速已經過了兩百。

  劉軒感覺整個視野都變寬了，兩側的房屋和樹影都在瘋狂的向身後掠去。

  他就像穿梭在時空的隧道，想就這樣衝破束縛，去到那座嚮往的孤島。

  而孤島，只存在於他的心中。

  真正祥和安寧的地方，似乎只有天堂。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拉回現實。

  劉軒輕點剎車，等車速降下來後，緩緩停靠在路邊。

  他拿起手機，那熟悉的備註再次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靠在座椅上，點燃一根香菸，煙霧瞬間瀰漫在車子封閉的環境中。

  接通電話後，劉軒沒有說話。

  她也沒有說話。

  或許是一直沒找到說話的理由，或是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於是兩人一直在沉默中通著電話。

  暴雨瘋狂地敲打在車窗上，大概是煙燻到了劉軒的眼睛，他感到眼睛一陣刺痛，然後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

  他在暴雨中哽咽。

  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劉叔？」

  終於，電話里傳出女孩的聲音。

  劉軒沒有說話，壓抑著自己的悲傷，既然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他就不應該去打擾。

  許久之後，劉軒穩住了情緒，他拿起電話，說：「若曦，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

  然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劉軒才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

  於是，劉軒在暴風雨中唱起了那首曾很多次想唱給她的歌。

  私奔。

  儘管他倆真的在一起，算不上私奔。

  他還是想帶著她私奔，逃離這世俗，在心中那座孤島生活，只有他們兩人。

  可現在這美好的幻想，也在歌曲結束的時候，化為泡影。

  私奔這兩個字不再是美好的幻想，成了兩人終結的句點。

  事實上，他們從來就沒開始過。

  所以沒有句號。

  唱完之後，李若曦掛斷了電話，他似乎在掛斷前聽到了抽泣的聲音。

  但是離他那麼遙遠。

  不久之後，微信提示音響起。

  那個已經一個月沒有動靜的聊天框亮起了紅點。

  只有一句話：「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劉軒在這一刻似乎感覺到了莫大的侮辱。

  對他智商以及心中嚮往的那段愛情的侮辱。

  他快速敲動按鍵：「你有自己的決斷，既然有了選擇，就不要再辜負他，不要再去玷污愛情這兩個字。」

  這條消息回過去後，就像是石沉大海，他再也沒有等到李若曦的回覆。

  劉軒不知道在她心裡是怎樣定義朋友這兩個字的。

  就像他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跟那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走得很近。

  聊天的時候也沒什麼分寸。

  至少劉軒覺得，朋友之間應該還是要保持該有的距離感。

  但他沒有在李若曦面前提起過自己的想法，只是怕會惹她不快。

  當朋友和戀人的距離混淆的時候，愛情還會存在嗎？

  劉軒自嘲的笑了笑，或許當時在她眼裡，他也只是個分不清距離的朋友吧。

  劉軒續上一根煙，想把心裡的不快全都吐出去。

  他很想大喊一句。

  願天下沒有男閨蜜！

  他沒喊出來，因為史煜明顯不是她的男閨蜜。

  消息提示音響了起來，劉軒拿起手機一看，卻不是李若曦的回信。

  而是史煜。

  「劉哥，你怎麼沒等你女朋友就先走了？」

  劉軒回了句：「等不到了。」

  又補充了一句：「她今晚臨時有事。」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史煜帶著這樣的疑問。

  劉軒回了個：「嗯。」

  「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我女朋友今晚也是，莫名其妙對我發了一通火，然後回學校去了。」

  史煜抱怨著今晚遇到的不快。

  劉軒對此有些愧疚，要不是他的出現，他倆今天至少會吃一頓很愉快的晚餐吧。

  猶豫了一下，劉軒回道：「女孩子都是用來哄的，你哄哄就好了。」

  史煜回了個笑臉的表情：「知道了，你也要哄哄你女朋友了！」

  「好，祝你們幸福！」

  「嗯嗯，你也是！」

  放下手機後，劉軒啟動車子，折返回了市區。

  暴風雨來的很快，去得也很快。

  劉軒把車停到停車場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一抹夕陽掛在遠處的山頭。

  劉軒戴上墨鏡，走進了來了兩回的小巷。

  巷陌空城今晚人很多，或許是這種餐廳本身就屬於夜晚的緣故。

  郭吉一眼就看到了劉軒，然後熱情的招呼他進了包廂。

  劉軒問郭吉要了兩箱啤酒。

  他打算在這個悲傷的夜晚再醉一場。

  在獨自一人的包廂，劉軒點燃一根香菸。

  門帘外傳來歌聲，那是郭吉在演唱。

  唱的是一首讓人悲傷的情歌，似乎想徹底殺死劉軒的心情。

  劉軒拿著酒瓶，對著瓶嘴吹了一瓶。

  然後長長的打了個嗝。

  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劉軒趴在桌面上，透過那淡黃色的啤酒，看著外面的燈紅酒綠和在寂寞的夜瘋狂吶喊的女人。

  她們在宣洩生活中的不快，反而是他這個男人，卻在酒杯中品嘗愛情的苦澀。

  迷迷糊糊間，他聽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劉軒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餵？」

  劉軒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清脆聲音：「哥，我是劉詩曼，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

  劉軒說話有些大舌頭。

  說完之後，他喝了一杯酒。

  「打電話是想問下您，車開得怎麼樣啊？還可以吧？」

  「挺好的！」劉軒的語氣有些敷衍，想儘快擺脫銷售的這通電話。

  劉詩曼卻像是聽出了劉軒語氣的不對勁。

  「你在喝酒嗎？」

  「對！」

  劉軒沒有否認。

  「你聽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沒有，我挺好的！」

  劉軒矢口否認。

  「你一個人嗎？」

  劉詩曼的語氣有些焦急。

  「對，一個人喝悶酒！」

  「那你還說你挺好的，你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或許是喝得有點多，又或許是空虛的心靈在作祟。

  劉軒脫口而出：「巷陌空城！」

  「啊？」

  劉詩曼有些沒反應過來。

  「一家餐廳！」

  「好，你在那兒等我！」

  掛斷電話後，劉軒又喝了一杯酒。

  然後覺得這樣喝不過癮，或者說不能淹沒他的悲傷。

  於是他向服務員要了個大碗，整整一瓶酒倒進碗裡，然後一飲而盡。

  接連喝了三大碗後，劉軒終於感覺有些頭暈。

  然後他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半頁門帘下屬於別人的瘋狂。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人走進了包廂。

  她穿著還沒來得及換的職業西裝，手裡挎著一個挎包。

  看到桌上的劉軒後，她明顯一愣。

  然後快步走過來，將他從桌子上扶起來。

  「我還沒來呢，你怎麼敢把自己喝成這樣的？」

  她坐在劉軒身邊，讓劉軒靠在她的肩膀上。

  劉軒努力睜開眼，看著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女銷售，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鑽進劉軒鼻孔，瘋狂刺激著他的神經。

  劉詩曼依舊是盤著髮髻，笑的很陽光。

  她長相雖然跟常茜、陸雨晴這些比起來差了不少，但勝在身材比例很好，是個很有韻味的女人。

  「大明星，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一面。」

  劉詩曼笑著端起酒杯，自顧自喝了一杯酒。

  聞言，劉軒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這才想起來，上次買車的時候，他全程戴著墨鏡，身份證也是給的林凡的，因此劉詩曼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