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貧道鄔鶴，借可漢之命一用
「殺殺殺~」
一隻被布鞋包裹的腳掌踩下，乾癟的枯草遭到厚實鞋底的碾壓，發出一串串接連不斷喊殺一般的哀嚎。
但下一秒，腳步移開，枯草卻並沒有甚至被壓倒，仍保持著最初仰首闊步的姿態，就好似剛才落下的一隻大腳僅僅只是這蒙蒙日光下的幻影，只有周圍還在隱隱迴蕩的「沙沙」彰顯著真實的一切……
身影越走越遠，最終在一片柵欄旁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著周圍被木柵圍繞，升起裊裊炊煙，一望不見邊際的蒙古帳篷布的巨大營地，輕輕自語道：
「應該是這裡吧~」
……
金黃的旗幟在落日的餘暉之中獵獵作響，金色的營帳也在夕陽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輝，倒映在營帳之外駐守的一眾士兵身上，將這些身材本就高大的士兵映照的宛如神明。
同時，淡淡的聲音從營帳之中傳出，那聲音若有若無，但帳外駐守的士兵們卻沒有一個膽敢有任何其他的舉動，只是如同標槍般站立在那裡，目視著前方。
而此刻，營帳內……
「咳咳~，托雷，你來了~」
「父親，你沒事吧？！」
看著面前雖然已然白髮蒼蒼，但依舊身姿魁梧，眉宇之間帶著明顯的凶戾與威嚴，唯獨面色之上顯出幾分不正常的病態蒼白的老人，一位頭上戴著鐵盔，身上穿著重甲，一頭黑中帶白的頭髮梳成兩朵豎在腦後的胡茬大漢連忙上前。
但還不等他真正走到面前，面前的老者便是直接伸直了自己的手臂，攔住了想要靠近的對方。
「托雷，不用擔心，我沒事的，這次我叫你到大營里可不是為了這件事情……」
老人和壯漢都是蒙古乞顏部人，孛兒只斤氏。
如果單說起部族和姓氏，估計很多人都不太能明白老者的身份但是其有著一個震懾古今的名號。
其名為鐵木真，乃是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元太祖成吉思汗。
而且對面的男子正是他最寵愛最小的兒子——托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略顯得有些蒼白的面色恢復紅潤，鐵木真便是瞪著一雙虎目看著自己面前的兒子，聲若雷霆地開口道：
「托雷，我叫你過來是為了做些什麼？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對此，對面面帶憂慮之色的大漢面色倒也並沒有什麼不自然點頭開口道：
「自然是知道。」
「根據黃金家族多年以來的繼承制度，我和哥哥們都有權繼承汗位。」
「根據傳統，我們需要分家自立——」
成吉思汗鐵木真有多名子嗣，不過作為嫡子的只有四位。
他們分別是朮赤，察合台，窩闊台和在這裡的托雷。
他們跟隨鐵木真東征西伐，為蒙古帝國的奠基立下了汗馬功勞。鐵木真根據四個兒子才能和特長，給他們安排了不同的職務，朮赤管狩獵，察合台掌法令，窩闊台主朝政，托雷統軍隊。
其中毫無疑問是掌管軍隊的托雷最有可能成為可汗。
但蒙古人又有幼子守灶的傳統。簡單來說就是其他兒子先分家立戶，由最小的兒子再繼承父親剩餘的財產及社會地位。
如果是和平時期，幾個兄弟相互守望這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如今當此草原民族大肆擴張之時，哪裡容得了這種分裂？
如今鐵木真也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究竟能夠堅持到何時。
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這麼堅持下去，他所建立的帝國需要一位具有政治遠見的繼承人，繼續團結蒙古各部，帶領大家完成他的未竟之業，而不僅僅是一位攻城略地的軍事人才。
而在汗位的繼承人上，長子朮赤，因懷疑有蔑兒乞人的血統而遭到察合台的堅決反對，次子察合台與長兄朮赤不和，同樣在繼承汗位上也遭到朮赤反對三子窩闊台。
因此鐵木真最後自然也是將目光看向了足智多謀，治國理政能力突出，善於處理兄弟關係，與察合台相處融洽，因此得到察合台支持，並且軍事能力極強的幼子托雷……
毫無疑問，他才是鐵木真眼中真正的希望。
鐵木真和自己這個最看好的兒子相互對視了多時，二人都沒有說話，但是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而這份沉默最終則是被又一陣激烈的咳嗽聲所打斷……
「咳咳咳咳咳……」
看著自己手自己咳出的些許鮮血，鐵木真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眼睛微微一閉，片刻之後這才重新開，然後揮揮手便是開口道：
「既然你明白，托雷，那應該也就不需要為父多說了。」
「你覺得多久可以完成這一切？」
對此，對面的大漢直接單膝跪地，對自己的老父親行了一個草原對尊者的禮儀，眼神堅定地開口道：
「孩兒可以向長生天起誓，一年足矣~」
「好！」
天幕真直接拍案而起，看著面前這個最像自己的兒子，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情。
「去吧！托雷，把握住這一年的時間，讓這世界看看統一的草原，讓這世界拜伏在馬蹄之下。」
「是！父親！」
……
看著雄赳赳氣昂昂，好似出生的朝陽一般充滿銳氣，好似山間的雄獅一般威武霸氣，走出營帳的托雷，鐵木真也是滿臉欣慰地坐回座位之上，一雙眼睛微微閉合，長長吐出一口氣，便是在無人處喃喃自語道：
「一年的時間能做到嗎？」
而且就在鐵木真長長的嘆息吐出之時，一道尖銳的聲線卻是猛的傳入了他的耳中。
「這可不好說啊，不過如果僅僅只是一年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而對此，這名白髮蒼蒼的老者卻是一副毫不驚訝的樣子，微微睜開眼睛，然後便是看到了一個身材略顯瘦削，青面獠牙，手中還抓著一個滴著鮮血的人頭的怪物就那麼明晃晃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站在他兒子原本站立的位置。
這怪物一邊說話還在啃著那人頭的臉，僅僅只是張嘴撕咬之間，碩大的頭顱便是直接被他啃下了一大塊兒。
堅硬的顱骨對那怪物來說，脆的跟薯片一般，嘴裡尖利的獠牙開合之際，一塊塊血肉迸濺，點點沾血的骨渣從他的牙縫裡蹦出，噁心的血腥味和腦漿味頃刻間便是籠罩整個營帳。
不過對於面前這隻恐怖的怪物，對於鼻息之間不斷環繞的血腥味道，鐵木真僅僅只是眼神淡漠地掃了一眼，便是重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繼續開口道：
「希望如此，這樣你能得到伱想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
「待到我死後，你想要離去，那便離去吧……」
雖然在如今的這個時代，神通世界仍然足夠神秘，但是對於鐵木真這種站到了人類頂點的存在來說，卻並非一無所知。
所謂神通者與涅槃屍之間的鬥爭，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只是作為弱小的凡人即便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這個世界想要修煉神通都是有門檻的，體內至少也得有類似於靈根的法力天賦存在，才能勉強踏上這條路。
鐵木真曾經也嘗試過讓那些人為自己所用，甚至是去成為那樣的人。
乃至於曾經還尋找到了一種傳聞中能讓人走上神通之路的法球——絲之路。
但都沒有什麼用處。
弱小的神通者因為因果，不能參與大的凡間鬥爭，大神通者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放棄走這條道路。
但是誰曾想天無絕人之路，他鐵木真也不愧是長生天選中的天命之子。
在一次戰爭的進行時，他帶領的戰爭居然遇上了一位重傷的涅槃屍。
在將一部分抓來的敢死隊餵給那隻涅磐屍之後，鐵木真便是與對方達成了交易。
這名涅磐屍是一名中神通法屍，不弱也不強，隱藏起來剛好，不會引起大神通者們的注意，同樣也不會單單因為和鐵木真接觸就被因果之罰直接殺死。
於是鐵木真便是以長時間提供奴隸血食為代價換取了對方陪伴左右，甚至是保證自己不被瘟疫，水土不服等疾病所害。
雖然礙於因果和害怕被求法者所發現等緣故，對方並沒有辦法幫助他破軍殺敵，但是單單充當於醫生的角度對方便已經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
這也是鐵木真在壽命的問題上去詢問對方的重要原因。
雙方相識了數十年，雖然關係算不上摯友那麼好，但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因此就在鐵木真在自己話音落下的瞬間習慣性的等待對方的時候，卻是有些反常的發現對方半天都沒有給予他回復。
疑惑之際，鐵木真睜開眼睛，然後便是看到一位身穿破爛道袍，身後背著一桿帶著槍頭的旗幟的青年就那麼明晃晃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而在青年的身旁還有一撮尚未完全燃盡的餘燼，還有地面之上滾落的那半截頭顱，似乎是在向著鐵木真說明著他的那位老友的行蹤……
而見到對面老人的目光，身穿破爛道袍的青年也是直接伸出手，對著對方行了一個道家禮。
「小道鄔鶴，見過成吉思汗殿下。」
見到如此情形，成吉思汗的手不由的抓住了自己座椅的扶手。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掌便是直接重新鬆開，來源於上位者的威嚴從他的體內勃發而出，看著面前的日月鄔鶴沉聲問道：
「求法者？」
「是~」
「不知你一介修煉神通之人來到本王的帳下有何目的？莫不是想要與本王的數萬鐵騎較量一番。」
鐵木真不愧是能夠站在高位之人說起瞎話來眼都不眨一下，僅僅一瞬間便是猜到了面前可能的情況，直接裝作一副完全不知道剛才這裡有一隻法屍的樣子，並且先聲奪人。
那副姿態拿捏的簡直不要太輕鬆。
不過很可惜，日月鄔鶴並不吃這一套，或者說他此次來此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涅槃屍。
殺他只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日月鄔鶴僅僅只是再度開口，便是令的面前的鐵木真面色再度一變。
「不，貧道並非為了與大王的軍隊較量而來。」
「本次貧道的到來是為了借大王之命一用。」
「借命？！還嗎？你就借？！」
當然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礙於自己可汗的威嚴，鐵木真卻並不會如此說話。
他只是瞪著自己一雙如虎般的眸子，看著面前的日月鄔鶴，雖然老邁但是仍然健碩的身體此時慢慢擴張開來，整個人就好似一隻巨熊般從座椅上站起，上位者的氣勢好似狂濤浪潮一般向著日月鄔鶴橫壓而去。
「借吾之命？！」
「不知道道長法身命格硬否！此命你怕是借之不得啊。」
雖然僅僅只是普通人，雖然僅僅只在數秒之前鐵木真眼中無比強大的涅槃屍便就此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但是在面對面前的日月鄔鶴之時，其卻仍然沒有失去自己霸者的風度，腰間大刀出鞘，森冷的寒光在營帳內不斷閃爍。
不過如果以為鐵木真是那種有勇無謀之人，那便是錯了。
他自然不會以為自己一位凡人真正可以殺死面前的求法者，以兵法來算這一招名為聲東擊。
下一瞬間，原本滾落在地的那半個頭顱猛的便是快速擴張了起來。
眨眼間那只有手機殼大小的殘破頭顱便是伸展開一根又一根細長的肉刺，向著日月鄔鶴周身各大要穴擊刺而去。
那些細長的肉刺之上一根又一根細的，如同頭髮絲一般的毒刺在昏暗的燭火下閃著莫名森冷的光芒。
其上帶有涅槃屍特有的劇毒，以及寄生蟲。
只要這些東西能夠扎進面前這臭道士的體內，涅槃屍便是有不敗的信心。
雖然面前這道士實力深不可測，僅僅一招便是殺死了他過往之身，但如果這一招真的能中的話，涅槃屍可以打包票，贏得絕對是自己。
肉須的速度之快如疾風，如迅雷，轉眼便是包裹了日月鄔鶴的全身。
「成了？！」
看著日月鄔鶴近在咫尺的身軀，這名擁有著名為借血捨命之身，能夠藉助被自己啃食的肉體，挑選三片血肉，在血肉上復活，血肉越充沛，自己復活的就越成功，越徹底的法屍眼中流露出幾分興奮之情。
不過下一瞬間他眼神當中的這股興奮便是瞬間被驚愕所取代。
因為其的毒針在即將觸碰到日月鄔鶴的剎那，一抹虛空中憑空出現的電光便是纏上了他的身體。
這電光的蔓延速度很快眨眼間便是籠罩了其整個肉身。
之前在營帳里的那條命死亡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不過那次他死的實在是太快了，完全沒來得及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樣的力量。
但是現在重新體驗。
這種從虛空中憑空出現的力量，這名涅槃屍雖然不是很熟，但也絕對不會陌生。
幾乎生存其口中吐出但還不等它口中的話語說完他的身影便是被電光完全化為了灰燼。
「因果之……」
……
視野來到另一邊……
蒙古軍隊駐軍的一處馬廄當中。
一隻肩膀之上有著明顯傷口的駿馬突然嘶吼哀嚎了一聲。
原本健壯的身軀瞬間炸開，一道瘦削乾癟的身影猛的出現。
這道身影剛剛出現，便是毫不猶豫的把腿便想跑。
但是還不等他的腳步抬起虛空再度生電，瞬間包裹住了他的身軀，再度將他燃成了灰燼，只留下聽到動靜前來查看情況的奴隸，看著滿地的血污，滿臉的不知所措。
……
同樣也在幾乎相同的時間，千里之外。
某隻在正在啄食著地上枯骨的禿鷹猛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一個滿是血污的頭顱猛的從其身體當中擠出，身上的血肉快速形成觸手翻滾著便是想要逃離。
但是從虛空中生成的雷霆卻並沒有要放過他這位扭曲因果而生的涅槃屍的意思，電光再度閃爍，便是真真正正將其突然成了灰燼。
此次其真的黔驢技窮，再也沒有復生的辦法了，只留下天空中飛揚的塵埃以及幾處腥臭的血跡記錄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
而視野再度重新回到大營之中。
日月鄔鶴殺死這隻涅槃屍的動作花費的時間並不長，從雷電升起再到涅槃屍灰飛煙滅，總共的時間不超過二點五秒。
而日月鄔鶴則一直對著面前的成吉思汗保持著一副行禮的姿態，聲音中既沒有輕蔑，但也沒有多少謙卑地開口道：
「貧道鄔鶴，借大汗之命一用……」
……
(本章完)